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試如期進行，第一輪是上午樂理下午視唱練耳，從學校里出來，彥凜就在校門口等，裴留書走上前跟他討論一會去哪里，接著又說了好多面試的事情，彥凜始終認真地聽他講，聽到有意思的部分還會笑一笑，安靜又耐心。

    這段時間裴留書不再躲著彥凜抽煙，但也只是剛開始的幾天實在無聊會用這個消遣。某次他們兩人又在天臺上散完煙準備回去，電梯門一打開，里面有一男一女正在笑談，那兩個人走出來，裴留書和彥凜便走進去，電梯門合上的時候裴留書看到女生挽住了男生的手臂，他想，那兩個人大概是一對來空中花園玩的情侶。

    ……或許他和彥凜在別人眼里也是這樣的情侶。

    裴留書用余光悄悄地看著彥凜，彥凜永遠都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仿佛對什么事情都興趣不大，也懶得思索身邊的任何人之間的關系。來到奶茶店以后裴留書先接了一大杯水往喉嚨里灌，好像能通過這種方式將口鼻之間那股人造的薄荷的味道完全沖散。

    手里的幾盒煙被抽光了以后就沒再買，白麒偶爾會在課間課后慫恿他，裴留書便笑著說考試期還是注意一下保護嗓子比較好。

    去A市的前一天彥凜和裴留書正在一起收拾行李，翻找柜子的時候又翻到了一盒煙，裴留書盯著包裝上那片形狀飛舞的薄荷葉看了一會，最終將它丟進了垃圾箱。

    “不要了嗎？”彥凜問。

    “嗯，不喜歡這個味道?！迸崃魰f。

    “……你不喜歡？”彥凜停下了手里的動作。

    裴留書笑了笑，“不是不喜歡薄荷的味道，是這個煙……給人一種在嗅某種東西的假象，本質上還是煙?！?/br>
    彥凜遲疑了一會，最終還是發出一聲簡單的“嗯”，然后往行李箱中塞了一件灰色的毛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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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市的行程比較寬松，除了考試的那兩天，剩下的時間里可以隨意玩。裴留書和彥凜住在老樓改造的廉價民宿中，繞過了所有價格昂貴的景點，在這座城市里拍下好多照片。

    A大的?？家琅f順利，裴留書是那種看上去乖而內向的長相，但面試時對答流暢，他從容溫柔地進行完流程，幾位老師低聲商量了一會便開始打分，裴留書鞠躬離開，順著指引路牌來到學校出口，那里聚集了好多學生家長，而彥凜混在那群中年人中格外顯眼，裴留書一路小跑迎上去，單肩背包差點滑掉。

    “走吧?！睆﹦C也是一眼就看到了裴留書，幫他撈了一下書包帶，接著就被人拽住胳膊。

    “你不問我考得怎么樣嗎？”裴留書抱著彥凜的小臂，周圍有人在看他們，但裴留書沒有在意。

    “既然你這么說那應該是不錯?！睆﹦C笑了笑，“就算這一次考得不好也無所謂，你不是最想去B市嗎？”

    裴留書小聲嘀咕：“那你也應該意思意思關心我一下嘛……”

    “原來我們是需要‘意思意思’才能維持的那種關系嗎？”

    “難道不是嗎？”裴留書一邊反問一邊腦子里轉得飛快，他這句話是什么意思，說起來他們之間到底算什么關系……難道彥凜真的不想確認嗎？

    “餓嗎？要不要去吃點東西？”彥凜又轉移了話題。

    裴留書搖了搖頭，“不舒服，想回去?！?/br>
    “別鬧?！睆﹦C捏了一下裴留書的手心，“聽說這里的生煎不錯?！?/br>
    “我沒鬧?！迸崃魰钗艘豢跉?，他是真的有點不舒服，面試的時候就感覺到了一點不對勁，他將彥凜捏住的手抽了出來放在心口，“奇怪……我考試的時候明明沒緊張，但是現在有點……”他想了半天，形容不出來那股越來越明顯的感受，最后還是說：“不舒服?！?/br>
    彥凜意識到了裴留書好像不是在鬧別扭，他轉過頭來看了一會裴留書，將手貼在他的額頭上問：“要去醫院嗎？”

