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零章新房新人新盆
“新婚勝如小登科,披紅戴花煞似狀元郎!” 在古人看來,新婚之于一個男人,倒底還是要比金榜題名遜色一些。 但是,之于女人呢? 對于一個女人來說,還有什么日子比新婚之日更重要? 在這一天,她們選擇了自己的未來! 在這一天,她們選擇了“嫁雞隨雞嫁狗隨狗”! 新房里很靜,墻壁上貼著大紅“囍”字,床上鋪著新床單、疊放著新被褥,新得泛著紅光。 床前不遠處擺著一張矮桌,桌上放著兩支紅燭,一張托盤,紅燭還未點亮,托盤里放著糖果花生。 寧柔靜靜地坐在桌邊,沒有紅蓋頭,臉上卻泛著淡淡的紅暈,正豎著耳朵聽著外面的動靜,有些期待,有些忐忑,還夾雜著一絲擔憂。 突然,“敬團長”的高呼聲響了起來,猶如山呼海嘯,一浪高過一浪。 寧柔一怔,擔憂之色更甚,騰地一下站了起來,略一猶豫,又無奈地坐了回去。 她不能出房門,這是規矩! “吱呀……” 隔壁的房門輕輕地響了,“啪嗒啪嗒……”,匆匆地腳步聲在門外響起,緊接著房門被推開了一條縫隙,伍若蘭靈巧地鉆了進來。 看到伍若蘭進來,寧柔不禁露出了苦笑,“若蘭……你咋跑出來了?” “吱呀……” 伍若蘭輕輕地合上了門,徑直走到了桌邊,一屁股坐了下來,怏怏地望著寧柔,“他就曉得喝酒,也不管俺們!” 寧柔勉強一笑,“能咋辦?大喜的日子總不能不讓他喝吧?” “呃……”伍若蘭一滯,猶自不甘,“萬一喝醉了咋辦?還要……還要……” 還要洞房嘛! 人生四大喜:久旱逢甘露、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 每個人都該經歷一次洞房花燭夜,否則,他(她)的人生就不完整! 即便已經喝得暈暈乎乎,李四維也一直記著……要進洞房! 灌下第三碗酒,李四維“呃呃……”地打了幾個酒嗝,酒液從嘴角溢出,狼狽不堪。 “嘭……” 將酒碗重重地頓在桌上,李四維雙手撐在桌子邊緣,勉強穩住了身體,抬起頭來環顧眾兄弟,“好……好了,老子喝……喝好了,你們繼……繼續,不……不醉不歸!” 說完,他使勁地晃了晃腦袋,努力地直起了身子,慢慢轉過身去,顫顫悠悠地邁開了腳步,搖搖晃晃地往院門走去。 盧全友和苗振華一怔,連忙轉身,扶住了他。 三碗酒已下肚,盧全友也有些結結巴巴,“團長,你……你慢些!” 苗振華要好一些,“團長,俺送你?!?/br> “不……不用,”李四維輕輕一甩胳膊,掙開了他們的手,使勁搖著腦袋,“都……都給老子吃……吃好……喝好!” 說完,李四維就邁開逍遙步,搖搖晃晃地往院門去了。 盧全友猶豫了一下,望向了苗振華,苗振華連忙點頭,“俺去看看!” 李四維在前面晃晃悠悠地走著,苗振華在后面遠遠地跟著,進了大門,穿過前院、中庭,徑直往后院院門而去。 走到后院門口,李四維突然腳步一頓,連忙舉目四顧,看到左邊院墻下有一叢花草,踉踉蹌蹌就沖了過去。 苗振華一驚,連忙快步追了上去,卻見李四維雙手撐在院墻上弓著身子就“呃哇……呃哇呃……”地吐了起來。 苗振華猶豫了一下,放輕了腳步,走到他身后,輕輕地拍打著他的脊背。 “呃……呃……” 李四維剛剛根本沒吃東西,吐了幾口,干嘔幾聲就回過頭來無力地瞪了苗振華一眼,聲音卻順暢了許多,“不是讓你不……不用跟著嗎?” 苗振華只是擔憂地望著他,依然輕輕地拍打著他的脊背,“團長,好些了嗎?” 李四維一怔,神色柔和了許多,“吐……吐了就莫事了!” 說著,李四維直起了身子,整了整衣帽,嘴角浮起一絲苦笑,“還……還好老子反……反應快,要不就只能被……被人抬進洞房了!” 苗振華連忙點頭,有些后怕,“那么多兄弟,真要一個一個地來敬,就算你再能喝也不成??!” “好了,”李四維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努力擠出一個笑容,“回去吧!該吃吃,該喝喝……這樣的日子可……可不多!” “可是……”苗振華一愣,滿臉猶豫。 “莫事!”李四維嘿嘿一笑,壓低了聲音,有些得意,“柔兒先前給我整了點葛根吃……那玩意兒解酒!” “哦,”苗振華將信將疑地點了點頭,猶猶豫豫地走了。 他自然不知道葛根能不能解不解酒,但是看李四維的樣子……的確已經好了許多。 李四維見苗振華走得遠了,深深地吸了口氣,抬起手使勁地揉了揉臉龐,慢慢轉身往院門口走去,身形依舊有點搖晃,卻比先前好得多了。 后院的酒席還在繼續,桌上沒有酒,一干女兵和傷員都在埋頭大快朵頤,有眼尖的卻看到李四維突然走了進來,連忙??昶鹕?,叫了一聲“團長”。 李四維連忙擺手,“坐下,都坐下……都吃好,喝好!” 眾人一怔,紛紛坐了回去,卻見李四維步履蹣跚地穿過院子,徑直往伙房去了。 有人小聲揣測,“團長這是……沒吃飽?” “肯定是了!”有人滿臉篤定,“怕是光顧喝酒了……” “好像也沒喝多少???”有人疑惑地搖了搖頭,“還走得穩路,說話也不含糊!” “龜兒的,團長說話啥時含糊過?”有人低聲笑罵,“剛到商城那次,都喝成那樣了,他不照樣說得利利索索的,哪個聽了不服?” “倒也是,”眾人紛紛點頭。 “吃,繼續吃!”楊國興抓起筷子一揮,“好不容易碰到一次,總要吃個痛快不是?” “對對對,”眾人連忙附和,紛紛抓起筷子,繼續吃了起來。 不多時,李四維又回來了,一手提著一只木桶,身形踉蹌,桶里的水“啪咚……啪咚……”直響。 眾人疑惑地望了過去,就見李四維提著木桶上了臺階,沿著走廊徑直朝新房去了。 “團長這是……”有人疑惑。 “管你啥事!”有年紀大的兄弟連忙揮了揮筷子,打斷了他,“吃……吃吃……管好你自己的肚皮才是正事!” 一干女兵滿心好奇,偷偷地往新房直瞄,卻見李四維到了新房前停下了腳步,輕輕放下了木桶,有些躊躇。 見狀,于秀蓮“噗嗤”一聲笑了,“團長怕是……不曉得該先進哪間房呢?” “噗嗤……” “噗……咳咳……” 眾人一愣,也都忍俊不禁。 小占卻皺起了眉頭,滿臉認真,“先進哪間房?這確實是個問題呢!” 站在新房門口,李四維也發現問題嚴重了! 先進哪間房呢? 望望右邊的新房,又望望左邊的新房,李四維突然有些懵……右邊房里是哪個?左房里又是哪個?老子咋想不起來了! 算逑! 李四維一咬牙,輕輕地推開了左邊的房門。 左邊的新房里,寧柔和伍若蘭正在剝著花生,突然聽到門外響起了腳步聲還夾雜著水聲,頓時一愣,連忙望向了房門,猶豫著要不要去看看。 