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稅收
“什么?!”曹cao臉色難得有這么驚訝的時候,看著手里的奏章眼神不斷變換著。 “新城的稅收占了我們總稅收的一成,萬人的小城能有這么多?老夫記得他們不是不產糧食嗎?” 荀彧坐于書房左側首席,聽到主公曹cao如此詢問,只是微微拱手,然后回道:“我也覺得不可思議,所以特別去翻看了新城的所有賬簿,發現他們雖然不事農耕,卻會從別處購進大量糧食,新城所交的稅糧便是這么來的。 而這些稅糧對新城來說根本不值一談,如今大河兩岸都在我們的控制之下,袁紹收縮回了冀州鄴城,官渡一帶就在新城的出資下,建立起了一座巨大的碼頭,北方與南方的糧食貨物都會匯集到這里,那里已然成了南北貫通的集市,而當初我們讓新城自己出資建造這座碼頭,許諾給他們三十年的稅收權,要是把碼頭的稅收匯入成朝廷的賬簿,恐怕要占到我們全部稅收的三成。 這座碼頭已經成了巨大的寶庫,收上來的稅收按新城的賬簿記錄,一年就可以低過十年的新城征稅,畢竟主公當初讓新城按照土地面積來征稅,新城不過千多畝地,在這個比例下,他們上繳的糧稅已經比別的地方多了十倍不止,但是和新城的總收入對比,他們交給朝廷的,真是九牛一毛罷了?!?/br> 曹cao十分惱怒的將手里賬簿一扔,然后站起身來在自己的書桌前來回踱步,眉頭緊皺,嘴中不斷大罵著:“小混蛋,小混蛋,真是個大混賬!” 喝罵完,曹cao又無奈的坐回了座位,然后苦笑一聲,對著幾位屬下道:“怎么辦?我們都被這個小混蛋蒙騙了,誰能想到這么個屁大點的新城,竟然可以有如此高的利潤?!?/br> 郭嘉呵呵一笑,從荀彧下手位置站了起來,道:“主公,您別只盯著那官渡的碼頭,如今新城的商道向南幾乎到了交趾,向西聽說穿過了張魯占據的漢中,然后延伸到了西域,向東南通過海運到達了揚州,向東可直達公孫度占據的遼東,幾乎把整個天下都串聯了起來,這樣賺錢哪有不發達的理由? 而新城產出的東西,原材料很多都是從徐州低價弄來的,即便是其他地區提供的原材料,也都是價格低廉,但是新城只要加工一下,將其變成各種貨物,價格就能翻上十倍,甚至幾十倍,再通過這些商道向全天下販賣,呵呵,這中間的利潤,在座諸公即便不用細算,也能猜到其有多么肥厚了吧?!?/br> “這個大混賬!曹莊,曹莊,把這個混賬給老夫抓來,老夫要抽他板子!”曹cao已經出離憤怒了,他現在根本不用再看什么賬簿,就知道新城每年少交了多少稅收,這么多錢從指縫里溜走,焉能不生氣? 呼喝完,曹cao突然冷靜了下來,然后微瞇著眼睛,對趕進來的曹莊揮手道:“沒事了,你下去吧?!?/br> 曹莊安靜的退下后,曹cao才笑瞇瞇的對屬下問道:“諸公可知道為何會造成如今的尷尬嗎?” 一眾屬下都保持著沉默,因為知道主公曹cao還有下文。 果然,曹cao呵呵笑道:“因為我們只讓新城繳納糧稅,這根本就是個錯誤,新城那些地皮就算全部種上糧食,也交不出這么多的糧稅,所以我們應該重新考慮,加收一些工匠稅,新城都是作坊,這才是重頭稅?!?/br> 荀彧聞言再次苦笑,道:“來之前,我去袁候的府上轉了一圈,他似乎對我去找他說稅收的事情一點都不意外,還說我去的晚了,秋收后新城的稅收就上報了,無法更改,這讓新城足足賺了一大筆錢財。 我后來與袁候探討了關于增加工匠稅的可能,袁候只是哈哈大笑,說太好了,如果把糧食換成只收工匠稅,明年這個時候我還會去找他?!?/br> 荀彧說到這停頓了下,看著一眾人都是迷惑的表情,才心中一嘆,果然像傳言說的,袁云總是笑話他們這些幕僚全是土鱉。 