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0章 移交證據
方晟看著張犖健,一字一頓道:“投毒者就是邵平!” “警方全面排查時沒發現他么?” “這家伙很狡猾,那天上午就宣稱外出辦事然后一整天沒在市府大院露面,因而沒列入排查名單;花曉平也被約到市府大院外見面的;傍晚他搭乘進市府大院開會的車輛并坐在后排,挑監控死角下車躲藏起來,天黑后伺機潛入我辦公室下毒,再躲在車子后備箱里出了市府大院……” “等等!” 張犖健用心咀嚼方晟的每句話,皺眉道,“車輛哪來的,怎會配合邵平作案?” 方晟緩緩道:“傍晚也就是下班后進市府大院、晚上離開的只有為數不多幾輛,想必犖健也清楚,就是前來參加改制領導小組會議的!” “呼……呼嘯?!” 瞬間張犖健簡直毛骨悚然,脫口而出。 方晟笑了笑:“這可是犖健說的,我可沒有任何暗示喲……犖健的第一反應為何是他,而非沈煜能、尹榮、沈煒浩、盧曉翼他們?” “呃……鐘紀委專案組不是在約談他么……”張犖健訕訕道。 “其實,犖健有很多事、很多話憋在心里,不想說或者不敢說是吧?” “我……” “在犖健內心深處,根本不相信作為一位外省來的空降干部會真正伸張正義,在基本完成京都交辦任務的情況下仍不罷休,不依不饒繼續深挖深查,是吧?” 張犖健尷尬道:“渚泉……原山的情況比較復雜……” “是的,敵我難分,”方晟直率地說,“去年有段時間我曾懷疑過你,也針對性地做了些調查,想必你也是有數的——初來乍到我誰都不信,犖健應該能理解?!?/br> “身正不怕影子歪,我自信經得起查,要不然去年被拿下的是我而不是明峰同志?!?/br> “是的,調查結果已經確認這一點,然而,”方晟嚴肅起來,“坐到我們這樣的位子,僅僅潔身自好就能對黨的事業、人民的囑托問心無愧嗎?身居高位,我們的目標是什么?我們的動力來源于何處?我們要給渚泉、給原山留下什么?” 張犖健深深動容,激動地站起身,旋即又坐下,道: “對不起方書計,真的對不起!” “不,犖健同志,你應該對不起的是固建重工,是渚泉人民,這么說沒錯吧?”方晟道。 張犖健足足沉默了兩三分鐘,看得出在努力平抑情緒,良久道: “您批評得對,我……就屬于明哲保身,不敢跟**分子作斗爭的類型,我辜負了組織、辜負了沈總對我的期望,我要您面前作深刻檢討!” 方晟略感詫異:“前陣子剛和煜能深談過,他沒提到你……” “沈總厚道,我不能揣著明白裝糊涂!”張犖健滿臉慚色道,“當初他力排眾議提拔我到渚固重型機械上市籌備組,一方面想推動籌備上市工作,另一方面搜集足夠多的證據拉一批人下馬。前項任務我完成了,但后項任務……關鍵時刻我退縮了,我被擺在面前的證據嚇呆了,我不敢想象爆料引發的嚴重后果,我……示弱的結果是被對手反撲,我被調離固建重工,沈總則徹底被架空從此不再過問集團管理?!?/br> “調到渚泉后沒想過有所改變?” “省里發布改制公告后,有過借機揭蓋子的想法,但這種事單憑我出面不行的,所以暗中安排一位集團退休干部趁明峰視察時進行舉報,唉,沒想到明峰……或者心中有數不愿意攪入那潭渾水吧,根本沒放在心上。反而沒多久那位老干部無緣無故病亡,真給我敲了個重重的警鐘,以后再也不敢動那方面念頭了……” 張犖健苦澀地說。 “尹榮已死,袁小泉如喪家之犬,沈煜能實際掌控了固建重工,你還有什么顧慮?”方晟敏銳地問。 張犖健只是嘆氣,并不說話。 “案子還差關鍵一環,就是他?” “以前惹那么大禍都沒拿他怎樣,反而提拔重用,他才是老東家最賞識的也是后面還有一步可走的人?!?/br> “你手里有證據?” “有,但……”張犖健長長嘆息,“線索只是線索,我也不清楚對不對,萬一判斷錯誤會要命的,方書計!” “什么線索?” “呃……” 張犖健正待說話手機響了,瞟了眼隨即掛掉;與此同時肖冬在外面敲門,說省接待辦找張市長。 “就說我們正在談工作!”方晟提高聲音說。 隔了好一會兒,張犖健問:“您真要翻個底朝天?” “在戰場上,我從來不做逃兵!” “考慮過后果?在老東家心目中,他跟袁小泉、尹榮的份量不同,屬于不可犧牲的?!?