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7章 初論江東(1/2)
第527章 初論江東(1/2) 客廳里的氣氛,陡然間凝重起來。 羊衜不明白,郭嘉為什么會突然提出這個問題。事實上,這種事一般非近臣心腹,決不可能提起,更何況曹朋待罪之身,為何要向他詢問意見?他下意識向曹cao看去,發現曹cao濃眉微微一挑,臉色旋即變得有些陰沉。反觀曹朋,卻依舊是一副輕松之色,絲毫沒有壓力。 我一罪人,現在服刑,關心那么多大事做何? 他看著曹cao,顯得風輕云淡。 片刻后,就聽曹cao開口道:“今周公瑾督軍,太史慈魯肅為兩翼,兵臨濡須口。江淮局勢萬分緊張,你卻整日里埋首工坊,沉迷于小道,終究是成不得大氣候!阿福,你讓我很失望?!?/br> 羊衜的心,一下子緊張起來。 不過,他想不明白,曹cao為什么會跑來和曹朋說這些事情。 而曹朋呢,似乎毫無懼色,呵呵的笑起來…… “笑什么?” 曹cao勃然大怒。 曹朋卻道:“所謂不在其位,不謀其政。 朋如今以待罪之身,鬼薪于工坊之中,理當洗心革面,閉門思過。故而,朋至滎陽半載,甚少與人聯系。除偶爾與父親通信,或三五飽學鴻儒往來,再也沒有去理會外界種種糾紛。 至于所謂江東之禍,不過是有心人危言聳聽而已。 自古以來,未有由南而北起事成功之道理。且不說江東人口稀少,雖資源豐厚,卻是個未曾開發出來的貧瘠之地。孫權得父兄兩世恩澤,堪堪站穩腳跟。若說他有意和主公為敵,我看他未必能有這等膽略。孫權出兵濡須口,與其說是窺視江淮,倒不如說意在北方,主公何懼之有?” 曹cao不禁呆愣住了! 曹朋所說的由南而北起事成功,的確是沒有出現過。 即便是當年的楚國,實力何等龐大,但最終還是被秦國所滅。 事實上,不僅是兩漢之前,縱觀中華五千年歷史,似乎也只有有明一代,朱元璋自江南起事,橫掃六合。除此之外,再也沒有這樣的例子。曹cao聞聽,不由得頓時產生濃厚的興趣。 “那以阿福所薦,江南起事,何以不得成功?” 不禁曹cao好奇,包括郭嘉也露出側耳傾聽之色。 羊衜極感興趣的看著曹朋,等待著曹朋的回答。的確,對于東漢而言,曹朋的這個論調,頗為新奇。 這時候,蔡迪端著一盆清水走進來,放到了曹朋身邊。 曹朋起身,洗了洗手,又擦了一把臉,拍了拍蔡迪的腦袋瓜子,示意他出去。 “那孩子是誰?看上去似不是中原人士?!?/br> “哦,那是蔡大家之子?!?/br> “你是說……” 曹朋笑了笑,“當初蔡大家方回河西,為子嗣將來而擔憂。 我見她cao勞辛苦,于是便把小迪收到了門下,蔡大家才算是安心下來。那孩子原本叫阿迪拐,今喚作蔡迪。隨我已近三載,雖說資質不算聰慧,確是個能吃苦的孩子,倒頗為懂事?!?/br> 曹朋沒有發現,郭嘉的表情有些古怪。 而羊衜呢,則是一副若有所思模樣,慢慢低下了頭。 曹cao目光復雜的看了一眼蔡迪的背影,心里面還是輕輕嘆了一口氣。 “阿福,你接著說?!?/br> “自有周以來,鳳鳴岐山。 天下大勢,無非東西之爭。八百年混戰,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到東風。勿論春秋五霸,亦或者戰國七雄,其焦點始終集中于東西之間。雖有楚國崛起,但相比之下,卻一直氣度不足。至秦掃六合,漢室興起,張子房勸都關中,垂安后世,于是有‘得關中者得天下’之說……反觀江東,不過六郡之地,荒僻偏冷。有山蠻之禍,更有地理之局限,人口稀薄。 孫權偏安江東,借大江天塹,或能茍延殘喘。 但若說讓他逐鹿中原,單憑借一個江東,尚不足以維持……更何況,江南少馬,多以步卒。 守成有余,而進取不足。 孫權非孫伯符,有開疆擴土之能。 