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說你的腿？”沈華突然一臉悲傷的看著沈銳翰。

    “習慣了，伯父，當時朱醫生不是說過我這輩子都可能站不起來了嗎？十多年了，我在輪椅上都坐習慣了，早就忘了踩在地上是什么感覺?！鄙蜾J翰語氣平淡，沒有絲毫的悲傷，貝瀟瀟心里卻很不是滋味。

    十多年沒有站起來，這太殘忍了。貝瀟瀟想著竟滿含熱淚的看著沈銳翰，腦海里仿佛出現了一個十來歲的孩子無奈的坐在地上，一雙腳站不起來，而男孩卻沒有哭也沒有鬧，只是絕望的帶著仇恨看著這個世界。

    “銳翰，這些年你受苦了，也許還有恢復的希望，不如去醫院看看，檢查一下，但凡有一點可能，我們沈家就是傾家蕩產也要把你治好的?！鄙蛉A一臉慈愛的說著，沈子明在一旁端著咖啡默默的喝著。

    父親的虛偽是他所見過最高境界的虛偽，明明是怕別人站起來，卻在這里說著要傾家蕩產換對方站起來，真是可笑，咖啡入口，完全失了咖啡的味道，只有甜得發膩的糖在舌尖上挑動著味蕾，讓人越發覺得惡心。

    “伯父說笑了，我這雙腿哪值得沈家傾家蕩產，站不起來剛好，這樣每天都有人伺候著，伺候著穿衣，脫衣，這不是很好嗎？”沈銳翰說著有意無意的用眼角的余光掃了貝瀟瀟一眼，貝瀟瀟瞬間從耳根紅到了脖子根。

    沈子明自然也不高興，聽到這話，他仿佛就看到了夜里的場景，一雙不完整的腿下面有一個冰清玉潔的身體正在給他揉著那根本毫無知覺的雙腿，恐怕貝瀟瀟每天都像個傭人一樣伺候著沈銳翰吧！

    為什么當初自己沒有去？明明貝瀟瀟是自己的女人。沈子明不敢再想，端起咖啡一飲而盡，杯子的底部是還沒融化干凈的白糖。

    “阿芬，再給大哥倒一杯咖啡來?！鄙蜾J翰喊了一聲，沈華和貝瀟瀟同事回頭，這才發現沈子明的杯子已經見底了。

    “不喝了，給我倒杯水吧！”沈子明說。

    “是，大少爺?！卑⒎覒?，將咖啡杯收了，不多一會，便端著一個玻璃杯走了出來，杯子里裝著的是溫開水。

    “謝謝?！鄙蜃用鲝陌⒎沂种薪舆^杯子便仰頭猛灌了一口，然而這白開水的味道卻是甜的讓人難受，肺部就像突然積了無數的痰，沈子明只覺得開口都是黏黏膩膩的。

    “誰讓你在水里放糖了？”沈子明氣得臉色發青。

    “不是我放的，這水是周mama準備好的?！卑⒎肄q解說，貝瀟瀟抬起眼睛瞪了阿芬一眼，阿芬便悻悻的朝廚房走去。

    “周媽，哪個周媽？”沈子明詫異，向來二房只有一個傭人，什么時候來了一個周媽。

    “你剛才看到的那位?！必悶t瀟解釋。

    “銳翰，你這里有啤酒嗎？”沈子明實在覺得膩得慌，水他是不敢要了。

    “大哥恐怕要失望了，我不喝酒，所以這里也沒有酒，要說有，也只有做菜的料酒?！鄙蜾J翰笑著回答，沈華坐在一旁，臉色慘白，本來正和沈銳翰談得好好的，無論如何，他都要帶沈銳翰去檢查，只有他的腿依然如常，他才能放心。

    沒想到沈子明卻一直在挑事，自己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而沈子明卻絲毫沒有察覺，沈華心中越發憤怒起來，心想老二雖然死了，但生個兒子都比自己的兒子強得多。這樣一想，心中更添了幾分怒氣。

    不一會，周媽便將早餐端上來了，煎蛋，小米粥，三明治，壽司，阿芬則在后面端碗拿筷的。

    “不知道合不合口味，平日里我和瀟瀟就只吃煎蛋和小米粥，今日大伯和大哥來了，周媽還別出心裁的多做了些東西，周媽的待客之禮可真學得不錯?！鄙蜾J翰若有所指，沈華臉色有些難看。

    這個周媽，平日里定然對貝瀟瀟和沈銳翰照顧得不周到，自己一來，她倒想要討好自己，卻不知道這樣很容易出事。

    “吃，快吃，吃完銳翰去醫院看看，我已經跟國內著名的骨科專家侯大夫約好了，你知道這些專家時間寶貴，錯過了這次，可能好幾個月也約不上?！鄙蛉A笑著便開始吃了起來。

    “好?！鄙蜾J翰也不拒絕，這讓貝瀟瀟有些詫異，沈銳翰為什么會任由伯父安排呢？自己得幫幫他。

    “銳翰，不是說今天去我媽那邊看看嗎？她最近身體不好，你昨天答應我了的?！必悶t瀟佯裝生氣的樣子轉頭看著沈銳翰，似乎對沈銳翰答應了自己卻不做這件事有些惱火。

    “我都忘了，不過伯父好不容易給我預約了專家，我如果不去豈不是枉費了伯父的一番好心，你給媽打個電話，說我們下周再去?！鄙蜾J翰和顏悅色的安慰著貝瀟瀟。

    “可是我媽已經等了好久了?！必悶t瀟一臉委屈。

    “爸，不然我們改個時間約侯大夫吧！我看去看親家母比較重要?！鄙蜃用鏖_口，沈華臉色一沉。

    “沒事，大哥，改日再去也行，還是先去醫院吧！我也想知道自己是不是還有機會站起來?！鄙蜾J翰微微笑著，沈華聽貝瀟瀟這樣說，自己的兒子又這樣說，自己哪還能強求沈銳翰去醫院。

    再說沈銳翰這般淡然，似乎很渴望去醫院檢查，一點都沒有回避的意思，自己便放了心，看樣子沈銳翰的腿確實沒好，至于那天突然站起來，或許是人的應激反應，就像有的人在遇見卡車開來跑開的速度竟然超過車一樣。

    “銳翰，既然要去看你的岳父岳母，可要多帶些禮物，可別小家子氣，我們沈家不缺錢?！鄙蛉A笑著。

    “是，伯父?！鄙蜾J翰回到。

    “謝謝伯父?！必悶t瀟溫柔的笑著，沈子明眼前一亮，他總喜歡看貝瀟瀟這樣笑，這似乎是世界上最美好的笑容。

    然而當他吃溏心雞蛋的時候臉上的笑意徹底沒了，糖，又是甜得發膩的糖。

    “銳翰，你們家的糖到底有多少？”沈子明氣得發怒質問，三人的視線同時落在沈子明的臉上。

    “大哥，這里面沒有糖，是不是你的味覺出了問題？”貝瀟瀟好奇的問，因為四個人里面就她和沈子明吃了雞蛋，其余兩人還沒有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