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存的話語一直在她的腦海里徘徊不散。

    ——事實的真相究竟為什么會是這樣？

    所以，江律辰所給予的根本就不是懲罰。季氏根本不該承受這一切，爸爸更不該因為承受沉重的打擊而病倒，他們一家的不幸全部都是無妄之災嗎??？

    想著想著，她的眼中就匯聚起了一層水色，視野一瞬模糊，她的腳步不由自主踉蹌了一下。

    “小心點?！币恢恍揲L的手及時伸出，將她扶住了。

    季源遲疑著抬頭，正對上了一雙美麗如霧的眼睛，那里面滿是關切與心疼，望著他，季源的鼻子便是一酸，沒有說什么，她主動偎進他的懷里，伸出雙臂環住了他的腰。

    “怎么了？又發生什么事了嗎？”程夜寧以不輕不重的力道攬著她，單手輕輕拍撫著她的背。

    根本不需要她開口，他就已經猜到一定是又發生了什么，他對她的了解與關注就是達到了這樣的地步。

    “你聽我說，夜寧……”她的手臂更加用力，仿佛只要這樣，就可以獲得無限的力量一般，“一直以來，我都以為季氏的毀滅是無可奈何的，因為阿存對思思的感情太深，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他根本無法因為周雨喬懷了孩子就和她在一起，而江律辰偏偏是周雨喬的好朋友，所以為了懲罰傷害周雨喬的人，季氏才會遭受到這樣的打擊……”

    “嗯……”他低低地應著，但語尾卻微微遲滯，表明他知道她還有重要的下文……

    “但是……周雨喬從來沒有懷過阿存的孩子……”

    “……你說什么??？”程夜寧的眼眸驀然睜大。

    那一瞬間，他隱隱有些理解為什么季源會突然變得失態至此了……

    果然，在接下來短短五分鐘的講述中，他感受到了那些話語的分量。他的臉色隱隱發白，些許怒意、悲傷、懊惱的情緒交雜纏繞在眼底。

    季源、季存、季氏，還有整個季家……一直以來，都在承受著多余的心酸，究竟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我去告訴江律辰?！彼麚肀е珙^的手略有些發青。

    現在，他只想把一切真相告訴那個男人。也許事已至此，他絕對不會再向周雨喬挑明一切，但是，江律辰必須要為他所做的事情而懺悔。

    “別去?！奔驹蠢×怂?。

    “源源……”他的呼吸為此一滯，看著眼前少女通紅的眼睛，一時間心痛難忍，“你……舍不得讓他知道一切嗎？”

    “……不?！奔驹闯镀鸫浇?，露出了一抹苦笑，“我只是覺得，告訴他，毫無意義。他的愧疚、自責，我已經感受過太多次……可是，那些都并不會使我感到高興和快意，僅僅只是覺得很諷刺而已。季氏已毀，傷害已經造成，我更不想接受他的道歉或者彌補。所以，不要告訴他了，我只希望，從此以后，真的能夠與他毫無瓜葛……一直到，想起他時，我能夠做到真正的、內心不再起任何波動的地步……”

    江律辰的存在尚且沒有從她心底徹底被抹除，畢竟那是持續了太久的深愛與執念?？墒?，季源能夠感覺到，自從與程夜寧在萬離橋上相擁以來，江律辰在心中的分量就在逐日遞減，只要這樣下去，很快，她就該徹底忘卻了……

    “……好。我答應你。你想要忘記，我就絕不會勉強你再和他有任何接觸。從此以后，源源只有我……”他溫柔地伸出手去輕撫她的臉頰。

    有風聲從耳際流過。

    以往偶爾吹起的溫柔的風會撩起她的長發，現在的風則是在烘干她眼角的淚痕。他的唇輕輕觸碰上她的額頭，隨即移開：“雖然現在天氣轉暖，但總是吹風的話，對身體還是不好，我們回去吧?！?/br>
    “嗯?！彼郎仨樀攸c了點頭，對他綻出一抹淺笑。

    回到醫院，程夜寧要去一層窗口拿一些藥，順帶詢問一些事情，于是季源便和他在轉角分別，一個人向電梯走去。

    “咦？電梯這是……出故障了嗎？”

    按了幾下，電梯的指示燈依舊沒有亮起。

    “小姑娘，這邊的電梯好像出問題了，你還是換西走廊那邊的電梯吧，那邊是可以用的?！甭愤^的一位中年婦女提醒道。

    “好的，謝謝您?！奔驹椿仡^對她笑了一下。

    西走廊啊……要穿過庭院，而季存的病房則是在四樓，這樣想了一下，季源做出了決定：“還是從樓梯上去吧，反正也不高?！?/br>
    去往高層的人們陸續向西走廊而去，季源則是一個人進入了樓梯間。

    打開樓梯間的燈，她邁步而上。

    “終于到了……”看到四層的門已經近在眼前，季源伸出手去。

    “啪”。

    “……哎？”

    但是，變故發生得太快了。

    令人感到刺鼻難聞的氣味被一只手攜帶著捂住了她的口鼻，以往有過綁架經驗的季源立刻腦中警鈴大作，并且，心中充滿了深深的絕望感。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已經不記得自己遇到這種事多少次了，這次又是誰要對付她呢？難道她曾經真的得罪了那么多的人嗎??？

    那刺鼻的味道縈繞在鼻翼，使得她的大腦越發不清晰起來。

    “啊哈哈哈哈……小姑娘，看來我在電梯上做手腳果然是正確的，你真的走了樓梯啊……哈哈哈，只要有你在手上，那個恐怖的男人就終于會放我們老大一條生路了吧?！?/br>
    那是她在意識模糊之際所聽到的最后的話語……

    ——“啪”。

    ——“咚”。

    即在她以為自己馬上就要失去意識的時候，那蒙住她口鼻的巾帕突然撤去了，清新的空氣將她包圍了起來，讓她在迷糊的腦際找回了清醒。

    季源驚喜地向來人望去。

    “……果然如此嗎。他說那個人在他的圍追堵截之下，必然會對源源下手?？雌饋碇灰撬A料的事情，就從來沒有錯的時候啊……”程夜寧一邊自語著，面色冷厲地看向方才被他踹飛的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