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但是在場圍觀的人中還有不少其他縣鎮的人,他們便不知道這萬大夫所測所言做不做得準了。 萬大夫自然聽見了這些議論,淡然道:“如若信不過萬某,若有杏林好手在場,請便?!?/br> 還真有一人被人群推了出來,卻是個年輕郎君,嘴角還殘留著一些牛rou湯的油漬。 “在下姓白,家住寶慈縣,不才也學了一些皮毛,斗膽上前一看?!?/br> “姓白?白家醫館白無極是你什么人?”萬大夫問道。 “是我爺爺?!卑桌删唪鲆恍?,看起來還像個未經世事的貪玩孩童。 有寶慈縣過來的人笑道:“既然是白大夫的孫子,想必是不會出差錯的?!?/br> “小白大夫盡管去看!我們信你?!?/br> 當白郎君上手看起那牛rou絲時,神情變得認真起來,語氣篤定道,“這牛rou絲確實無毒。而且我方才看您取用生姜解毒,不知道這位大伯中的可是生麻玉果之毒?!?/br> 萬大夫頷首:“小白大夫說得不錯。麻玉果入藥可治嘔吐、咳嗽、頭暈,但是若服食生麻玉果便會中毒。但這麻辣牛rou絲里絕無半點麻玉果的蹤影。麻玉果從何而來,不得而知?!?/br> 紀嫣手里拿著一本賬冊:“今日我們宋家好食的備貨單上,也沒有麻玉果這類食材?!?/br> 話并未挑明了說,但氣氛頓時有些微妙起來。 原本一半人懷疑錢家,一半人懷疑宋家?,F下卻是大半的人都把目光投向中心的錢嬸和錢叔。 錢問寧是他們的兒子,自然也無法幸免。 他剛才為父親擔憂的心緒已經蕩然無存,只覺得周遭的同窗仿佛都在死死地盯著他,活了十余年他從沒有哪天像今日這樣感覺連頭都抬不起來。 “娘,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錢問寧拉著錢嬸,又看向已經醒了的錢叔,語氣里已經有了幾分怨懟,但到底是心疼他爹,沒有當場發作。 錢叔本來睜著眼睛,見兒子看過來連忙又合上。 錢嬸沒理兒子,站起來面對著宋墨玉道:“你們說是什么就是什么?!這兩盤子未必就是我相公吃的那一盤牛rou絲里的。說不定他吃的那盤你們放了麻玉果?!?/br> 這便是胡攪蠻纏了。 “既然服食生麻玉果才有毒,麻辣牛rou絲乃是熟食,連這里頭的辣椒、蔥絲也都是熟的。即便真加了麻玉果,也不會是生的?!绷鞯穆曇舻统羺s帶著兩分威嚴,炸在人群中讓人無法忽視。 宋墨玉見有人為自己這方說話,下意識行了個禮視作感謝。 錢嬸還想爭辯。 柳慎又道:“這位夫人,你相公中毒以后,你不先去想辦法找大夫倒是先帶他來質問賠償,此為其一。麻玉果沾手便會染色且一時間很難洗去,你方才揚手時手指上帶著幾點灰褐色,此為其二。大俞朝律法,凡告事不實,以其罪罪之,輕則杖三十,重則罰百錢,牢獄三年,流放三千里。此為其三?!?/br> 陳司懸站在宋墨玉身旁,看著這位語氣平靜卻不怒自威的老者,一時間詫異這是何方神圣。 宋墨玉本就在縣衙見過欽差大人一次,只是那次柳慎身著官府,與今日之穿著打扮、氣度截然不同,所以即便是柳慎方才試吃牛rou丸,她也沒認出來。但是現下柳慎仗義執言,她便立即把這個人與當日身坐高位之人對應起來。 “欽差?!彼文駛冗^身,對著陳司懸做了個口型。 聽著這一條一條,錢問寧哪里還不明了,他連忙把他爹扶起來,就想去拉他娘:“娘,算了,還是先送爹回去休息吧?!?/br> 這一拉卻沒拉住。 錢嬸上前便去拉扯柳慎:“你少用大俞律嚇我!我兒子以后是要做官做宰的人,今天你們個個都替宋墨玉說話,包庇她下毒害人。你們個個都不得好死!” “住手——”這一聲住手同時從好幾個地方發出。 一聲是持劍而出的高遇芝,另外幾聲則是匆匆趕來的各縣官員。 匡英州和邵仲平正走在最前頭。 錢嬸自然也不認得匡英州和邵仲平是誰,卻認得他們身上的官服,認得那魚貫而入的差役。她立即嚇白臉色,想縮回兒子身邊去,卻已經被高遇芝擒住動彈不得。 “大人,下官來遲,請大人恕罪?!笨镉⒅菔菍毩甑母改腹?,他的轄地出了這等碰瓷不成還想打人的事,他也難辭其咎。 柳慎看了他一眼:“我是來游玩的,這里沒有什么大人?!?/br> 錢問寧瞪大眼睛,能讓這么多縣衙大官自稱為下官的,除了那位寒門狀元,如今的都御史柳慎,還能有誰?他實在沒有想到和自己榜樣的第一次會面,會是這樣一種情境。 錢問寧先前只是為父母所作所為感到羞愧,眼下已經連自己的血都覺得是冷的。 “帶走?!鄙壑倨匠笥业膬蓚€差役點了個頭。 不管是誣陷還是打罵朝廷官員,哪一項罪名都夠錢家人受的了。 宋之衡眼看著錢問寧失魂落魄地隨著大氣不敢出的錢叔錢嬸走了,他問宋墨玉:“姐,他們會被帶到哪?” 宋墨玉道:“我不知道。你覺得不至于是不是?” 宋之衡搖搖頭:“不。如果我們沒有辦法證明自己,說不定今天的全牛宴全都毀了,jiejie你還有大家的心血都會毀于一旦。掙不到銀子不說,這些客人不會再信任我們,失了信譽就再難得了。他們既然敢這樣做,就要承擔這樣做的后果。無論什么后果,他們都該承受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