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過后，秦琛又能走動了。

    不得不說這是個奇跡。

    按照燕七所言，秦琛在這個療程應該就不能走路了。但，他居然又站起來了。

    連翹喜極而泣，默默的將淚吞下，仍舊扶了秦琛偎在床上，說：“不要起來?！?/br>
    “沒事。我躺夠了?！?/br>
    連翹再度摁住他欲起的身子，說：“燕七說了的，你現在要保存體力。能躺著就不要坐著。能坐著就不要站著?！?/br>
    “我沒有那么脆弱?！?/br>
    “我知道，但你還是消停些吧，明天還要接著來呢?！边@才是第三個療程的第一天，后面的四天會越來越艱難的。

    秦琛笑了，拍了拍身邊，說：“來，你也休息一下?！?/br>
    病的雖然是他，但忙前忙后替他洗漱、熬粥的卻是她。

    連翹聽話的偎上了床，又不敢太壓著他，只是側身在他身邊躺下，伸手圈著他的腰。這腰明顯瘦了。而且因為治療的原因，男人那傲人的腹肌再度消失，變得柔軟極了。

    “秦琛?！?/br>
    “嗯?！?/br>
    “我聯系不上十七?！?/br>
    “十七？你的藥吃完了？”

    “不是的，不是為了我。她在病毒研究方面的建樹應該不下燕七?！?/br>
    秦琛明白了，說：“沒事。我對燕七非常有信心。他能治好我第一次，就一定能治好我第二次?！?/br>
    “嗯?！?/br>
    不悔的房間。

    如晦正在輔導不悔的功課，小丫頭非常的聰明，二年級的知識點都掌握了，三年級的也掌握了一大半，按照她的計劃，下學期讀四年級應該沒有問題。

    “如晦，你說，爸爸會不會好起來？”

    “會?！?/br>
    “你為什么這么肯定？”

    “因為，他是英雄?！?/br>
    “其實，如果爸爸永遠站不起來了也不要緊?！?/br>
    “嗯？”

    “因為我會當他的雙腿?！?/br>
    如晦笑著揉了揉小丫頭的頭，說：“想當爸爸的雙腿，不是只擁有無盡的智慧就足夠了的，還必須要有一個非常強健的身體?！?/br>
    小丫頭想了想，說：“有道理。如果我是爸爸的雙腿，以后就要背著爸爸到處走，如果沒有強健的身體又怎么背著爸爸呢。如晦，從明天起，我要和你一起鍛煉?！?/br>
    按照連翹的計劃，早就要小丫頭修習功夫了，但小丫頭懶，秦琛又慣著她，所以這個修習功夫是一推再推，沒想到現在她主動請纓。

    看來，因為秦爸爸的一場病，小丫頭著實長大了不少。

    如晦說：“好啊，明天一早我叫你?！?/br>
    同樣的夜色。

    燕七仍舊在辦公室忙碌著，煙抽了一支又一支，遍地煙頭。

    齊言推開辦公室的門進來的時候，猛不防被嗆著了，他用手揮舞著眼前的煙霧，說：“要死了。還以為你這里出了火災?！?/br>
    燕七只是淡默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看向電腦屏幕。

    齊言將辦公室的門打開，讓煙霧散了散，然后將手中的宵夜放在了桌子上，說：“趕緊吃，我聽楚楠說你一天沒吃東西了?！?/br>
    知道秦琛病發，齊言起先沒當回事，想著燕七治好秦琛一次，必能治好第二次。哪曾想今天楚楠給他打電話，說及秦琛治療時的兇險，也說起燕七似乎有些煩躁了。知道大事不妙，齊言急忙趕回江州。

    滾動著鼠標，燕七說：“等一下?！?/br>
    “等什么等，吃了再看?！闭f著話，齊言直接將電腦蓋上。

    燕七‘你’了一聲，看齊言神情嚴肅，燕七只好拿過飯盒，走到茶幾邊坐下。

    餓了一天，燕七吃得有些快。齊言卻拿過煙抽了起來，問：“楚楠說，你有另外的法子治療琛的病?！?/br>
    “不是我，而是顧老師?！?/br>
    當然知道顧南屏，齊言將蹺著的雙腿放下，將煙也拈息了，問：“什么法子？”

    “當初，顧老師能夠保小獸五個多月，除了是她在婦科方面的知識驚人外，更因她對病毒也有一定的研究。在她著手研究小獸的同時，她對小獸體內的病毒的跟蹤也從來沒有懈怠過。她更從我這里得到過一份關于琛的病毒報告?！?/br>
    見齊言皺眉，燕七說：“我知道我不應該，但那個時候，小獸體內的病毒來自于琛。要想保住小獸，我必須完全配合顧老師。而且，我相信顧老師的職業道德，她不會泄秘?！?/br>
    “后來呢？”齊言問。

    “不得不說，顧老師在病毒治療研究方面是另辟了捷徑?！?/br>
    “捷徑？”

    “對，她提出了一個大膽的假設。這個假設她曾經想要運用到琛的身上。但那個時候，因為琛被我治好了，她就將她的法子擱淺了。因為擱淺，也就是說這個法子至今為止還沒有人用過。正因為沒有人用過，所以我在反復推算這個法子的可行性?！?/br>
    “到底是什么法子？”

    吃完了飯，燕七將飯盒都扔進了垃圾簍，然后打了杯水喝了，最后走到電腦前，打開電腦蓋，說：“你自己來看?！?/br>
    齊言大步走過去，看著屏幕中的資料，接著臉上一派灰暗，瞪大眼睛看向燕七。