此人不過一守家之犬,主公又何必擔心……至于合肥之害,更不足為慮。只需派一大將出鎮,輔以水軍,足以令江東兵馬退避三舍?!?/br> 曹朋說罷,凝視曹cao。 他在言語中,透露出了一個信息。 那就是,水軍! 而這恰恰是曹軍目前最為缺乏,甚至說是最為薄弱的一個環節??v觀曹軍上下,竟無一支可征戰的水軍。 曹cao,陷入了沉思。 郭嘉撫掌而笑,對曹朋這番言語,極為贊賞。 他沉吟片刻,又問道:“那以阿福之見解,誰可出鎮合肥?” 曹cao立刻抬起頭,向曹朋看去。 歷史上,出鎮合肥的,正是張遼。 大戰逍遙津,令江東不敢正視,絕對是最為合適的人選。只是,張遼如今在渤海,正圍困袁熙。 冒然更換,未免有些倉促。 合肥守將必須要有幾個條件:能征慣戰,精通兵法,驍勇剛烈……唯有此,才能震懾住那些江東悍將。 “張遼張文遠,可鎮合肥?!?/br> 曹朋用試探的口吻,提出了人選。 曹cao搖頭,“張遼今在渤海,責任重大。 袁熙猶在,需有智將防御。若張遼前往合肥,誰可替代?更何況,他在渤海已一載有余,剛穩定了狀況。若派他人前往,勢必又要有一番動蕩……文遠雖強,卻不是最合適的人選?!?/br> 果然,還是被否決了! 曹朋早有心理準備,故而曹cao話音剛落,他立刻道:“既然文遠不可以輕動,那我舉薦甘寧?!?/br> “甘寧?” 曹cao凝視曹朋,目光灼灼,仿佛要看透他的內心。 “阿福,何故令興霸出鎮合肥? 我帳下猛將無數,難道除了與你交好之人外,再無一人可選嘛?” 這一番話,可有些誅心。 所有人都知道,曹朋和張遼交好;而甘寧,曾為曹朋家將,在官渡之戰中,才出任了官職。 換句話說,曹朋推薦的兩個,都是自己人。 我曹cao手底下的將領有那么多,你一個都看不上嗎? 羊衜心里面,不由得一顫,頓時緊張起來。 曹朋好像無事人一樣,笑道:“張遼,甘寧,我知之甚深。主公問我何人可鎮合肥,我自然選我了解之人。主公帳下,善戰者的確很多,但我知之甚少。與其推薦一個我不了解的人,還不如舉薦我熟悉的人。主公,三年前我推薦闞澤為海西令時,你當時也這么樣子問過我。 而今,我的回答還是和三年前一樣。 舉賢不避親! 在我眼里,興霸無疑是最合適的人選,其他人我不了解,就算你讓我推薦別人,我還是推薦張遼和甘寧兩人。原因我已經說了,我不了解,不熟悉的人,自然也無法推薦給主公?!?/br> 曹cao問的誅心,曹朋回答的也毫不客氣。 羊衜手心里都攥出汗,暗自感到心驚rou跳…… 說實話,他還沒有見過有人似曹朋這樣,和曹cao說話。說不好聽一點,曹朋就是當面頂撞。 曹cao都說了,你推薦別人吧。 結果他還是認準了張遼和甘寧,并且說出一大堆道理出來。 曹cao面沉似水,凝視曹朋,久久不語。 而曹彰和郭嘉,卻好像沒有聽到一樣,自顧自的品嘗著從西北送來的瓜果,毫無半點形象。 半晌后,曹cao突然放聲大笑。 他笑的很開心,也非常的暢快…… “阿福,你這孩子,鬼薪三歲依我看,還是不夠,當送你去北疆,讓你城旦髡鉗城旦五歲才好?!?/br> 曹朋也笑了,“若主公非要我髡鉗五歲,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我若去了北疆,還請主公把我妻兒一并送去。否則那苦寒之地,若無妻兒相伴,著實有些乏味?!?/br> 羊衜,目瞪口呆。 這兩人的對話,令他有些感到驚異。 曹朋那么頂撞曹cao,曹cao居然不生氣,反而以髡鉗五歲打趣;反觀曹朋,也好像絲毫不在意,居然和曹cao討價還價起來。這兩人的關系,還真是有趣,絕非只是族叔和族侄那么簡單。 羊衜畢竟才二十多歲,雖才學卓著,但終究見識不足。 曹朋似剛才那樣頂撞曹cao,也是要分場合和時機。在推薦出鎮合肥主將這件事情上,曹朋的堅持,反而令曹cao非常高興。