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樹的影人的名
床榻上躺著一名男子。不像身旁站的那些匈奴人那般粗壯。這個人很修長苗條。一般來說。匈奴人粗壯矮胖。帶些羅圈腿。四四方方一張大臉。留著兩撇小胡子。大嘴巴大鼻子大手大腳。而榻上這個人。身材修長。皮膚白皙。特別是鼻子。高高翹起。有些西方人的血統。 蘇任看的出神。身旁的匈奴人也不敢說話。只能瞪大眼睛盯著蘇任。以為蘇任在診病。從進入客棧就沒見過一個漢人。這不正常。要不是這些匈奴人將整個客棧包了。便是這客棧本就是匈奴人在洛陽的一個聯絡點。院子里進進出出的匈奴人有十五六個。而且各個身材魁梧??梢姴¢缴系倪@個年輕身份人不一般。 深吸一口氣。輕輕拉起被子。露出年輕人的胳膊。簡單的包扎過。臭味就是從這里傳出來的??噹K的一塌糊涂。天氣漸熱。竟然有蛆蟲在上面蠕動。 使勁忍住惡心。皺起眉頭:“解開。打盆清水來?!?/br> 立刻有人去辦。隨著繃帶解開。露出了傷口。只能用一句慘不忍睹來形容。這那是胳膊。已經腫的比大腿還粗。在胳膊彎上面一點。突然細了下去。腐rou和吃腐rou的蛆蟲已經爬滿了胳膊。不斷的在傷口處蠕動。偶爾能看見森森白骨。 淳于意搖搖頭:“腐rou已生。實在是……”見蘇任扭頭看著他。老頭連忙閉嘴。倒是他身后的幾個徒弟連連點頭。覺得老師說的很正確。 這樣的情形。蘇任已經下不去手了。左右看了看。只有黃十三還忠心耿耿的站在自己身后。一個眼色。將黃十三招到身前。指了指那人的胳膊:“用水洗干凈。把那些蛆蟲全部弄走?!?/br> “萬萬不可?!贝居谝膺B忙攔?。骸扒x以腐rou為生。弄走了蛆蟲腐rou生的更快。此人恐怕也離死不遠了?!?/br> 蘇任被老頭的話氣樂了。他原來以為這些蛆蟲是衛生狀況不佳。自己長出來的。原來是那些庸醫故意放上去的。蛆蟲雖然吃腐rou。卻也不斷的滋生細菌。將蛆蟲放在傷口處。這才是真正的取死之道。 蘇任沒理淳于意。卻對身旁的匈奴人道:“既然老先生覺得不對。那就等死算了。你說。聽他的還是聽我的?!?/br> 匈奴人沒有主意。淳于意老臉一紅。搖搖頭不再說話了。 黃十三是個好幫手。先用竹簽將蛆蟲一個個弄干凈。又用清水將傷口仔仔細細的清理了一遍?;蛟S是那一下沒弄好??旖Y束的時候。病榻上躺著的年輕人皺著眉頭哼了一聲。激動的幾個匈奴人連忙圍過來。眼中含淚。 仔細看了看。按照蘇任的估計。這人的傷已經過了好長時間。要不然一道劍傷不會腐爛到這個程度。整個小臂幾乎都快黑了。如果再過幾天。等所有的rou都爛了。真就只能截肢了。也幸好是劍傷。傷口只是一條細細的縫隙。兩邊的rou還有所粘連。 “是不是劍上有毒?!?/br> 匈奴人連忙點頭:“毒不是很厲害。只是發現的晚了?!?/br> “這就對上了。行了。無關緊要的人全都出去。留三兩個在旁就行。這rou已經爛了。要把所有的爛rou都割掉才行。這就叫置之死地而后生?!?/br> 蘇任剛才的判斷出與實際情況完全吻合。這讓匈奴人對蘇任深信不疑。立刻動手趕人。留下的全是最忠心耿耿之輩。招呼一聲。蘇任讓人拿來廚房里切rou的刀。仔細打磨鋒利。讓人又是煮又是烤。覺得沒有問題。掂在手里看著那人的胳膊。 淳于意一直沒走。就等著看蘇任怎么處理。當蘇任掂著刀進來的時候。把老頭嚇了一跳:“這。你也要斷臂?!?/br> “割rou。剛說了。得把那些爛rou割了?!碧K任忽然想起來。對老頭道:“麻煩淳于先生準備好大量的止血藥。到時候用的很多?!?/br> 淳于意冷笑一聲:“這時候想起老朽了。放心。老朽的止血藥有的是?!?/br> 說干就干。讓匈奴人將那人死死摁住。蘇任開始動刀。刀很鋒利。一刀下去。床榻上的人慘叫一聲。幾個匈奴人就要松手。蘇任大喝:“摁住。不想讓你們主人死。就等我弄完?!?/br> 連連慘叫。刀刀到rou。蘇任割rou割的很狠。不但割掉了腐rou。直到割掉的rou流出來紅顏色的血這才停手。不知道人的血管怎么分布。也不知道那里是神經。蘇任自管一通胡來。只要不死在自己當面。他怎么都有話說。 