再次拱手,荀彧接道:“我問了袁候何故我明年還會為稅收找上門去,他只說工匠稅興許比糧稅多些,但是一樣是治標不治本,新城最賺錢的東西,我們依然沒想明白是什么?!?/br> 曹cao終于按耐不住了,眉頭一皺,道:“文若先生不如直說,我們到底應該征收新城的什么稅?” 荀彧笑道:“袁候建議我們加大商稅的征收,但是也必須像糧稅和工匠稅一般,固定時間征收,而且要量化征收,多賺的多繳,不賺的甚至賠本的還要扶植?!?/br> 此話一出,全部人都沉默了下來,在這個商人是賤籍的社會體制下,對于商人從來沒人重視過。 商人的稅收從來沒有一個標準,不管你這一年是多賺了還是賠本了,都要足額繳齊,然后就是平日不固定時間的征收,一旦國家覺得缺錢了,首先下刀的也是商人,如果不繳納,就是抄家滅族的大禍。 現在要把商人的稅收和糧稅平等,也就是要把商人的社會地位提升起來,這絕對是個需要深思的問題,一個不好很可能引起巨大的反彈,畢竟商人一直被定義成不勞而獲的族群,提高他們的身份,很可能被天下人罵成無道。 荀彧看著眾人為難的神情,心中又是一嘆,袁云當真是個聰明人,連大家這樣的反應他也猜到了。 再次拱了拱手,荀彧道:“袁候建議將新城作為特區,新的商稅就局限在新城內執行,如果政策好,就推廣出去,如果不好,可以馬上取締,也不會造成太大的影響,我覺得此法十分可靠?!?/br> 郭嘉聞言也拱手道:“此法十分穩妥,主公可以采納?!?/br> 程昱似乎有著擔心,憂慮道:“這不會是袁侯另一個圈套吧?” 曹cao思索片刻,搖頭道:“袁云雖然總讓老夫頭疼,但是在這等大事之上卻從未欺瞞過,如此也是老夫信任他的基礎,剛才的提議不錯,就著令他擬定好方針,然后匯成冊送來給老夫過目?!?/br> 一眾謀臣紛紛稱諾,然后便開始逐個退出的書房,只留下曹cao一人滿臉欣喜坐在那里。 拍了拍手,曹cao笑道:“你都聽見了,我們這個女婿可是個一等一的人才,如此年輕就能把我們這些老家伙們弄得頭疼不已,有意思?!?/br> 卞氏緩緩從后堂走出來,臉上陰晴不定,跪坐在了曹cao的桌前,才小心的說道:“妾身擔心丕兒的未來,要是咱們這位女婿不給生路,丕兒必然會有大禍?!?/br> 曹cao斜眼看了下卞氏,然后沉聲道:“所有人都上了一條船,老夫才會擔心,丕兒如今選擇另辟蹊徑,我反是高看了他幾分,曹昂是長子,對于他的本事老夫從未懷疑,不出意外,他是個合適的繼承人,丕兒可就一點機會都沒有,但是現在不同了,丕兒走上了與曹昂對立的一面,老夫反是覺得,他給自己創造了一些機會,養子如羊,不如養子如狼,我曹cao的孩子不通過爭斗,如何能成長? 至于曹仁的心思,老夫哪有不知的道理,且看他能折騰出什么來?不過他給丕兒請的那位先生不錯,司馬防的兒子,應該有些本事,丕兒背后有曹仁和司馬家族支撐,興許曹昂還真的不是對手?!?/br> 說到這里,曹cao稍微停頓,看了眼卞氏有些哀傷的神情,終是一嘆,道:“袁云此子不會趕盡殺絕的,他雖然對外敵殘酷爆裂,但是你也可以看見,他對自己的家人總是十分包容,丕兒畢竟是曹昂的弟弟,有一個這樣的兄長和一個這樣的姐夫,想來他即便是稍有走錯,也不會釀成悲劇,你且放心就是?!?/br> 卞氏沉思片刻,苦笑道:“都是自己的孩兒,這叫關心則亂,妾身何嘗不知道袁云這個女婿是個心軟的,可就是止不住要擔心一下,如今好了,得了您的話,妾身也安心許多?!?/br> 曹cao苦笑搖頭,打趣道:“袁云這個小猴子在你手里還不是被捏來捏去的,你若還是擔心,盡管去折騰他好了?!?