為什么?只為曹朋那一句:其他人我不熟悉,所以無法推薦。 沒錯,曹cao帳下,有很多武將。 李典樂進,徐晃于禁,哪個不是善戰之人? 還有其他諸如曹休曹純,夏侯惇曹仁……可曹朋這一番話,也等于表明了心跡:我沒有拉幫結派,甘寧曾是我的家將,而張遼,更是我親自勸降。這兩個人,我了解,所以才推薦。 私下里,我沒有去接觸其他人。 “阿福,你剛才說到了水軍?” “正是?!?/br> 郭嘉若有所思的看了曹朋一眼,突然問道:“那你認為,誰可以為水軍主將,協助興霸呢?” “周倉!” “你是說……” 曹朋點頭,反問道:“奉孝大哥以為,主公帳下,今有幾支水軍?” 郭嘉尷尬一笑,閉上了嘴巴。 沒錯,曹cao手下目前,只有一支水軍。 而且是舟船不過四五十只,人手不過三四千而已。說起來,這支水軍還是曹朋一手打下的基礎。當年曹朋從海賊手中繳獲了幾支舟船,讓周倉執掌,屯駐于郁洲山。所承擔的責任,也僅僅是沿海巡查,緝私剿匪而已。后來經鄧稷、步騭乃至闞澤三人八載經營,才有如今的郁洲山靖海校尉周倉的出現。對于這支水軍,勿論是朝廷還是曹cao,都沒有投注太多關注。 如果說,這支水軍是曹朋的私兵,連曹cao都沒得辯解。 說實在話,他除了給周倉一個靖海校尉的頭銜……而且屬于雜號,俸祿只不過比千石,連普通的檢驗校尉都不如,更不要說那些正規的統兵校尉。所以,提到郁洲山,郭嘉也不好再說什么。畢竟老曹還坐在這里,說的太多了,恐怕老曹的心里面,會感覺到有些不太舒服。 “周倉?” 曹cao點點頭,再次陷入沉思。 其實,曹朋在剛才的話語之中,還透露出了另外一個信息。 你想要對江東用兵,沒有水軍斷然不可能! 要知道,江東水道縱橫,又有大江天塹。騎軍到了江東,勢必少有可以施展拳腳的余地。 在江東,水軍才是絕對的主力。 可問題是,曹cao現在,哪有余力組建水軍? 他沉吟片刻后,點頭道:“阿福所言,倒是有些道理。只是這水軍,當屯駐何處?” 曹朋想了想,招手對曹彰道:“子文,去我書房里,取地圖來?!?/br> 片刻功夫,曹彰捧著一卷地圖來到大廳,展開來懸掛廳中。 曹朋起身道:“這是我讓周大叔繪制的一副地圖,他常年周轉于江北沿海,所以最清楚狀況。 記得在東陵亭駐守時,這里有一座荒島,正位于大江入??谔?。 這座島嶼,臨近海陵,西進可威脅丹徒,南下可逼近毗陵……若沿海而行,可以至華亭登陸,直逼婁縣,虎視吳會。只是,這一帶都是孫權所掌控,又有賀齊駐扎山陰,進攻不易。 但這座東陵島(今如東)……哦,我給它起的名字。如今勿論是主公還是孫權,都未曾留意。這里進可入大江,退可至鹽瀆,是一個極為便利之地。主公可令周大叔駐守東陵島,足以令江東水軍忌憚。不過,要想在這里站穩腳跟,非百萬斛,恐怕難以奏效,請主公三思?!?/br> 一支水軍建成,牽扯到方方面面的問題,絕不是一天就能有效果。 曹朋鄧稷,用八年時間,才組建成了一支小型水軍。但在沿海尚可,入江之后,還有許多問題需要解決。 曹朋也不指望曹cao能立刻下定決心,只是提出了一個主張。 至于曹cao是否接受,就不是他所能決定的事情……關鍵在于,曹cao能對水軍,投注多少精力? 水軍,水軍! 這兩個字,也不斷在曹cao腦海中縈繞。 他恍然明白,他犯下了一個錯誤。自起兵以來,他一直忽視了水軍的存在……曹朋說的很有道理,江東守有余而攻不足。但同樣的,他要想踏平江東,沒有一支強大的水軍,斷無成功的道理??墒?,要組建一直水軍,并非一樁容易的事情。江東累三世經營,水軍已成氣候。 而自己呢? 自古以來,北人善騎,南人擅舟。 想要征服江東,看樣子還需要費一番手腳才行……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