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只見宋穗的手掌心里,立著一株平平無奇的樹。如果真要說一點奇特的地方,就是這樹實在太瘦弱,分枝不多,葉子也僅有寥寥一些,說它是一株“小樹”都算夸獎,更貼切的稱呼應該是“小樹苗”。 林訥言:“……” 這其實和他的設想有些出入,本以為能使喚兩個看著就不弱的妖怪,宋穗自己也應當是個大妖。 結果…… 林訥言沉默幾秒,禮貌地夸:“它很精神?!?/br> 宋穗嘚瑟:“是吧是吧?這是不是你見過最好看的樹?” 林訥言:“……是?!?/br> 倒是朱雀,盯著持續十多秒的投影研究許久。哪怕投影消散在空中,他依舊沒收回目光,眉頭皺起。 屋內,宋穗沒有發現朱雀的異樣,倒是忽然想起一件事。 她看向林訥言,好奇地問:“話說,你是怎么發現‘我們是妖怪’這件事的?白澤他們已經非常小心,甚至幻化了假的海螺。按道理,白澤做事,萬無一失啊?!?/br> 林訥言也沒藏著掖著:“我家裝了隱蔽的攝像頭,昨晚連夜裝的?!?/br> 宋穗:“……” 那她大概知道白澤他們為什么翻車了。 她早上聽林訥言說家里沒監控,所以只千叮嚀萬囑咐白澤、朱雀飛過去的一路上隱匿身形,沒說其他的。 但老板怎么會有錯呢? 老板堅決不承認。 宋穗的目光掃向朱雀:“你看,就是你們暴露了吧?” 朱雀回神,炸毛:“你沒說進屋之后也要隱身??!” 宋穗理直氣壯:“我不說,你們就不做嗎?你們沒有獨立思考能力嗎,能不能離開我獨立行走!” 朱雀無法反駁,只能氣呼呼地回去坐下。 宋穗嘿嘿一笑,一錘定音:“你自己發的誓,所以以后叫你小雞,你不許反駁?!?/br> 朱雀委屈的不行:“行趴?!?/br> 本神鳥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哼,叫就叫。 反正白澤說了,小雞是人類為了表達對所養鳥類的喜愛而用的稱呼,這么想想也不吃虧。 之后,宋穗和林訥言又聊了一些有關人族、妖族的事情,看臨近晚間檔,林訥言也不再多打擾。 在宋穗捻著海螺們出來道完歉后,他直接駕車離開。 晚間,白澤領著羅十九擺完攤回來,還沒坐下歇一口氣,立馬被朱雀拉到旁邊的小巷子里。 白澤不解:“怎么了?” 朱雀看了看周圍,非常嚴謹地下了一個禁止窺視、偷聽的結界,然后神秘兮兮地說:“我覺得……” “宋穗的本體不簡單,絕對不只是一棵普通的樹!” 沒承想,白澤表現得十分平靜:“我知道啊?!?/br> 第28章 腐竹糖水 白澤簡簡單單一句話,讓朱雀整只鳥都呆住了,愣愣地“啊”了一聲。 它下午發現這個關于宋穗身世的大秘密,興致勃勃地找來白澤分享,試圖拉著對方一起挖掘真相,結果…… 就這? 朱雀不死心,試圖強調:“我剛剛在說,宋穗的本體和身世可能藏著大秘密?!?/br> “我聽力沒出問題,聽得很清楚?!?/br> 白澤解釋完,也很耐心地重復:“我說,我知道她的本體不簡單?!?/br> 朱雀懵了:“哈?” 白澤反問:“《白澤圖》擇主,干系重大。難不成你真以為,它的命定之主會是什么普通的人或妖?” 朱雀:“……” 呃,在今天之前,他的確覺得宋穗只是撞了大運。 白澤搖頭嘆氣:“天罰雷劫過去的數千年里,出現了無數擁有天縱之資的人和妖,其中不乏實力比宋穗強大很多的天之驕子,怎么他們就沒被《白澤圖》選中呢?” “怎么偏偏千禧年的時候,宋穗一作為真正的妖族化形,靈氣就開始復蘇了呢?” 世上從沒有偶然,一切都是天道安排的命數。 白澤剛想進一步解釋,卻聽見結界外宋穗喊他們的名字,果斷揮手撤去結界,丟下一句“晚上回房間再談”,然后頭也不回地走了。 只剩朱雀滿腦子的問號,看著白澤無情離去的背影,真真是抓心撓肝一般的難受。 喂,你把話說清楚再走??! 白澤你知不知道,話說一半,好奇心不僅會害死貓,還會急死鳥的啊啊啊??! 朱雀心煩死了,又拿白澤這個看著溫吞吞的家伙沒辦法,只能捏著鼻子、臭著一張臉回到店里。 眼下已是深夜,宋記剛剛宣布打烊。 最后一桌客人吃得身心暢快,付了賬,準備離開。楊初趕著宿舍查房時間,拎著宋穗做的夜宵糖水,往饒海大學老校區的方向走去。 海螺們收拾完大堂的桌面,正縮在后廚,哼哧哼哧地洗著滿水池的臟碗。 宋穗搬來之前吃火鍋用的卡式爐,往上頭架了一只琺瑯鍋,正拿著湯勺,不緊不慢地往湯盅里盛糖水。 