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表明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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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梅竹雪心意已決,陽星也只好沉默下來,梅竹雪復又轉向門口,望了望遠處熱鬧的人群打趣道,“干脆叫伙計們都去下注吧,等我成功回來,你們沒準還能有一筆不錯的收入?!?/br> “竹竿那臭小子早就去了,他要是敢買老板娘失敗,回來我不揍死他?!?/br> “呵呵,別說的那么可怕啊,對了胖子,臨走前我再教給你幾道菜,下個月的特色菜就用這些吧?!?/br> 說著胖子就跟著梅竹雪向后廚走去,前樓的伙計聽說老板娘要下廚都跟著往后面走,畢竟這可是梅竹雪離開前最后一次展現廚藝的機會,他們可不能錯過。后廚里一時間鍋鏟碰撞的聲音叮當作響。 “昨日在華露園吃的番茄牛腩感覺不錯,所以我也想做一道牛腩,不過我是用蘿卜?!?/br> “蘿卜?老板娘,蘿卜會不會太普通一點?” “怎么會,不要小瞧蘿卜,白蘿卜可是很有營養的食材,還可以順氣,記住,不是只有珍貴的食材能做出好料理,雖說冬天吃蘿卜更好,可牛腩性溫,白蘿卜性寒,二者結合正好起到中合效果,燉久彌香,我現在就告訴你們怎么做?!?/br> “牛腩要先切成見方的小塊,放入鍋中煮,水滾后半柱香時間撈出,必須用涼水,如果用熱水,牛rou表皮會很快變白變硬,里面的血水出不來。牛腩取出后,用溫水洗干凈。加醬油、料酒及胡椒粉腌一下。栽將蘿卜加水大煮,不蓋蓋持續滾半柱香左右,煮掉蘿卜的辣氣。胖子這些你告訴竹竿要注意一些?!?/br> “然后炒鍋上火,在油五成熟時,放入蒜蓉、姜片把鍋爆香,注意不要讓蒜蓉炒焦,放兩塊腐乳和豆豉醬在鍋中炒碎炒香,把牛腩放入鍋中翻炒到有熟色,掛勻腐乳后,加溫水以沒過牛腩兩指為宜,再加入拍裂的姜一塊、料酒、八角三只、桂皮、陳皮一小塊甘草片兩片、小茴香一小把,這時候不要放鹽,鹽要快熟的時候放。大火,水滾后轉小火,只有小火慢慢燉rou才會軟?!?/br> “胖子你做菜習慣用大火這里也要注意?!?/br> “牛腩燉半個時辰,加入蘿卜,并放糖。再燉大約一刻時,不要蓋鍋蓋,不然會成蘿卜牛腩湯。燉到夠軟爛,且湯水收到只剩三成時,放鹽和蔥段翻勻。起鍋并點上一點香油就可以了?!?/br> 聞著香味眾人紛紛湊了上去,不一會那碗牛腩就見了底,梅竹雪心滿意足的笑了笑,想起什么接著說道,“香料一定不能多放,否則弄巧成拙,會出怪味。如果有客官想吃土豆,在起鍋前一刻時左右放入土豆塊,這樣牛腩熟時,土豆剛剛好,?!?/br> “是,知道了。老板娘的手藝真是沒話說?!?/br> “現在天氣還是很熱,可以多做些涼粉類的,番茄正是應季的時候,上次教你的番茄培根意面當做主食也可以,茶就換成酸梅湯吧,還有杏仁豆腐,釀的楊梅酒也可以拿出來賣了,冰淇淋可以換換口味,選幾個下個月應季的水果,還有那個香蕉煎餅……” 梅竹雪正說得起勁隱約發覺周圍安靜起來,看過去才發現伙計們正笑嘻嘻的看著她,不禁有些尷尬,撓了撓額角笑道,“我是不是太羅嗦了?” “老板娘,你這就像是剛出門的爹娘放心不下小孩一樣不停的叮囑,放心吧,我們都是大人了,自己會看著辦?!?/br> “呵呵,不知道為什么,那好吧,你們自己照顧自己?!北緛頉]想這么多,可臨行前反倒緊張起來,萬一自己迷路回不來怎么辦?不過蒼雪國的人看起來都很善良應該不會不告訴她回京都的路吧。這么想著,梅竹雪發覺少了點什么,環視屋內的人才發現悶不作聲的陽星此時不見了身影,“陽星人呢?” “咦?