    “不用不用，睡一覺應該就好了?！迸崃魰﹂_腦袋上的手，“你餓的話自己去吃吧，我先回去?！?/br>
    彥凜當然不會讓裴留書自己跑掉，他跟了上去，說：“我們回去點外賣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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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結果等待外賣的時間里裴留書趴在懶人沙發里就睡著了，彥凜摸了一把裴留書的頭發，裴留書只是迷迷糊糊地皺了一下眉，根本沒有睜眼的意思，于是彥凜將裴留書的手機拿走，來到了臥室內，以防來電聲打擾裴留書打盹。

    過了一陣子，裴留書的手機果然響了，這是一通視頻電話，來電顯示寫著龍哥，彥凜猶豫了一下就將電話接了起來，手機里面的胖臉愣了一會，屏幕開始搖晃著發出“臥槽臥槽”的聲音，接著又有兩張臉擠了進來，是狒狒和大導，畫面外還能聽到小杜的聲音：“嗯？你是不是打錯人了？”

    “沒有，這是裴留書的手機?！睆﹦C輕聲說，“他在睡覺?！?/br>
    幾個腦袋在對面瞪了一會眼睛，狒狒直接將嘴里的水噴了出來，“……你別告訴我他睡在你旁邊?！?/br>
    “沒有?！睆﹦C面無表情地說。

    這幫人當然不信，嚷著讓彥凜拍床面，彥凜嘆了口氣，將手機鏡頭對著整潔的民宿臥室轉了一圈，“他在客廳，考完試有點累就睡了，你們有事嗎？”

    “沒什么啊就是問一下你們進度……呸、問一下小書考得怎么樣?！?/br>
    “還不錯?！睆﹦C簡潔地說，至于回答的到底是哪個問題他不想解釋。

    “哦——”狒狒笑得一臉猥瑣，“既然不錯，你倆回來的時候是不是得給哥們幾個帶點糖??？”

    “可以啊?！睆﹦C很正常地答應下來，“你們喜歡什么樣子的？”

    “臥槽真的??！彥老板大氣！你等一下我找找上次看到的那個圖片……”

    彥凜舉著手機，視頻對面的家伙們七嘴八舌地討論著，他看了一會屏幕，忽然聽到了從客廳傳來的、極其隱蔽的哈欠聲，他站起身來一開門，正好撞到了也想來臥室找他的裴留書，與此同時一股奇異的香味也順著打開的房門涌進來。

    裴留書的表情一看就是剛睡醒的樣子，頭發不怎么整齊，臉和耳朵都有點紅，彥凜下意識地將手機鏡頭往自己的胸前藏了藏，指著手機對裴留書說：“是龍哥他們?！?/br>
    “……哦?！迸崃魰锨皫撞?，沒有聲音，原來連鞋都沒有穿。他晃了晃腦袋，又自己捋順了一下頭發，從彥凜手中將手機取回來，一對上鏡頭就能表現出那種親切的笑意，除了聲音有些啞之外沒有任何破綻。

    “我……先下去拿外賣?！睆﹦C對裴留書說，然后向下指了指他貼在地板上的腳，“還有，腳還沒洗不許放到床上?！?/br>
    “哦?！迸崃魰饝?，彥凜走出臥室順便將房門關上了。

    外面的這股味道更加明顯，他在客廳轉了一圈，先是看了一眼煙灰缸，里面并沒有抽過煙的痕跡，接著他又在懶人沙發的附近俯下身嗅了嗅，真的很明顯，低靡又溫緩的香，但不是嗅覺上的那種香味，而是另一種感觀層面的……撩撥？

    Alpha的本能被喚醒的瞬間，彥凜感覺胸口忽然開始狂跳，神經末梢觸了電，他猛地抬頭，像只在夜里猛地睜開發光雙眼的狼一樣，目光轉向了臥室的房門。

    門內裴留書和朋友們通話的聲音他都能聽見，甚至聽覺好似都在這種味道的刺激之下放大了數倍似的——他接收到裴留書的笑聲，感覺到了溫柔細膩的頻率，聲音和氣味的波形混合交織，待到他意識到自己在原地站了許久，兩只不知何時緊攥的拳頭緩緩松開，手心里面已經全是濕漉漉的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