/br> 卞氏眼珠一轉,總算變成了一張笑臉,道:“那是肯定要好好折騰他一下的,最近妾身在府里也無聊了,正好去他們袁府住上一段時間,可要好好敲打一下這只小猴子?!?/br> 說完這句,卞氏突然臉色一沉,對著書架方向喝道:“還不給我滾出來,每日躲在那里偷聽成何體統?” 話音一落,只聽書架后傳來啊的一聲,不多時便見曹節低著個腦門乖乖走了進來。 卞氏苦笑搖頭,這個曹節就是個記吃不記打的性子,書房重地她總是喜歡混進來偷聽,也不知道她每日為何會熱衷這種事情。 曹cao似乎非常寵愛這個女兒,伸手把曹節摟到了懷里,然后拍著她的腦門道:“惹你卞姨娘不高興了,小心她打你板子,快快道歉?!?/br> 曹節怎會吃這種眼前虧,得父親提醒,立刻乖巧的對著卞氏甜甜笑道:“節兒知錯了,卞姨娘莫要生氣,氣壞了身子可就不好了?!?/br> 卞氏看著曹節一臉的無賴模樣,像足了袁云那個臭小子,頓時心中一呆,真是跟著什么人就學什么樣,只能搖頭苦笑道:“你要是把這里的話告訴了袁云那個臭小子,小心回來打你板子,這么大的姑娘了,該知道個輕重了?!?/br> 曹cao聞言哈哈一笑,道:“那個小混賬知道又怎地,他敢如何?老夫要怎么揉捏他,他還不是要老老實實的受著,咱們家的曹節不在乎那許多,該吃吃,該樂樂,該說什么就說什么,可不在乎這些?!?/br> 卞氏哼了一聲,便不在說話,自己夫君的書房哪是隨便就可以偷摸進來的,自然是自己這個夫君授意了,曹節才可以每次都偷偷摸摸的鉆進來,書房后堂的那個小狗洞早就被發現了,到現在也沒見被堵上,自然就是夫君刻意留下的。 再是一嘆,卞氏對著曹節道:“你那小金庫現在可還能裝下,要不要卞姨娘派些人手給你擴大一些?” 曹節馬上點著腦門道:“要要要,卞姨娘最好了,我正愁怎么辦呢,現在很多銀餅子都堆到我屋里了,再這么下去就要擺到院子里去了?!?/br> 曹cao聞言一怔,有些疑惑的問道:“我的節兒小乖乖,你到底有多少錢啊,竟然都快堆到院子里去了?” 曹節一驚,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是上了卞姨娘的大當,不過父親已經詢問了,又不敢說謊,只能嘟著嘴道:“節兒那小金庫已經存了六萬貫,跟曹昂大哥換的銀餅子已經堆滿床下了,其它一些琉璃器和珠寶,都是姐夫家的張翔掌柜害怕孩兒銅子太多,所以用來換的,就這么一些而已?!?/br> 一些而已?曹cao嘴角不斷抽搐,從未想過自己這個乖女兒存了這么多錢,六萬貫啊,其他的財寶還不知道有多少?自己后宅裝著這么一大筆錢,他曹cao竟然完全不知,實在是相當震驚。 “你就從你姐夫那里混了一成的股利,就有這么大的進項?”曹cao確實相當吃驚。 曹節點點頭,道:“節兒也有投入的,前段時間偷聽到姐夫說北海和徐州的船運不錯,節兒就押著郭奕弄了些海船,沒想到真的很賺錢,出次海就能賺回三四倍的本錢,后來節兒又央求姐夫要了條商道,如今姐夫的二姐巧雅在張羅,節兒也投了些錢進去,相信很快就有收益了,所以父親可要給節兒準備個大點的金庫,否則就真的裝不下了?!?/br> 曹cao已經不是嘴角在抽搐了,而是整張臉皮都在抖動,想著袁云這個小子現在一定富得流油,他就十分氣惱,可恨他堂堂司空曹cao,有時候為了節省用度,連細糧也舍不得多吃一口。 “曹莊,曹莊,把袁云那小混賬抓來,老夫要打他板子,這次絕對不會改變主意!”曹cao大喝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