正在此時,房門就被推開了,李四維看到兩個女人都在望著自己,頓時有些愕然,瞬間,那愕然就化作了燦爛的笑容,“你們都在??!太好了,太好了……” 說著,李四維提起兩只木桶跨進了房門,伸出左腳輕輕一碰,將房門掩上,踉踉蹌蹌地走了過來。 寧柔一愣,連忙起身迎了過去,“都喝成這樣了……還提水干啥?” 說著,寧柔就要幫他提,卻被李四維輕輕地讓了開去。 伍若蘭也迎了上來,俏臉通紅,“俺一個人等得……等得……就過來和柔兒jiejie說說話?!?/br> 李四維掃了她們一眼,呵呵一笑,“莫事,我這里不興那些臭規矩!” 伍若蘭松了口氣,寧柔露出了一絲笑意。 李四維把兩只木桶在一旁放好,往桌上望了一眼,看到了一堆花生殼,頓時有些心疼,“都餓了吧?韋一刀這龜兒,咋也不曉得給你們送些吃的來?” 寧柔白了他一眼,“你懂啥?這是規矩呢!不還有花生和紅棗吃嗎?” 伍若蘭也連忙點頭附和,“是呢!俺也聽說,新娘子在洞房里不能吃飯……吃了花生和紅棗才好呢!” “啥破規矩?”李四維一瞪眼,轉身就要出門,“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我去給你們拿些吃的來!” “真不用,”寧柔和伍若蘭連忙拉住了他,柔聲地勸阻,“這是老祖宗的規矩……總不能全扔了吧?” 李四維腳步一僵,心中有些發酸……這個婚禮已經夠寒酸了,總不能連這最后的一點規矩也扔了吧? 規矩之所以重要,并不是因為它一定就多么合理,而是因為它本身帶著一種強烈的儀式感! 就好比三書六禮,就好比鳳冠霞帔八抬大轎……這是規矩也是儀式,可是……這場婚禮啥也沒有! 李四維緩緩地轉過身來,沖兩女溫柔地笑了笑,“好,今天就吃花生和紅棗……你們先吃,我把蠟燭點上?!?/br> “嗯,”兩女俏臉一紅,輕輕地點了點頭,緩緩地走到桌邊坐下,默默地抓起花生剝了,埋頭嚼著。 天還沒黑,紅燭卻亮了起來,那跳動的火光,柔和而溫馨。 寧柔和伍若蘭紅著臉埋頭吃花生,李四維卻在一旁忙碌開了。 李四維從床下拿出一個嶄新的木盆來,又從枕頭下翻出一條嶄新的帕子搭在肩上,然后拿著木盆到木桶邊放好,先提起左邊的木桶倒了些水,又提起右邊的木桶倒了些水,接著伸手到木盆里試了試溫度,想了想,又提起左邊的木盆倒了些水,再試試,這才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端起木盆走到了桌邊,輕輕地放在了寧柔的腳邊,笑容燦爛,“柔兒,洗腳了!” 寧柔渾身一震,抬頭往往3李四維,又低頭看看木盆,然后再抬頭望向李四維的時候,眼眶已然紅了,“你……提水就是為了……這個?” “嗯,”李四維笑容燦爛,輕輕地蹲下了身子,埋頭捧起了寧柔的右腳,溫柔地脫下了鞋襪,小心翼翼地放進了木盆里,聲音有些緊張,“燙嗎?” “剛合適呢!”寧柔笑了,淚珠卻已無聲地滑落。 李四維沒有看見寧柔的淚水,只是聲音輕快起來,“我怕水涼得太快,多加了些熱水……” 說著,又輕輕地捧起寧柔的左腳,小心翼翼地脫了鞋襪,放進了盆里,溫柔地揉搓起來,喃喃細語,“好嬌嫩的一雙小腳呢!卻陪著我走過了那么多山山水水……辛苦了!” 