她看見白澤和朱雀一前一后回來,不經意地問:“你們在外面說什么悄悄話呢?喊半天才舍得回來?!?/br> 落在后面的朱雀耳朵尖,嘀咕:“明明就喊了幾聲,怎么就半天了?小樹妖就是喜歡夸大其詞!” 而白澤神色如常:“朱雀問我下一位遠房親戚的事情?!?/br> 顧及后廚還有海螺們在,他保持謹慎,沒直接說“神獸”等字眼。 “說起這個……”宋穗顧不上舀糖水,熟練地扒拉出掛在胸前的深綠色玉墜,又往《白澤圖》里打入一道妖力,仔細感受一番內里清晰傳達的奇特律動。 她睜開眼,臉上的喜悅濃到快要溢出:“有開學季的加成,我覺得就是這一兩天的事了?!?/br> 不知道,第三位神獸會是哪一位呢? 超期待! 朱雀只是《白澤圖》里一段時間的住客,對于圖中的具體變化感知并不真切。 而白澤作為守圖神獸,與《白澤圖》的關聯最密切,眼下同樣打出一道靈力感應幾秒后,面帶笑意地點頭。 “不錯,下一位大約會在明天夜里出來。最近你的妖力提高不少,判斷更準確了?!?/br> “這還多虧了林小哥的菜,”宋穗最喜歡聽夸獎,樂呵呵地繼續盛糖水,“你們不知道,我老媽以前總念叨,說我不好養?!?/br> 以前沒有靈蔬、靈菜,她一年只能長三四片新葉子。 今年誤打誤撞遇上林訥言,有一日三餐的靈菜供著。等到了年底,新葉的數量應該會增多不少。 朱雀落座,捕捉到她話里的關鍵詞,眼睛騰地亮了:“怎么個不好養?” 宋穗看了他一眼,有些不明白朱雀為什么突然這么興奮。 不過,或是深夜適合聊天,又或許是被下午的林訥言影響了,她今天心情挺好,倒也不介意說一些陳年往事。 宋穗將兩只湯盅分別推到白澤、朱雀面前,然后捏著湯勺,手動給自己湯盅里的糖水降溫。 同時,她回憶起往昔:“宋秀秀女士總說,她把我種進靈土里,許多年過去才勉強破土,萌出小小的芽兒。光是這一步,已經耗費了她不少寶貝?!?/br> 說到這兒,宋穗神色一變,哼道:“不過,我一直覺得這是宋秀秀女士在學人類誆騙小孩,試圖讓孩子乖乖聽話的夸張形容?!?/br> 在她小時候,老媽一天要哭訴十幾回:“嗚嗚嗚,穗寶你好難養的,耗盡了mama的心血和家財,身體也沒以前好了……” 緊接著,她會暗示自己肩膀酸、嘴巴渴、拖地腰疼等等。 每當這時,宋小穗同學就會淚眼汪汪地親一口親愛的媽咪,然后屁顛屁顛地給老媽捏肩捶背、端茶倒水,并主動承擔洗碗拖地等家務活。 直到上五年級,她才陡然意識到—— 老媽一個養尊處優的千歲大妖怪,一來基本不會肩酸腰疼,二來有充裕的妖力能用。 像是端茶、洗碗等家務事,明明幾道術法就能解決,哪里就需要幼崽忙活! 意識到真相的當天,她就找到自家老媽當面質問。 結果,宋秀秀不僅不心虛,還笑嘻嘻地說:“哎嘿,被你發現啦?我呢,就想試試人類家長使喚小孩的感覺。真別說,的確挺快樂?!?/br> 扎著羊角辮的宋小穗:“……” 好氣,但是根本說不過擅長忽悠小孩的老媽。 自那以后,宋穗將“老媽喜歡滿嘴跑火車,她的話只能信一半”這一準則刻入腦海,以防再度掉坑里。 唉,宋秀秀女士,就是這么地不靠譜! 白澤:“……” 如果他的猜測屬實,你母親口中關于“難養”這一句話,或許真沒摻水分。 朱雀關注點卻在:“如此來看,‘有其母必有其女’這話當真不假,你和你媽忽悠人的本事真是一脈相承?!?/br> 宋穗不滿:“你不要信口胡說。在這方面,我還是比我媽的功力差一些些的?!?/br> 白澤、朱雀:“……” 離譜,你居然還挺驕傲。 宋穗堅決不承認自己最會忽悠人,然后抿了一口糖水,慢悠悠道:“話說回來,千禧年那一年,我正式化形之后,雖然一路上依舊磕磕巴巴,但每逢妖生的重大節點,還是過得非常順遂的?!?/br> 中考的時候,誤打誤撞考進都廣的重點中學。 高中三年成績一般,但是高考的考試運不錯,超常發揮得了高分,也如愿來了第一志愿的饒海大學。 本科四年依舊奔波,為了完成各科作業和畢業論文抓耳撓腮,但畢業答辯的時候,恰好碰上答辯老師們心情好,沒怎么被為難。最后,以低空飛過的成績,順利拿到雙證。 大四到畢業稍微有一點波折,先是考研失敗,再是找工作不順,于是只能跑來參加妖管局的《創業扶持計劃》。雖然房子是破了點,位置是差了點,但是又遇上老媽送來《白澤圖》,白嫖一眾神獸當免費員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