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九章形勢突變
武大壽縱橫豫西十余年,打家劫舍囤積起錢糧,購買武器彈藥,編練武裝力量……時至今日,儼然已經成了鷹爪山一帶的土皇帝,有錢有糧、有人有槍有地盤,還有貌美如花的壓寨夫人。 日上三竿,晨霧已然散盡,明亮的陽光照耀著飛鷹堡,將寒意驅散殆盡。 后院,三夫人的房間大門緊閉,隱約有喘息聲飄出。 “吱呀……吱呀……” 寬大的樟木雕花大床上,錦被翻波,床架被折騰得好似隨時都要散掉一般。 “啊……” 一聲低吼之后,所有的動靜嘎然而止,只剩下了沉重的喘息聲在房間里飄蕩。 不多時,錦被被掀開,武大壽光著膀子翻身坐了起來,一臉的愜意。 “老爺,”三夫人伸出白生生粉嫩嫩地胳膊輕輕地抓住了武大壽粗壯的臂膀,俏臉上紅暈未散,聲音甜得發膩,“再留一陣嘛!” “乖,”武大壽輕輕地拍著她的小手,低著頭,寵溺地望著他,“前方戰事吃緊,老爺必須起床了……晚上再來,晚上一定來!” 武大壽六個老婆,大夫人廚藝最佳,三夫人最擅床第之歡,所以,武大壽的后院生活大體可以用一句話概括:“吃在大夫人房,周旋在六個夫人之間,樂在三夫人的床”! “好嘛!”三夫人不舍地收了小手,俏臉上掛著小女兒的失望之態,“可不許忘了……” “不敢忘,不敢忘,”武大壽呵呵一笑,“吧唧”在她那如花的俏臉上親了一口,看到她越發紅艷的俏臉,志得意滿地穿了內衣,翻身下了床。 伸了個懶腰,活動了一下腰身,武大壽取下床邊的錦袍披上,正要捯飭一番,卻聽得房門被敲響了,頓時臉色一沉,聲音不善,“阿偉,何事如此慌張?” “義父,”阿偉的聲音透著慌張,“‘速’字營完了……” “啥?”武大壽一驚,也顧不捯飭錦袍了,三兩步搶到門前,“吱呀”一聲拉開了房門,死死地盯著面色發白的阿偉,“‘速’字營完了?” “是!”阿偉連忙垂下了頭,不敢直視房內,小心翼翼地匯報著,“后半夜的時候,官軍摸到獵人谷放了一把大火,‘速’字營被堵在獵人洞里……早上附近的據點派人去查看之時,已經找不到一個活口了!” “狗日的官軍!”武大壽高大的身軀一晃,震顫不已,“好歹毒的手段!” 旋即又大怒起來,“老二在干啥?他為何不施救?” 阿偉一滯,無言以對。 “沒用的東西!”武大壽忿忿地一揮衣袖,須發皆張,“平日里一副綠林好漢的派頭,關鍵的時候就縮了卵……” 武大壽一邊罵著,一邊扣好了紐扣,整了整衣衫,怒氣沖沖地向前院走去,“老子倒要看看他有啥說辭……” “義父,”阿偉一怔,連忙追了上去,硬著頭皮勸慰著,“此時,獵人谷的消息怕已經在前方據點傳開了,兄弟們的士氣……不宜再追究二當家的責任,應當盡快思考對策??!” 武大壽腳步一頓,眉頭皺了起來,臉上的怒氣卻漸漸散去,良久,才嘆了口氣,“輕敵了??!這伙官軍怕也是從大山里出來的,長于山地作戰……原來的布置的確不妥當!” 說著,他神色一整,回頭望向了阿偉,“傳令各位頭領:收縮防線,固守望東嶺一線……把倉庫里那幾箱地雷都送過去,前方的據點不能白白便宜了他們!” “是!”阿偉精神一振,轟然允諾,“義父請放心,那二十多里地絕不會白白地丟了!” 那些地雷可是花了大價錢才搞來的!有了它們,阿偉信心滿滿! 望著阿偉的背影消失在院門口,武大壽調頭進了后院,徑直走到圍欄邊,憑欄東望,喃喃自語,“輕敵了,輕敵了啊……白白損失了老子三百多條人槍!” 其實,飛鷹堡的實力遠比姜麻子知道的要強大得多。 飛鷹堡下轄一堡和十二分寨,超過兩千人槍,除了各分寨的寨兵共計千余人,還有“刺”字營、“速”字營、“捷”字營和“殺”字營四支直屬武裝力量。 其中,“刺”字營長于刺探、獵殺,最為精銳,但只有百余人,由三當家統領;“速”字營、“捷”字營長于迂回奔襲,人數都在兩百以上,分別由七當家、把當家統領;“殺”字營雖然平均戰力并不出眾,卻有五六百人,由二當家統領……相比各分寨的寨兵,這些直屬武裝才是武大壽可以倚仗的中堅力量。 正因為有如此強勁的實力,武大壽才敢如此野心勃勃地要打痛六十六團! 