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慘案(三)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愿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 黃月英放下手中的白絹,從石桌上拿起那串用紅豆穿成的手珠,雙頰透紅,露出幸福笑容。 這串手珠,是用白絹包裹,一大早由甘寧偷偷轉交給她。 據說,這手珠是曹朋花了一晚上的功夫穿成。白絹上的那闕五言詩…也是曹朋所書。黃月英把白絹貼在臉頰上…一副小女人的憨態?!按宋镒钕嗨肌卑⒏=K究還是表達了愛意……” “阿丑,你在做什么?” 低沉的聲音,在黃月英身后響起。 黃月英一下子清醒過來,連忙站起來…順勢將白絹藏在身后。 “爹,你怎么來了?” “我來了半天…就見你一個人在這里傻笑?!?/br> 黃承彥陰沉著臉…看不到半點笑容。 事實上,最近一段時間他一直是這幅表情。表面上看去,他每天和葛德儒探討黃老之術,似乎忙的不亦樂乎,無暇去關注黃月英??墒窃诎档乩?,黃承彥對黃月英的關注,可說是沒有片刻的松懈??粗S月英每天高高興興的出門,快樂的返回,黃承彥心里就不是滋味。 為人父母者,哪有不希望兒女的好? 可問題是……” 黃承彥的門戶觀念很強! 江夏黃氏是有名的荊襄望族,如果黃月英和曹朋結合,勢必會令許多人恥笑。在這一點上,黃承彥和他的侄兒黃射,站在同一條戰線上。他當然希望女兒幸福,更要考慮家族顏面。 曹朋若出身大族,黃承彥也許還能勉強接受。 偏偏*……”只是中陽山一介庶民,這是黃承彥萬萬不能忍受的事情。 “手上戴的什么?” 黃承彥的眼睛很尖,一下子就看到了黃月英皓腕上那串紅豆手珠。 同時,他也看到了黃月英藏在身后的白絹。 “恩……是手珠?!?/br> “手里拿的什么?” “……” “又是那個曹朋送給你的嗎?” “嗯””黃月英垂螓首,輕聲回答。不過她馬上反應過來,抗聲道:“爹爹,其實阿福的才學很好。你當初不也稱贊過他嗎?還有,他的詩詞也很出色,之前還做過《泛震澤》七言詩,連張子布都為之贊嘆”爹…阿福是個好人,你為什么總是針對他?這樣不好……” “是嗎?” 黃月英連忙把白絹遞給黃承彥“這是他剛做的五言詩?!?/br>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愿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 黃承彥誦讀白絹上的詩詞,眼中閃過一抹復雜之色。片刻后,他輕輕嘆了口氣“阿丑,非是爹固執,實在是,那曹朋和你堂兄有毀家之恨,你若是和他一起,早晚必難以做人。 我不否認,這首五言詩不錯,但并不能說明什么。 我還是那句話…我不會同意你和他的事情……明天,明天我們就是。這次帶你來…實在是一樁錯事?!?/br> “???” 黃月英聞聽,頓時大驚失色。 “爹爹,你不是說過些時日才走嗎?” “我改主意了!” “可是,可是阿福如今不在吳縣,我總要和他道別才是。爹…………” “休得啰嗦…我意已決?!包S承彥突然大怒,厲聲喝道??粗畠耗且荒槹г蛊砬笾S承彥也不免有些心痛??墒强吹绞种械陌捉?,黃承彥就知道,他此時必須要狠下心才行。 月英顯然情根深種,如果繼續留在吳縣,早晚必出禍事。 為了月英的幸福,同時也是為了黃家的顏面,黃承彥知道,自己無論如何都不能心軟。 “從今天起,你不得出這院子半步。 來人,給我盯著小姐……”絕不可以使她離開。我這就去向兄長辭行,天黑之后咱們就離開?!?/br> 黃承彥有種迫在眉鍵的緊迫感。 黃月英和曹朋的事情,猶如一根扎在他心頭的針,令他非常難受。 原本,他打算過兩日再走。 可是看罷了白絹上的詩詞之后,黃承彥知道,如果再不走,說不定會惹出什么事情……” 所以,他狠下心,不再理睬黃月英…大步離去。一邊走,一邊思忖著:此前德公曾與我推介的那個諸葛家的小子,到是可以考校一下。諸葛家雖說比不得當初,但畢竟是瑯琊大族…說出去也不會丟臉……恩,回去后問一問德公,再好好考校一下邳個小子。如果可以,就盡快把婚事定下來,免得月英胡思亂想,夜長夢多。嗯,到這里…黃承彥下意識,抓緊了手中的白絹。黃月英失了魂兒似地站在院子里,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小姐,回屋收拾一下吧?!币粋€侍婢上前,輕聲勸說。本是一番好意,哪知卻惱了月英。 “走開,我的事情,用不著你來cao心?!?/br> 說罷,黃月英氣沖沖往房間走去。進屋之后,她蓬的將門合攏…把那侍婢關在了房屋門外。 這是一個難得的好天氣。 華亭陸家莊,張燈結彩,彌漫著nongnong的喜氣。 曹朋和夏侯蘭,隨著荀衍來到了陸家莊。陸遜非常熱情的出門迎接,并讓人將他們安排妥當。 看得出,陸遜很忙。 他不但是要做新郎的人…同時還是整個陸家的家主。華亭陸氏,不比當初。早年陸氏世代為官,陸纖是黃門侍郎,陸駿是西部都尉,陸康是廬江太守,而現在呢,陸家無一人出仕。 這也就造成了陸遜必須放低姿態,以晚輩的身份,周旋于那些老人家之中。 看著陸遜游刃有余的與眾人家暄,曹朋也不得不感慨,這生活能造就一個人……不經打擊老天真,果然如此。如果不是家中遭逢這樣的巨變,也不會輪到一個十五歲的孩子,綱紀門戶。 如果沒有綱紀門戶的經歷,陸遜日后的成就,恐怕也不會太大。 曹朋不禁有些羨慕,同時又有些慶幸。 他羨慕陸遜面對那些老人家時的從容自若,同時又暗自慶幸…慶幸自己沒有陸遜這種經歷。 苦難能磨練一個人。 可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誰又愿意去接受這些磨難呢? 曹朋跟在荀衍身后,不禁感慨萬千。 忽然間…曹朋看到了一個人。在不遠處的角落里…一名身著白衣的少女…正安靜的站立著。 她身邊也沒有什么人,好像孤立千人群之外。 曹朋一眼認出,那少女就是之前在陸家莊花園中,看到的那個女子。 “先生,那個女人是誰?” 順著曹朋手指的方向看去,荀衍搖了搖頭。 “不太清楚。不過看她衣裝,想必是陸家子弟。 伯言有兩個兄弟…沒聽說有姐妹,恩…可能是北房的子弟吧?!?/br> 北房,就是陸康的家人。 曹朋恍然,點了點頭。 對這白衣少女,不知為什么,曹朋總感覺有些古怪。也許是那天晚上,少女那回眸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許,是她砸琴時的癲狂,令曹朋感覺心悸??傊?,他感覺好像不太對勁兒。 少女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陸遜的身上。 片刻后,她俏然離去,就如同她俏然的來…無聲無息。 由于第二天,陸遜就要前往顧家迎親。所以一大早便歇息下來,還是那天的那間房舍…還是那天的床榻。曹朋也說不清楚是為什么…總之他又一次失眠了!翻身坐起,曹朋走出房間。 鬼使神差似地,他又一次來到了花廳。 花廳上倒垂的紫藤花,比之上一次更加絢爛。 在月光下…一朵朵姿色的小花盛開,隨風蕩漾,若紫色波浪。 那淡淡的花香,令曹朋忽然間打了一個寒蟬。他驀地在紫藤花下停步,閉上眼睛,久久不動。他…終于想起來,為什么會對這花香,感覺熟悉。他曾經,聞到過這種香氣。 曹朋急匆匆返回房間,把夏侯蘭從睡夢中喚醒。 “子幽…問你一件事?!?/br> “什么事?” 夏侯蘭睡意朦脆的睜開眼睛…打了個哈欠道:“有什么事…不能天亮后再問嗎?我好困??!” “不行,這件事必須現在問…人命關天?!?/br> “好吧好吧,你問吧?!?/br> “你還記不記得丹徒的那個羅克敵?” “當然記得?!毕暮钐m搔搔頭…一臉茫然的問道:“他不是去海西了嗎?那天晚上…我還和他一個房間,說了不少話呢。怎么…那家伙出事了?不可能……你又怎么知道他出事了?” “誰告訴你說他出事了?” “你不是說…人命關天嘛…………” 曹朋不禁哭笑不得,擺了擺手“不是這件事。我是想問你…羅克敵有沒有和你說過,他在吳縣盜竊的那戶人家,是那戶人家?” “這個……”好像提過。 但是我有點記不太清楚了?!?/br> “你怎么能記不清楚呢?快點…好好回想一下?!?/br> 夏侯蘭蹙著眉,努力的回憶了好半天,這才輕聲道:“我只記得,羅克敵好像說過,他偷的那戶人家,是外來戶。好像姓……”你看我這腦瓜子…一下子還真就想不起來,好像是姓……” “李” “呃,沒錯,是姓李?!?/br> “叫李景?” “這個我就記不太清楚了?!?/br> 曹朋在屋中徘徊,卻讓夏侯蘭感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不過,他也知道,曹朋既然這么問他…那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所以…他也沒有……r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