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殺與不殺
正如李謖所料,出手之人正是梁子沖,他久經沙場老手,先前觀方位就知道這小股狼騎只不過是打算借道大金鎮,奔去邛崍集結的狼騎。 每到入秋,大雪紛飛,草原上的牧民們大都會因草地覆蓋積雪,或是因牲畜無糧草,損失慘重。 賴以生存的牛羊死去后,不單單沒吃的,二來還要被土蕃王朝征稅,各地土司們幾乎年年會召集騎兵越境掠奪。 更有深層次原因,土蕃人大都生存在海拔4千米以上的苦寒之地,雖然身體強壯,但去了低海拔地區,容易醉氧,整個人暈呼呼的,只能攻打大唐跟黨項人,而不是天竺,南詔或者安西都護府。 “弓箭手準備!” 梁子沖望見奔來的數名狼騎兵,吼了一聲,心中暗笑: “別人怕你狼騎兵,我可不怕” 他離開神策軍后,就被安排到兇險萬分的土蕃邊關戎軍。 武則天當年雖說讓李承恩做主,但神策軍本就一群羈傲不馴之徒,獨獨服程傲,李承恩想著這群人雖然不大聽話,但是武功還有戰斗力還是大唐精銳,就直接打散派到各地去守邊關。 正思忖之際,赤馬西莫等人已經被早已埋伏好的數百大金鎮將士團團圍住,百多弓箭手瞄著被圍困的狼騎。 “嗷嗚” 雖然被困,但狼騎兵們自是不愿就擒,馭狼狂嗥,籍此想要驚馬,讓馬兒們被狼所嚇,顯出一條破綻來。 赤馬西莫眼神極尖,赫然瞧見唐軍馬兒的耳朵上塞著棉花,臉色一變,忍著手中巨疼,朝梁子沖喊話: “我們附近還有數千狼騎,你們還不趕快退走…” 話到一半,就被梁子沖打斷: “射!” 早已靜候多時的弓箭手們,紛紛松開弓弦,霎時漫天飛箭,如蝗如蜂,從四面八方暴射而出。 “哎” 巨狼野獸本能感受到了危險,露出獠牙低沉嘶吼,不過就欲動時,豁然一群唐軍步兵排茅手沖出,重重圍困。 唐軍步兵長茅大都用上等白蠟木,但這些茅手竟然用的青杠硬木,根根如手臂粗,尖端削得平滑光整,專用來對付速度奇快,耐力十足的土蕃高原馬。 呼延覺對土蕃人可謂恨之入骨,暗中取出了一支漆黑彎弓,盤馬伸手往后暗探,自箭囊中取出了一支白羽箭,搭上暗中環伺報復,對篷魯人而言,這就是世仇,滅族的仇恨! “盾!”梁子沖吹了一下頭發,聲朗道。 同時百名刀盾步兵齊涌而出,擎刀用力拍打在盾牌上“彭彭彭…”如同戰鼓雷鳴,給巨狼還有數名狼騎施加心里壓力。 面對這樣的情況,赤馬西莫經驗不足的本質暴露出來,腦子轉的極快,飛思著: “若是我馭狼跳過,恐怕剛飛起來,無數箭手就會朝我射來,倒是后插翅難逃,但直接沖過去,唐軍排茅手亦難躍過” 一時之間,他陷入兩難境地,難以抉擇,又忖: “若是先前那個人怪人追來,恐怕今晚我兇多吉少” 赤馬西莫正有些郁悶,糾結,復雜情緒充斥腦海。 但郁悶的不止他一人。 因為李謖也很郁悶,很生氣。 “咻!” 呼延覺可不會想太多,見梁子沖遲遲不下命令,迫不及待的他直接就是暗箭迸射而出,箭矢破空之聲如同平靜的水潭上,突然有人摔了一大塊石頭“噗通”打破了這份寧靜。 如此,倒也正合梁子沖心意! “格殺勿論!”梁子沖命道。 大金鎮唐軍步步逼近,赤馬西莫頓時愈發焦急。 急得人并非他一個,狼騎兵另外一人就迫不及待,馭狼飛奔而出,手擎戒刀兇狠沖向步兵,嘴里“咿呀”嚷著。 此人一動,數名狼騎再是忍不住,一旦步兵圍攏,巨狼連奔跑借力的空間都沒有了,不被亂刀砍死,亦是被長茅扎成血窟窿! 赤馬西莫虎嘯道“大家一起沖??!” “駕” 黑夜的草原上,數十匹快馬揚鞭而至重軍圍困的狼騎外圍。 一名騎兵突然感覺背后一道夜風拂過,就瞋目抬頭望著掠空翻滾之人,驚嘆道: “好強的武藝,居然能跳得如此之高!” “啊…” 赤馬西莫馭駛巨狼沖向步兵,不過立他們還有三丈遠,狼便是躍向空中,準備跳過這群唐軍茅手。 一旁關注局勢,并未出手的梁子沖豁然命道“結陣!” 軍令如山,這群茅手大都是戎番數載老兵,雙手緊握長茅,奔向巨狼,愈距二丈,盡數由下至上狠厲斜刺。 “噗噗噗” 巨狼早已騰空,在地上畜生靈活無比,速度如風,但空中那就是鳥兒的天下,一下子就給茅兵捅成了刺猬。 “成敗就此一刻!” 