可是,還沒等到六十六團正式進攻,“刺”字營就被打殘,“速”字營也全軍覆沒了! 如此結果……叫他怎能不悔恨?怎能不懊惱? “權當買了一場教訓吧!”武大壽懊惱之后,卻不得不如此安慰自己,“亡羊補牢,為時未晚!老子還有一千五六百條人槍,還有鷹爪山之利……” 獵人谷那把大火滅了,李四維率部順利返回了駐地,但“速”字營在獵人谷悲慘遭遇也在附近的據點傳播開來,一時間,據點里的桿子人心惶惶,議論紛紛。 “唉,今天晚上官軍會不會來打俺們的據點?” “應……應該……不會吧?” “俺看玄吶!‘速’字營躲在獵人谷里那么隱蔽都被好到了……何況是俺們這些擺在明處的?” “是啊,聽說……‘速’字營那叫一個慘??!二狗子說他鉆進洞里一看,先去的人都在‘哇哇’地吐著……” “狗日的!他肯定也吐了吧?他就腿腳快些,那膽兒卻小得跟針尖兒差不多!” “那……他倒沒說,不過老子看他臉色白得跟紙一樣,肯定被嚇得不輕!” “嘿嘿,也就是他膽子小,老子啥樣的死人沒見過,要是老子去……” “你去咋了?你見過被人被活活憋死又被烤得流油的樣子?你不怕?你要是不怕,咋不去給他們收尸?” “唉……‘速’字營的弟兄們那叫一個慘吶!連替他們收拾的人都莫得,后來還是二當家親自去了,讓人炸塌了洞口,就那樣埋了……” …… 鷹爪山中風聲鶴唳,始作俑者的李四維卻躲在團部里酣睡。 “團長,團長……”苗振華輕輕地搖著鼾聲如雷的李四維,“趙指導有緊急軍情匯報!” “唔……”李四維睜開了眼,眼眶里血絲密布,神色疲憊而茫然,“你……咋不多睡一陣子?” “俺睡飽了!”苗振華連忙搖頭,神色擔憂,“團長,你咋了?俺去找寧醫生過來給你看看……” “不用,”李四維連忙翻身坐起,使勁地揉著太陽xue,“老子就是有點累……啥時候了?” 苗振華怔了怔,“太陽快下山了?!?/br> “哦,”李四維點點頭,起身整了整衣衫,就往門口走去,“趙指導不是有緊急軍情嗎?” “哦,”苗振華連忙點頭,臉上浮出一絲喜意,“趙指導說,對面據點里的桿子都撤了!他下午才發現,然后派了幾個兄弟去查看,向西二十多里地的據點都空了……” 李四維腳步一僵,眉頭皺了起來,“狗日的,這一仗不好打了!” 苗振華一愣,“他們都撤了,咋反倒不好打了?” 李四維沒有理會他,只是焦躁地來回踱著步,“這把火不該燒啊……武大壽這是要逼老子打硬仗了!絕不能硬拼!不能讓更多的兄弟再倒在鷹爪山里了!” 說著,李四維腳步一頓,回頭緊緊望著苗振華,神色肅然,“傳令各部,繼續休整……嚴令趙德柱部原地待命,不得貿然向西推進一步!” “是!”苗振華連忙允諾,匆匆離去。 他聽明白了,團長是不想兄弟們和桿子決戰! 苗振華離開不久,廖黑牛匆匆地來了,忿忿地望著李四維,“你龜兒啥意思?老子們是來剿匪的,這時候不沖上去,還要等到啥時候去?” 李四維望著他,嘆了口氣,“黑牛,老子只是想……兄弟們都能活著!” “夠了!”廖黑牛煩躁地一擺手,死死地瞪著李四維,“老子知道,你想護著兄弟們……可是,你只是團長,你護不了所有兄弟!兄弟們也不用你護著……因為,老子們是軍人!” 李四維渾身一震,訥訥地望著廖黑牛,“黑牛,我……我……” “大炮!”廖黑牛暗嘆一聲,輕輕地拍了拍李四維的肩膀,“你不能這么搞??!要是拖得太久,上面說不定會給你扣個‘畏戰不前’的帽子……到時候,不管你抗不抗得住,六十六團的名聲都會被毀了!想想那些戰死沙場的兄弟吧……” 說罷,廖黑牛轉身出了團部,徒留李四維呆立原地。 是??! 他只是個軍官,只是個不大不小的團長! 他想兄弟們都活著,可是,他又無力護著所有兄弟! 有戰斗就會有犧牲! 冬日的太陽總是那般憊懶,早早地便躺進西天的云海里睡了! 六十六團的駐地里篝火堆堆,卻少了些歡聲笑語,將士們都在暗暗地搜尋著李四維的身影,卻遲遲沒有見到他的人影。 團部里燈火昏暗,桌上擺著一幅軍事地圖,李四維正趴在上面寫寫畫畫,一臉的專注。 寧柔不知何時到了門口,手中端著飯菜,神情溫婉地望著他,“四維,先吃點飯吧!” 李四維的筆一頓,抬起頭來望著她,露出了笑容,“你咋來了?