第43章
“那么,下次再見?!?/br> 池旭坐著被刮了一大塊漆的賓利揚長而去,自始自終都沒露過面,好像真的沒認出他是誰。 荀星河本該松一口氣,但確認這個事實后,卻不知為何有些悶悶不樂。 好像對方沒能聽出他的聲音,是件多么罪不可赦的事一樣。 “我在想什么?” 他按了按額頭,嘴角泄出一絲苦笑。 一開始選擇離開的人不是他自己嗎?池旭不過是聽了他的話而已。 今天的事應該的的確確是個意外,既然池旭沒有認出自己,到時候的賠償事宜大概率是由他的助理來談。 也好,省的到時候見了面尷尬。 城郊療養院。 荀致病情惡化地很快,來勢洶洶,比起文惠當年的情況可以說有過之而無不及。 按理說像他這樣錢多到只剩下一個數字概念的人,是不會吝嗇每年體檢的那九牛一毛的,偏偏等到荀氏宣告破產以后,荀致才查出這樣的毛病。 “他這個情況還有多少年好活?” 荀致躺在療養院潔白的病床上,身上插著呼吸管,整個人看上去有氣進沒氣出。 誰能想到就在小半年之前,這個人還曾經和他在大街上吵得面紅耳赤呢。 值班的醫生因為他直白的話語震驚了片刻,隨后迅速調整好心情,盡職盡責回答道:“短則一年,情況好的話三五年都是可能的?!?/br> 荀星河點點頭,出于禮貌道了聲謝,實際上內心并沒有太大的波動。 他原本是過來準備冷嘲熱諷的,可到這里一看才發現,荀致眼睛一閉,壓根就聽不到他說什么。 回病房的路上,一個護士忽然跑過來叫住他:“是荀致的家屬嗎?” “是?!避餍呛硬皇呛芟氤姓J這一點,但除了“是”,他也不知道該怎樣回答。 “是這樣?!弊o士指了指近在眼前的病房,“你爸爸從中心醫院轉到這里來的時候,有東西落在那邊了,前幾天那邊打電話過來,說似乎是很重要的東西,就送過來了?!?/br> 荀致是自己到醫院去的,所以荀星河并不清楚他到底帶了些什么,只是有些疑惑:“我們幾個月之前就轉到這里來了,怎么現在才發現落了東西?” 護士解釋說,是因為東西不大,又掉在了柜子深處,所以一直沒人看見。前幾天有個病人出院,收拾的時候不小心把東西從角落里一起帶出來了。 “病人現在情況不穩定,我們想還是先交給家屬比較好?!?/br> 荀星河猶豫了一會兒才決定先代收一下。 看在他半死不活的份上。 直到將東西拿到手,荀星河終于不再淡定。 因為那是他mama的東西。 這是一個帶有密碼鎖的筆記本,十幾年過去,紙張已經完全發黃了,只有封面清新的銀杏圖案,點綴著一個女人逝去的少女心事。 他曾經見過文惠坐在窗臺底下寫日記,只要靠近一點點,她就會合上本子笑意盈盈告訴他,這是mama一個人的小秘密。 可現在它到了荀致手里。 荀星河不知道他是怎么拿到手的,但他先后試了文惠和自己的生日,都沒能打開。就連荀致那老不死的生日他也試了,沒用。 他無心窺探mama的心事,但直覺告訴他,那里面說不定能找到困擾他十幾年的事情真相。 就在荀星河糾結要不要強行打開筆記本的時候,他接到了一個電話。 是池旭助理打來的。 鈴聲堅持不懈地響了快有半分鐘,荀星河終于做好心理建設,接通了電話。 “喂?!?/br> “荀先生,請問您下午四點有空嗎?我老板那臺車一般店面上不了漆,修理的花費可能比較多,不知道現在能不能過來商討一下后續處理事宜?!?/br> 荀星河心道果然是他的助理負責處理,緊接著毫不猶豫應了下來。 這位汪姓助理給的地址是一家裝修自然的咖啡廳,荀星河來的早,對方還沒到。他惦記著mama的筆記本,心里不免有些躁動。 又等了一會兒不見人影,干脆回撥了一個電話過去。 “已經四點……零十分了?!彼戳讼卤?,“怎么還沒來?” “荀先生,我老板已經過去了,可能是有點堵車,您稍等片刻,他應該很快就到了?!?/br> 老板? 荀星河咯噔一下。 難道不是你來嗎? 他回憶了一會兒,發現對方全程都沒說過是自己來處理這件事,一切都是他自以為的結果。 可一個每天在洽談幾百上千萬生意的公司總裁,有必要為了這十幾萬的修車費親自跑一趟嗎? 荀星河來不及深思,從座位上“唰”地一下站起來,大步流星向外走去。 走出咖啡廳大門的時候,還做賊心虛一般回頭望了一眼,確定沒有人坐在某個角落偷偷看著自己。 他一面看一面退,撞進一個寬闊的胸膛里。 “不好意思,你沒事……吧?!?/br> 荀星河轉身道歉,然后在看到對方刀削斧鑿般分明的輪廓后怔在了原地。 今天出門一定是忘了看黃歷。 簡直諸事不順。 “我沒事?!?/br> 小半年沒見,池旭變得更加成熟了,穿著剪裁合身的西裝,語氣克制且疏離。 “倒是你,還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