剛剛在前樓他還跟在我身后呢,這么一會兒怎么不見了,應該回宮了吧,怕是不想看到主子您走的場面……”阿成也略帶郁悶的說著,結果卻招來周圍人的瞪視,這才發現梅竹雪表情也跟著低落起來便不再言語。 而梅竹雪也勉強對大家笑了笑脫下圍裙獨自走出后廚,廚房里又是對阿成的一頓抨擊。 “你這個豬頭,之前沒看到老板娘跟掌柜的氣氛多沉悶嗎?你還在這里添油加醋,是不是再多給你點醋嘗嘗?!?/br> “我哪想到那去啦,掌柜的要是舍不得就該直接跟去?!?/br> 捂著腦袋抱頭逃竄,卻不知這些話都被還未走遠的梅竹雪聽進耳中,沉重嘆著氣,她現在對于安慰那個人似乎一點頭緒也沒有了,剛剛說的話有條有理,可人的心也不是會被那些條條框框拴住的,陽星一定很不好受。 直到傍晚,陽星才回到店里,手里不知包裹著什么東西,阿成走上前想去探個究竟卻被他一手抵住肩膀前進不得,再加上身高的優勢,對方只能干瞪眼,“好好好,不讓看就不看,主子可找你好久了,明早就走了,你們好好說說話吧,她在四樓平臺呢?!?/br> 陽星道了聲謝便松開抵著對方的手向樓上走去,也不顧身后那人因這沖力來了個踉蹌,等他走到樓上露天平臺時,看見的便是女子靠在護欄處望向天空的背影。 聽到響動,梅竹雪轉回頭看見上來的人是陽星便笑著側身指著天空說道,“你看,現在還沒全暗下來就已經能看到星星了,這里的星星比我家鄉要多的多,都數不過來?!?/br> “……恩?!弊呓?,陽星望著天空也笑起來,“包裹都裝好了嗎?” “其實也沒什么要裝的,就帶些盤纏再帶著我那工具箱就可以了,換洗的衣服也簡單一兩件,當然我的廚師服是少不了的?!?/br> “那個箱子從未見你丟下過,是什么重要的東西嗎?” 來到這里第一次有人問她有關箱子的事情,別人都是看著奇怪卻都沒有開口問過,梅竹雪也就隨意糊弄過去,如今陽星這么問,梅竹雪顯得有些猶豫。 “你不想說別勉強?!?/br> “沒事,是很重要的東西,就像你再困難也沒有賣掉那把劍一樣,我在這里生活,少了什么也不能少了那個工具箱,不單單是因為那里面裝著廚具,更因為那是我母親的遺物,是跟了祖孫三代的東西呢,放到當鋪能換個不錯的價錢吧,哈哈,畢竟材料在這里可是稀罕物?!?/br> “對不起,我問了不該問的?!?/br> 見陽星跟著自己情緒低落,梅竹雪換上笑容拍著他的背,“沒什么,都十幾年的事了,不用為我感到難過,而且那里面的東西我也沒用過,拿著只是做個紀念而已,不過……我想這次去見神廚大師,應該會有用到的時候吧,誰知道呢?!?/br> 話題起的過于沉重,連陽星也覺得不該這樣,便抬起手將那包裹的東西遞到女子面前,“給你看個好東西?!贝蜷_包裹的藍布,一團淺棕色毛茸茸的東西出現在眼前。 “啊,好可愛,好軟。還是嬰兒兔呢吧?”那團毛茸茸的小家伙似乎感受到什么,一側的耳朵向后歪著動了動,緊閉的眼睛瞇起來,又圓圓的睜開,鼻子輕輕蠕動,抬起身子望望周圍又縮成一團。 “什么感覺?”見女子溫柔的微笑,陽星也跟著笑容變得柔和。 感受著手里的觸感,梅竹雪有些欣喜,“很溫暖很柔軟能讓人變得溫柔?!?/br> “不會有想吃的感覺嗎?” “……目前不想?!边@家伙是拿來給她吃的嗎?這么可愛的兔子她怎么舍得。 “你說過你喜歡這種小動物,所以白天去山里找來的?!?/br> “咦?那它mama不是很著急?!?/br> “……它已經沒有娘了,母兔子早前被獵殺,我是昨日無意中發現它還活著的,當時已經奄奄一息?!?/br> “真可憐,生命還真是偉大,不過一天它就這么精神了?!?/br> “是看到你才精神的?!?/br> “……”梅竹雪抬頭望向凝視她的男子,心里又甜又苦,最終還是低下頭盯著手里那兔子輕聲道,“陽星,其實你不必把我的每句話都記住的,那樣太沉重了?!?/br> “我……我只是想……”聽女子這么一說,陽星不禁有些語塞,又著急解釋些什么,可話到嘴邊卻亂了,而梅竹雪看著對方回視她的目光再次溫柔,“我做了檸檬冰沙,過來吃吧。對了,這兔子你幫我養著,等我回來看它長什么樣了?!?/br> “這個給你?!?