振華這小子還會偷懶了!” 寧柔心中一松,白了他一眼,“他還不是擔心你?” 說著,寧柔端著飯菜走了進來,徑直走到桌邊,將碗放下,聲音輕快,“今晚的飯菜可香了……” “是呢!”李四維走到她身后,輕輕地從背后抱住了她,將頭埋到她的頸肩深深地嗅了一口,聲音輕柔,“好香呢!” “你……”寧柔身子一顫,雪白的脖子上涌起了紅暈,聲音顫抖,“你先放開……這是團部,會有人來的……” “不怕!”李四維嘿嘿一笑,仍然抱著不肯撒手,“哪個敢看,我就收拾哪個!” “那……”寧柔輕輕地扭了扭脖子,聲若蚊蠅,“你莫對著人家脖子吹氣……癢……” “吧唧!”李四維在她脖子上狠狠地親了一口,聲音里透著得意,“還癢嗎?” “你……”寧柔嬌嗔一聲,使勁地掙脫了他的懷抱,扭過頭瞪著他,俏臉通紅,“你欺負人!” 李四維一驚,連忙抓住了她的小手,滿臉緊張,“對不起,對不起……我……” “噗嗤……” 寧柔笑著白了他一眼,“快吃飯吧,一會兒就涼了!” “哦……好!好!”李四維連連點頭,“這就吃,這就吃……你也一起吃吧!” 寧柔忍俊不禁,“你吃吧!我的飯在醫護排呢!” 說著,寧柔輕輕地為他整了整衣衫,“晚上早些睡,不許熬夜!” “嗯!”李四維心中一熱,連忙點頭,“不熬夜,今晚讓兄弟們都早些睡!” 寧柔滿意地點點頭,腳步輕快地走了。 李四維抓起筷子,匆匆地吃了飯,把桌上的地圖一守,拿著碗筷出了門。 “團長,”剛出門,苗振華便迎了上來,笑嘻嘻地來接碗筷,“俺去送,俺去送!” “龜兒的,”李四維笑罵一聲,把碗筷交給了他,“也好,老子去營地里轉轉!” 李四維在營地里四下轉了起來,和兄弟們打著招呼,最后走到了營地中央的篝火堆邊,一見廖黑牛、黃化等人都在,便笑著擠了過去,“龜兒的,你們倒清閑!” 廖黑牛扭頭,嘿嘿一笑,“不是說要休整嗎?那還瞎忙個球!” 李四維瞪了他一眼,把手往他面前一伸,“給老子根煙……龜兒的,莫得煙抽了,難受!” 廖黑牛悻悻地摸出皺巴巴的煙盒,小心地掏出一支煙遞了過來,“老子也莫得幾支了!狗日的,莫得小鬼子了,連煙都快抽不上了!” “是??!”李四維接過煙湊到火苗上點了起來,嘆了口氣,“剿匪的步伐要加快了,剿完了匪好上前線!老子都有些想小鬼子的罐頭了,加點白菜燉湯,那叫一個香??!” 眾人一愣,轟然大笑,“對對,小鬼子的好東西可真不少……” 待眾人笑過,李四維吐出一串煙圈,環顧眾將,神色一整,“讓兄弟們早些休息,明天日出開拔,向鷹爪山穩步推進……剿滅桿子,早日開赴前線!” “是!”眾將精神一振,轟然允諾! 夜色如晦,望東嶺上火光點點,這里是鷹爪山東面最后一道屏障! 望東嶺上工事齊備,二當家的“殺”字營和四當家、五當家、六當家所率各路寨兵云集此處,嚴陣以待! 臨時指揮所里,四位頭領圍著篝火,篝火堆上,一只狍子烤得金黃! “狗日的,”二當家突然皺了皺眉,忿忿地罵了一句,“老子真替老七不值……憑‘速’字營的實力,這山中哪里去不得?為啥偏偏就被堵在了獵人洞……” “是??!”胖乎乎的五當家也嘆了口氣,“要不是被堵在了洞里,就算打不贏,也可以跑??!‘速’字營在山里跑起來,官軍哪里追得上?” 神色沉穩的老四卻搖了搖頭,“這也怪不得老七,哪個想得到官軍能摸到獵人谷呢?” 神色冷漠的六當家點了點頭,“這伙官軍的確不一般,他們應該也有著豐富的山地作戰經驗……二哥,一定要防備他們搞迂回突襲!” 二當家搖了搖頭,傲然地笑了,“這望東嶺南邊是落魂澗,北邊是鷹嘴崖,老子倒想看看……他們要如何迂回突襲!” 落魂澗深不可測,兩邊峭壁如削,澗底瘴氣終年不散,虎狼尚不敢輕入;鷹嘴崖絕壁突兀,熊猿也不能攀越。 有了這兩道屏障,這望東嶺才能成為鷹爪山東面最牢固的屏障! “二哥說得對!”四當家肯定地點了點頭,神色凝重,“俺們當集中兵力固守望東嶺,來日少不得一場血戰!” 五當家卻陰惻惻地笑了起來,“他們也要有本事先闖到這里,那些雷可不是擺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