/br> 方晟自信地笑笑,道:“犖健說的那位老東家,跟我較量已經輸過好幾次,再輸一次,對他而言是很習慣的?!?/br> 被他的樂觀所感染,張犖健狠了狠心,擰著眉頭說: “他的好名聲在外,很節儉,很樸素,也很傳統;他謹慎小心得出奇,不信任任何人,有錢也不敢存銀行,更不敢買房、購車、揮霍浪費……” “地道的土財主啊,”方晟啞然失笑,“那他貪污收賄**撈取的錢都放哪兒,某處有個地下室?” “還真有處地下室,就在他目前住的別墅底下,”張犖健道,“我說過他不相信任何人,凡事都是自己動手。早在集團時他就主動住一樓而把位置更好的三樓讓給老干部,當時傳為美談,其實就為了挖地下室藏東西!” “老天,那可是個浩大的工程!” “不浩大,他每天夜里自己挖,曾經因不熟悉地底下情況把管道挖斷的笑話,那套房子至今還在他名下,調離后集團沒收回,他也沒交,一直鎖著。我悄悄進去看過,有片區域明顯存在回填現象,說明東西又搬走了?!?/br> 方晟揶喻道:“聽犖健一說真有時空穿越的感覺,好像明代沿海地區大財主,在院里挖個大坑,把銀子、銀器熔成大銀塊埋到土里,以后有了錢再往上熔,越累越大,小偷盜賊即使發現因為體積太大份量太重也運不走,這叫‘沒奈何’?!?/br> “只要找到他的地下室,所有指控迎刃而解,否則層層設卡很難抓住他的把柄,”張犖健深深皺眉,“比如說邵兵在逃,無法確實投毒案受誰指使,更不好找呼嘯算賬;就算有證據證明呼嘯涉案,他也會抱著僥幸心理死扛,而且不會有直接證據牽連到幕后主使?!?/br> “是啊……” 提到地下室,方晟不禁想起謎一般存在、似乎成為傳說的戴計田藏金窟,動用那么多力量在銅嶺掘地三尺都沒找到,后來解釋是戴金田也是徒有其表,這些年為保住位子灑掉不少,剩下的可能轉移到省外去了。 對付戴計田,詹印和方晟敢于硬上,因為從銅嶺到百鐵都知道他是貪官,那些私人承包的銅礦也是明擺著的,抓就抓了,到最后誰也拿他倆沒轍。 這個人不同。 首先他是老百姓心目中的清官,廉潔自律兩袖清風;其次他風評極佳,關心愛護群眾,有人情味,接地氣;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他是中管干部,別說方晟動不了,就是楚中林也不敢隨意招惹,必須鐘紀委和鐘組部層面取得一致。 “交給我吧,犖健既然說出口肯定沒錯!”方晟終于說道,“至于其它輔助證據……” 張犖健堅毅有力地說:“都鎖在我辦公室保險柜里,現在就交給您!” “等等!” 方晟又想了會兒,“我通知專案組派兩位同志過來,然后我在場作證當面移交?!?/br> “好,我去準備一下?!?/br> 兩場晚宴張犖健都沒參加,哦,連晚飯都顧不上吃,回到辦公室整理了滿滿兩檔案袋材料。沒多久鐘紀委專案組來了兩個人,在方晟監督下正式辦理了手續,然后派兩輛警車護送他們回去。 看著三輛車消失在夜幕,方晟和張犖健不約而同松了口氣。 回到別墅,方晟一反常態站在臥室窗前,透過縫隙看著黑沉沉的宿舍大院。 “怎么了,喜歡上偷窺這一口?”魚小婷在他身后笑道,“這方面我可是高手,要不要教你兩招?” “第二排東首第三套別墅,誰???” “常務副申長郁磊?!?/br> 魚小婷以其職業敏感對大院里住戶、常住人口了如指掌。 “夜里摸進去看看?!?/br> “嗯?”她奇怪地說,“他可是清官好官啊,在原山、固建重工口碑都非常好,怎么……” “對,金碑銀碑不如老百姓口碑,所以我上當了!”方晟平靜地說,“種種跡象表明他可能是隱藏得最深的大貪官!” “噢,到他家檢查錢藏哪兒,”魚小婷一點就透,“有點麻煩呢方晟,那些古玩、字畫、玉石、青銅器什么的我可一竅不通,存在卡里更沒法查,現在想要人贓俱獲很難的?!?/br> “很巧,他屬于守財奴類型,本質上跟戴計田差不多,貪腐撈來的都以現金方式藏在家里,所以,從他的習慣來看應該有個自己挖的地下室?!?/br> “自己挖的?” 魚小婷忍不住笑起來,“行啊,我還從沒見過常委副申長親自挖的地下室呢,想必水平很高?!?/br> 方晟一本正經道:“水平相當高,他不是第一次挖,應該總結出不少經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