    燕七苦笑，說：“其實，經過我的反復推算、論證，這真的是個好法子，存活率比我現有的治療方法的還要提高兩成。但是，琛，肯定不同意?！?/br>
    齊言‘嘶’的一聲，靠在辦公桌上，伸手揉著額頭，痛聲說：“真他媽……為難人?！?/br>
    “今天是第三個療程的第一天，但琛渾身出血，特別嚴重。明天我給他治療的時候，出血量肯定會大于今天。我已經給他準備了大量的血，只有一邊治療一邊輸血保命了。我估計，這個療程下來，琛體內的血會被徹底的換兩次?！?/br>
    “如果換血能夠換走病毒就好了?！?/br>
    “呵呵，如果真那樣，這世上就沒什么絕癥、不治之癥的，都換個血就行了?！?/br>
    齊言素來儒雅、沉靜的人，也煩躁起來，他再度點燃一支煙，煙霧繚繞中，他問：“你老實說，這次，哪怕琛撐完這六個療程，他的病毒……”

    “只能算壓制?！?/br>
    齊言挾著煙的手一抖，煙灰掉在他的手背上他都沒察覺，只是震驚的瞪著燕七。

    燕七借過齊言手中的煙，替自己點燃，吸了一口，說：“我現在也是走一步、是一步。我只是覺得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也許過一段時間，我又能找到更好的法子也說不定?！?/br>
    “如果沒有更好的法子。琛也不能無窮盡的受這種苦啊?！?/br>
    “我知道?！毖嗥咄铝丝跓熿F，有些失神的說：“哪怕琛撐過了這第二次治療，但我估計，頂多在這次病愈后的三個月內，他的病將再度第三次暴發?！?/br>
    “怎么回事？這次暴發和上次治愈時間不是間隔有半年？”

    “病毒在變異，速度在以幾何倍數增加。那么只要這個病毒不徹底清除，在沒有找到終極解藥的情形下，發病的時間也會縮短。就像這次發病，距離第一次病愈間隔是半年時間。但第三次發病的話，距離第二次病愈間隔應該不到三個月。依此類推，第四次發病距離第三次病愈間隔也許一個半月時間都不到?！?/br>
    “那照這樣算，琛第三次發病的話，以后豈不得天天注射解毒劑？”

    “解毒劑也是毒，在這次的六個療程完成后，如果他真的第三次病發，我也不可能再給他注射這種解毒劑了。除非我研究出另外的解毒劑才成。但是時間，有限！我就怕，我的研究跟不上病毒的變異。實話跟你說吧，琛今天的出血量嚇到我了，不可預見風險明顯增加，而存活率明顯下降?！?/br>
    語及此，燕七頗是痛苦的揉著額頭，說：“這一次，琛能不能活我都沒把握，全在他的意志力了?！?/br>
    齊言聞言，眼睛不自覺又瞟向電腦屏幕方向，說：“也就是說，就算琛逃過這次的一劫，而下一劫又在等著他。他，不可能撐得下去？”

    燕七點頭。

    齊言仍舊看著電腦屏幕，說：“也就是說，如果真要嘗試顧醫生的這個法子，也得盡快才行？”

    燕七再度點頭。

    齊言拍著燕七的肩，說：“成了。這事交給我，我會勸服琛的?！?/br>
    燕七吐了口長氣，說：“未必?！?/br>
    齊言將手中的煙頭彈走，說：“有時候，兒女情長還是靠后的好?；钪?，比什么都重要，不是嗎？”

    第二天，看著能夠走進治療室的秦琛的時候，燕七的眼中都漫上了淺濕。他只說了一句，“琛，辛苦了?！?/br>
    秦琛只是淡淡一笑，“還好。大言，你怎么也來了？不忙著追老婆了？”

    “老婆是衣服，兄弟才是手足。為了手足，我可以不要衣服?！?/br>
    “呵”的一聲，秦琛在治療床上躺下，說：“這話不要讓你的諾蘭聽見，否則肯定讓你跪搓衣板?！?/br>
    “現在不時興跪搓衣板了?，F在時興跪鍵盤?！背f。

    其他的三個男人同時看向楚楠，楚楠說：“小寶貝說的，惹了女人生氣，現在流行跪鍵盤。而且最好是跪著打出一封情書最好，那樣肯定能獲得女人的原諒?！?/br>
    可以說，楚楠這句話，很好的調節了治療室中壓抑的氣氛。

    見氣氛輕松，齊言說：“琛啦，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br>
    “你說?！?/br>
    “你覺得是國家大事重要還是兒女情長重要？”

    “國家大事?！?/br>
    齊言心中一喜，說：“那好，我講件事你聽。只要你保持著以國家大事為重的心態，你或許就不用受這樣的苦且能夠獲得終極解藥了?！?/br>
    然后，齊言將顧醫生研究出的治療方案的可行性告訴了秦琛。

    楚楠第一次聽說，嚇了一跳，震驚的看著齊言。

    齊言呢，攤手說：“就是這樣，所以，琛……”

    本已躺在治療床上的人，突然翻身而起，本來渾身無力的人似乎在瞬間充滿了力量。秦琛一把揪住齊言的衣領，說：“是兄弟，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那什么治療方案?！?/br>
    “琛，如果你不嘗試用這個法子，你還有第三次發病的可能，再發病的話你不能用這解毒劑。新的解毒劑燕七也沒有研究出來。而且，你再發病，在沒有新型解毒劑的情形下，你就只剩下不到半年的存活時間，你……”

    “我寧愿死，也不要用這種治療方案。從此，你給我閉嘴?！?/br>
    一起長大的兄弟，打鬧慣了的，但沒有一次是像現在這樣劍拔弩張。齊言壓制住心中的怒火，說：“活著，比什么都重要。更何況，國家需要你。你也說過，兒女情長和國家大事比起來，國家大事更顯重要?！?/br>
    “但是，為了匪匪，我寧負國家，也不負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