寧柔默默地注視著神情專注的男人,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不斷地滑落,劃過嬌嫩的臉頰,沾濕了衣襟。 伍若蘭默默地望著這一幕,嘴角掛著笑,淚水卻在眼眶里打轉。 奶奶說,一個男人要肯給一個女人洗腳,那就是真疼她呢! 李四維沒有注意兩個女人的反應,只是低頭為寧柔搓洗著小腳,動作輕柔,神情專注,好似正在保養一件精美絕倫的玉雕。 “好了!”李四維突然滿意地笑了,扯下肩上的毛巾,先抓起寧柔的左腳仔細地擦拭干凈,然后是右腳……忙完,李四維抬頭望向了寧柔,卻看見了她臉上的淚光,頓時有些慌亂起來,“傻丫頭,哭啥?” 說著,李四維伸手想替她擦拭眼淚,卻想起那手剛剛才替她洗過腳,只得訕訕地停了下來,“柔兒,大喜的日子呢!可不許哭!” “噗……” 一旁的伍若蘭笑出了聲,眼眶紅紅的。 “嗯……” 寧柔連忙點頭,淚珠卻依然在眼眶里打轉。 “那……”李四維神色一動,連忙起身,左手穿過寧柔腋下,右手鉆過她的膝彎,將她抱了起來。 “啊……”寧柔一聲驚呼,俏臉通紅,眼淚卻神奇地止住了。 李四維低頭望著她,呵呵一笑,“天冷,剛洗完腳莫凍到了,我抱你去床上坐著……” 說著,李四維抱起羞澀不已的寧柔,三兩步到了床邊,輕輕地放到了床上,扯過錦被,捂住了她的腿腳,又扎了扎被角,滿臉溫柔,“就在上面坐著……等一下,若蘭也會上來陪你?!?/br> “啊……” 寧柔驚羞交加……若蘭也上來?! 李四維卻已轉身走了,走到桌邊沖伍若蘭溫柔一笑,“等一下我”,然后端起木盆快步出了門,“嘩啦……”,門外響起了潑水在地的聲音,緊接著,隔壁的房門“吱呀……”地響了。 伍若蘭有些疑惑,卻見李四維匆匆地回來了,一只手提著個一木盆,一個肩膀上搭著一條毛巾,頓時明白了。 俺的屋里也有??! 心中有些小歡喜,伍若蘭笑瞇瞇地望向了李四維,“小占咋沒給俺說過呢?” 她的新房是小占布置的! 李四維得意地望了她一眼,“我偷偷放的,小占咋能知道?” 說著,李四維腳步輕快地到了床邊,把用過的木盆和毛巾放到了床底下,然后又到了木桶邊,熟練地倒水,試水溫,端著木盆到了桌邊,輕輕地放到了伍若蘭的腳邊,微微一笑,“若蘭,該你了!” 兩個女人靜靜地看著李四維忙碌,笑容在俏臉上悄然綻放,嬌艷得奪人心魄! 宴會場上,酒宴還在繼續,酒香rou醇,歡聲笑語此起彼伏,夾雜著胡亂的醉語渾話。 廖黑牛早已酒酣耳熱,把酒碗往桌上一頓,抬起頭來,醉眼朦朧地一望同桌的幾個兄弟,滿臉幸災樂禍的笑容,“你們……說,大……大炮會……會先進哪間洞房?” 眾人一怔,“噗嗤”都樂了,醉態百出。 丘團長樂得直拍桌子,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四維怕……怕是給他自己出……出了道難題??!哈哈哈……” 黃化強忍住笑,醉態可掬,“我倒覺得……團長今晚怕是要……睡地上了!” 孫大力連忙點頭,舌頭打著結,“對……對……老道說……說得對!團長要……要睡地上……嘿嘿……” 眾兄弟一怔,頓時又轟然大笑起來! 團長這是自作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