好不容易將腐rou一點點清除干凈。蘇任擦了擦頭上的汗:“拿酒來。越烈越好?!?/br> 匈奴人以為蘇任和他們一樣。有干完活喝酒的習慣?;琶f上他們帶來的上好馬奶酒。蘇任只看了看。便擺擺手。給黃十三使了個眼色。黃十三剛走到門口。石寶便抱著酒攤子進來了。酒攤子打開。整個屋里一陣酒香。為了顯示自己的豪爽。蘇任張嘴喝了一口。辣的嗓子眼都冒火。 眾目睽睽之下。半壇子烈酒澆在那人還在流血的傷口處。驚天動地的一聲慘叫。整個洛陽城幾乎都能聽得見。豆大的汗珠從那人腦袋上流下來。將身下的被褥弄濕。腦袋一轉。暈了過去。 看著烈酒和鮮血的混合物。順著榻邊流到地上。很快就是一大灘。蘇任又拿起針線。對傷口進行縫合。這一手又讓所有人驚訝不已。從來沒見過這樣治傷的。就連淳于意也大感意外。 一切收拾妥當。蘇任道:“淳于先生。該你了?!?/br> 淳于意咽了口唾沫。點點頭。從一旁的藥箱中拿出一個瓷瓶。顫抖著雙手。將里面的粉末倒在那人的傷口上。刺鼻的味道讓蘇任厭惡。大量的硫磺和生石灰就是止血藥的主料。這里不是松林鎮。病人也不是李當戶。用就用吧。還別說。老頭的止血藥到有幾分神效。血很快便止住了。 等淳于意將血止住。蘇任找了一條蒸煮過晾干的絲綢。開始包扎。野外求生的技術派上了大用場。一邊弄一邊對身旁的匈奴人講解要領:“手法要輕。既不能太緊。也不能太松。緊了血液不流通。松了容易掉。剛剛好能綁緊就行。記住。每天換藥。不可讓傷口潰爛。這壇子烈酒送給你。每天換藥之前先用烈酒清洗傷口?!?/br> 匈奴人連連點頭。對蘇任的話奉若圣旨。一切搞定。蘇任長長出了口氣。伸了個懶腰??粗¢缴夏贻p人煞白的臉色。微微搖頭:“能不能好。就看他的造化了。趁著淳于先生在。讓他開個生血養氣的方子。按時服用。把流出的血補回來。應該就沒問題了?!?/br> 淳于意不等蘇任說完。伸手抓向病人的手腕。閉著眼睛。捋著胡須。感受著病人微弱的脈搏。好半天才睜開眼睛:“脈搏平穩。只要熬過今夜應該就沒什么問題了?!?/br> “哦。還有一件事?!碧K任的話一出口。匈奴人連忙豎起耳朵:“今晚派人十二個時辰伺候著。若發現病人發熱。便用冰水蘸濕毛巾。幫著擦拭身體。若一切安好就不用了?!?/br> 匈奴首領連連點頭:“感謝先生。小人記下了。若先生不嫌棄。便請暫留一夜。明日等我家主人醒了。自當重金酬謝?!?/br> “想什么呢。我大哥豈能留在你們這種地方?!被艚鸩恢朗裁磿r候冒了出來:“你們可知道我大哥是誰。別說這點小傷。便是腸穿肚爛也能給你救回來?!?/br> 匈奴人驚訝的目瞪口呆。淳于意走過來。上上下下打量蘇任。而后施禮:“敢問這位小先生可是蜀郡蘇任蘇先生?!?/br> 蘇任一笑:“正是在下?!?/br> “哎呀。原來是蘇先生。老朽眼拙。班門弄斧了?!贝居谝庖还獟叩?。搞的蘇任渾身不自在。連忙閃身一旁。淳于意驚訝道:“難怪先生如此高明。嘗聽聞蘇先生在蜀郡的高超醫術。本想請教一二。沒想到在這里相見??磥砝戏蜻\氣不錯?!?/br> 匈奴人徹底服了。既然淳于意都這般推崇。這個年輕人自然有高明之處。領頭的匈奴人慌忙跪地。抱著蘇任的雙腳:“小人替我家主人感謝蘇先生救命之恩。他日我家主人傷愈。自當登門拜謝?!?/br> 衛青很高興。笑呵呵的看著一群人拜謝蘇任。贏廣濟皺著眉頭。微微搖頭。蘇任這家伙當著大漢的官。做著自己的生意。與他這先秦余孽糾纏不清?,F在又救了一個匈奴人。這小子要干什么。沒看出他有悲天憫人的胸懷。殺起人來從不含糊。什么招數陰損用什么。難道蘇任精神分裂。 當然贏廣濟不知道精神分裂這個詞。他就是覺得蘇任很奇怪。匈奴人變得更加客氣。對身邊這群漢人尊敬有加。無論走到哪里。匈奴人都會低頭彎腰行禮。謙卑的讓人沒話說。酒菜準備妥當。歌妓也已經請來。一場宴會正如火如荼的進行。絲毫不擔心那個榻上躺著的家伙萬一死了怎么辦。 酒過半酣。淳于意端起酒杯。笑呵呵的來到蘇任身旁:“若蘇先生不棄。老朽想與先生同行可否?!?/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