原來赤馬西莫手已受傷,自知不敵,便打了個主意,準備利用巨狼的跳躍能力,掠空時,他雙腿陡然勁力爆發,整個人騰空躍起數丈高,赫然掠過了長茅,順勢朝前,準備搶了外圍一名騎兵的馬兒。 他的心計,還有臨危不懼,都叫人嘆服,不過當其要實現目的的時候,突然面前一道勁風撲面而來,撩開他面門的頭發,展眼一望,嚇得臉色一白。 砰然一聲巨響,赤馬臉門如遭火的,頓時血rou模糊。 而且拳勁霸道無匹,中招后被震得倒飛奇遠,久久未能停下…… 直至十余丈外,退勢方止! 赤馬西莫在地上痛極掙扎,終于暈了過去,醒來時人影沓沓,顯見來人手下留情,漠然望著他,冰冷如鐵的聲音從面前之人嘴里吐出: “你叫什么名字?” 全身是血的男人,言語中不含一絲人氣,冷冷的話語,叫一向狂妄自大又冷靜聰慧的赤馬西莫仿如驚弓之鳥,低頭黯然答道: “我是赤馬西莫,我敗了!” 話音出口,他全身好像解脫般,夜風一吹,打了一個激靈,心中求生意志堅定,低聲下氣求饒道“你要如何才能放了我” 男人并未理會他,只是附身居高臨下,瞥了他一眼。 只是冷冷的一眼,就在赤馬西莫如同烙鐵般印了一記。 這樣冷漠,又沒有濃烈殺氣的眼神,卻有著悲憫,憂怨,好像一個極為復雜矛盾的結合體,讓赤馬西莫想起了自己受萬人敬仰崇拜的師父! 靈龍法王! 他曾十分好奇問過靈龍“師父,為什么殺人的時候,你都不說話,還有殺完人都會為他們誦經祈福呢?” 靈龍并未理會他,反而仰面朝天,慈悲頌道: “執著如淵,是漸入死亡的沿線,執著如塵,是徒勞的無功而返,執著如淚,是滴入心中的破碎,破碎而飛散” “一花一世界,一葉一如來,春來花自青,秋至葉飄零,無窮般若心自在,語默動靜以自然” 突然,赤馬似乎明白了,于是他笑了,用膝蓋頂地,半跪在李謖面前,坦然笑對: “我敗了” 李謖有些疑惑,好奇問道“你不怕死,今夜你殺我諸多族人,我想殺你” 想殺他的不止李謖,因為有一群想殺赤馬西莫的人已經圍攏過來。 李豹走到他的面前,呲牙咧嘴,洶洶道“四爺!” 兩個字包含了很多意思,但李謖臉色不改,掃了他一眼,順勢不停,望向人群簇擁而來的梁子沖,森然冷問“梁將軍,此人你作何打算?” “嗯,既然還有個舌頭,那就留著吧,押入牢里,以后再上稟折沖府趙將軍”梁子沖笑道。 他的確很高興,因為李謖剛來就立了這么一份大功,他的夢想又近了一步。 不過,李豹還有李氏族人們卻是一點不高興,雙眼噴出火來,盯著梁子沖,卻是無人敢開口拒絕。 他們不敢,李謖敢。 “梁將軍,我想殺了他,你看如何”李謖道。 梁子沖撥開了人群,還未說話,呼延覺就莫名給了李謖一個眼神,搶聲道“不錯,將軍,我贊成就地格殺!” “呼延覺,你好大狗膽,竟敢以下犯上,對梁將軍出言不遜!”黃自元厲聲喝道。 呼延覺冷眼瞥向他,叱道“你說什么,有種再說一次,本就土蕃人,你為何要幫土蕃人說話,是不是暗中有所勾結?” “今晚狼騎兵叫李兄弟的族人們死傷慘重,不殺如何叫兄弟們服氣!” 言到此處,呼延覺感同身受,悲切不已,連忙拱手作輯,彎腰請道“梁將軍,不能叫我們兄弟們心寒吶” “請將軍下命!”篷魯士兵們紛紛聲氣朗爍吼道。 “鏘” 黃自元將手中大刀拔出,指著呼延覺就厲叱喝道: “來人,將呼延覺拿下!” 李謖抬手出聲,細道“呼兄弟多謝美意,不過梁將軍軍令以下,李豹將此人押走!” “梁將軍,還請吩咐” “四…!”李豹心有不甘,滿面怒氣,心中更是憋屈無比,死了這么多人,但李謖竟然叫他們照梁子沖話做,不忿露與臉,卻是不敢違背李謖的命令,指著兩名族人,李強,李盛,吩咐道“將他帶走!” “李豹,我怎說的?”李謖冷道。 李豹聞言,五官都扭曲了,雙眼噴出火來,一把推開粗眉愣眼的李強,毫不情愿將赤馬西莫扶起。 梁子沖一見,淡淡道“黃自元聽命” “末將在” “你帶2隊人打掃戰場,還有將尸體盡數收回,驗明正身,李謖何在,你派2火人從旁協助” “遵命”黃自元、李謖齊應一聲。 梁子沖適才嚷著“其他人回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