/br> 低頭看著對方手里半塊玉佩,梅竹雪有些不解,“這是什么?” “你帶著這個,此行到的是龍岸山一帶,山腳的黎旺城里有個泰安武館,我曾救過館主一命,你若有事可找他尋得幫助?!?/br> “恩,謝謝?!?/br> 至此,二人便沒再談及有關感情的事,仿佛心照不宣的心知肚明,第二日一早,梅竹雪就該啟程趕往下一個城鎮,京都城門外匯集了許多觀望的,當然其中更大的原因還有皇室的出行。 站在最前面的楚景遠不顧非議將梅竹雪的手拉起來緊緊握著,倒是平日里隨便慣了的梅竹雪有些不自在。 “呃,楚景遠,又疼又尷尬,你是想達到這效果?”試圖抽回自己的手,卻不想被對方更是握緊,梅竹雪只得繳械投降,泄氣般垂著肩,“你只是笑卻不說話一定也是在抱怨我吧?” “哦?朕有表現的如此明顯嗎?真是失禮,百姓都在看著,朕應該表現出國君的威嚴替你送行才對?!?/br> “……”話是這么說著,可梅竹雪感受到的卻只是手上傳來更疼的感覺,這家伙明顯是說一套做一套嘛,撇了撇嘴無奈道,“我知道我的決定很突然,也沒有考慮你的感受,可是這件事……” “梅竹雪?!?/br> 楚景遠只叫了一聲她的名字,卻成功讓梅竹雪說不下去,她知道他也在怨她,可是以他的立場沒有任何理由去拒絕什么,他這一聲低喚也是對自己的自責,“楚景遠,你給我明理一些?!?/br> “朕不夠明理嗎?若是如此,你以為今日還會站在這里接受大家的送行?” “……你不能怪我?!?/br> “朕何時說過你的不是?都有在尊重你的決定?!?/br> “……你也不能怪自己?!?/br> “……” 見這女子明了自己的心思,楚景遠公式化的笑容終于松懈下來,滿臉的寵溺與疼惜,更多的還是依依不舍,可他不能給她任何承諾,什么她回來就封她為妃的話,此刻依舊沒有權利說出口。他輸給了這女子的堅強,卻輸不起自己的心,明明可以不用讓她有昨日那樣的空閑時間留給六圣樓與陽星惜別,可是就連這種任性的話,他都說不出口,然而這女子卻全不怪他。 “我做了桑菊涼茶是護眼的,儲放在冰庫里,太后從行宮回來就給她喝吧,還有小豆涼糕是養心解暑的,若是太后中暑癥狀還沒好,給她吃這個,桃瑛知道放在哪里?!?/br> 這女人,臨走還總想著別人。 “沒有什么要對朕說的嗎?” “……你現在味覺恢復了一半,別人做的菜不用忍著不吃,我給御膳房留了好幾種調好的醬料和食譜,只要按照我的菜單,你應該不會吐出來,糕點的話,宣王那里也留了些,想吃去找你皇弟?!?/br> “……只有這些?” “恩,只有這些?!?/br> “……朕知道了?!甭燥@失望的語氣,楚景遠的拇指不停磨著女子的手心,最終還是輕輕落了下去,就在即將分開之際,梅竹雪卻輕聲低喃一句,聲音雖小,卻清晰聽進男子耳中,終是釋然的笑起來。 會寫信給他么。 他想要的又何止一封報平安的書信這么簡單,只是此刻卻也只能如此接受。 余光瞥一眼身后靜靜凝視他二人的男子,楚景遠嘴角彎起,刻意將梅竹雪拉進了懷里,“那金簪就給你睹物思人吧?!?/br> “……楚景遠!” 這家伙又故意調侃她,真是受不了,枉費她剛剛還以為他是太舍不得而心情低落想要安慰他,看來不過還是自己自作多情而已。 一行告別之后,最終楚景遠和陽星二人獨自同她向前走了一段路算作送行,眼看著這路越走越遠,楚若炎不禁汗顏的對身邊嬉笑的巴娥說道,“皇姐,他們兩個是在比誰送的遠嗎?” “哈哈,皇兄還真是小孩子氣,昨天一天坐立不安怕他們有什么進展,今日又來爭這種無聊的事,直接把心事說出來不就好了。那個陽星也夠固執的,這對君臣吶,真受不了他們。舒睿,你不去攔著嗎?” 面對君主的舉動,舒睿黑著臉只想快些回去,只含糊一句,“陛下他……是累糊涂了?!?/br> 如此,眾人所見的,便是梅竹雪一路不知對他們擺了多少次手,走走又停下聊了多久才最終擺脫那二人所謂的送行,正式踏上尋覓神廚苗孤嵐的旅途。 梅竹雪離開的第三日,皇帝開始抱病不上早朝,這一消息傳到巴娥耳中不禁大笑起來?!盎市稚??什么???暑熱嗎?馬上入秋,這秋老虎可真是來勢兇猛呀?!?/br> “不是,老太醫也未查明,說是身體沒什么毛病,就是精神上……” “行了,下去吧?!币乱豢谲饺馗?,巴娥笑著回視一旁沉悶嘆氣的父王,“皇兄生病,我是不是該去探探???” “你這丫頭,陛下病了就那么讓你開心?” “嘿嘿,父王您還不清楚皇兄,他那哪里是什么生病,只是心上人走了,心里不是滋味,相思成病還差不多?!?/br> 賢王自是明白圣上的意思,更是無奈的嘆著,不過才三日,這往后日子若真如此繼續下去,怕只會給烏邦義那派落下話柄,日后他若真想立梅竹雪為后只會更難,他怎么就想不到這一點由著自己任性胡來。太后還在行宮未歸,能主持得了大局的人不在,能讓他聽話的人更是沒有。 “父王不必擔心,我去宮里看看情況?!?/br> “你去勸勸你皇兄叫他以大局為重?!?/br> “遵命?!?/br> 這邊巴娥答應的痛快,可進了宮卻不是那么回事,眼見著楚若炎急匆匆往晴乾宮趕去,連忙喊住對方,“若炎,端著的是什么?” “聽說皇兄病了,我要去看他,已經讓桃瑛去太醫院抓些凝神的藥了?!?/br> “呵呵,不必那么慌張,上次傷風還不是精神的很。你皇兄才不是那么容易生病的人呢?!?/br> “可上次是有那笨女人在,這次沒人能給他煮粥什么的,我這才把那女人走前留的椰蓉糯米糍帶去給他吃,有點味道的東西應該能讓他精神些?!?/br> 瞥一眼楚若炎身后太監端著的東西巴娥眼前一亮,又是一笑神秘道,“正好,我陪你去?!?/br> 然而,當巴娥和宣王一同來到晴乾宮楚景遠的房間時,不禁愣了愣,雖說巴娥早有心理準備他不是真病,可此時在做的事也讓人匪夷所思,“皇兄,你房間怎么這么亂?!?/br> 這哪里像是皇帝的房間,更像是被洗劫的受難場所,而房間的主人正坐在床邊望著什么出神,衣衫也顯得隨意,就算真不是生病,現在看來也會讓人覺得不正常。 提走凳子上的字畫,巴娥一邊坐下一邊看著內室里的人調笑道,“皇兄,不會是想換寢宮吧?” “……朕只是找些東西?!?/br> “找東西?好端端的找什么東西?哦……我知道了,你在找梅竹雪留下的東西對不對?不過,據我所知,梅竹雪那丫頭也沒送你什么呀?皇兄的舉動還是怪異的很吧。這病來的可真是時候?!?/br> “朕何時說過是找梅竹雪留下的東西?不要故意套朕的話?!蔽磥淼眉笆帐暗默F場,楚景遠自然不可能說他真正在做些什么,依然神色自若的整理一下交疊的衣領走到二人身邊,“就你會貧嘴,朕裝病的事你們知道就好了,可別到處去說?!?/br> 見楚景遠也不掩飾,巴娥更是笑的輕巧,同楚若炎對視一眼,接過宮女遞上來的糕點推到男子面前笑呵呵的用嘴指著那盤東西,“我們有什么好宣揚的,就算不說,滿朝文武又不是傻子,你這病是輕是重他們心里還沒數么,皇兄也不是真想騙過他們才連裝裝樣子都不做吧,不過,若炎可是當真了,還特意給你送吃的過來?!?/br> 深知皇弟對自己的關心,楚景遠溫柔笑著看向楚若炎,對方不自然的別過頭,“本,本王也不是信以為真,原本昨日還很健康,怎么可能說病就病,皇姐別說的我好像不會思考,拿糕點只是順便而已?!?/br> 楚若炎依舊口是心非,此時梅竹雪的調侃換成巴娥反倒有些不知如何應付,只得拿起一塊糯米糍低頭安靜吃著,好像之前說過擔心的話不是出自他的口,而楚景遠當然也不會戳穿他的心意,跟著拿起一塊糕點吃起來,咬過一半看著糕點內的餡料不禁微怔,卻又苦笑一聲吃下另一口。 注意到男子這一變化的巴娥自然不肯放過機會,她先跟著他們也拿起糕點吃過才明白剛剛這人的反應所謂何意,笑吟吟的點著盤子瞧著對方,“都說鳥有相思鳥,樹有相思樹,豆有相思豆,這海紅豆紅而發亮,從不褪色,像一粒心形的紅石,它的紅色由邊緣向內部逐步加深的,最里面特別艷紅的部分又呈心形,真是大心套小心,心心相印。梅竹雪那丫頭連走了都對皇兄表明心意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