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依然在吹著，仿佛是下車后的第一次，程夜寧意識到了，這是寒冬里的風，冷得徹骨。他有些怔愣地看著秦薇依然微笑著的側臉，在暈著月光的夜色里美得不真實，卻又虛幻得有種讓人永遠也觸碰不到的感覺……

    ——她，已經忘記了。

    忘記了和他在那個飄雪的cao場上相會，也不曾知道那一刻他所感受到的心動。甚至，她將其定義為“細枝末節的小事”，那些雖然小卻一直被他視作重要回憶的一點一滴……

    “怎么了？”許是看他不正常地沉默著，秦薇有些好奇地側過頭來問道。

    程夜寧恍然般地回頭，仿佛才從自己的冥想中回過神來一樣。那一刻，他想起了好幾個小時之前在a城與季源分別的時候，她說的話。

    ……

    “就像你之前說目前無法放棄秦薇小姐一樣，我現在……也沒辦法放棄他?！?/br>
    ……

    他恍惚地想，或許他現在的心防是最脆弱的時候，一直以來不肯放開的東西，或許只需要有人再推一把，他就會情不自禁地放手了。是畫上句點的時候了，無論結局如何……這個念頭剛一冒出，他的雙唇已經自動地開口了。

    “薇薇……我有話對你說……”

    秦薇看著他，臉上的好奇之色慢慢消失了，似乎察覺到了他臉上不似平常的鄭重一般，她的臉色變得古井無波，靜靜地等待著。

    “我們第一次相遇是在cao場上，并不是在教室外的走廊上……當然，我知道，你可能已經不記得了。那一天的你太過美麗，所以我無法克制自己的心動。是你讓我知道了一見鐘情這種事在這個世上是真實存在的，所以，我……愛上了你，并且愛了你十四年。在我身邊出現過太多女性，可是我的心已經不會再動了，因為在我的眼里，她們或許都很好，但我只愛你……”

    程夜寧臉上恍惚的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認真和堅定，他就那樣定定地看著秦薇，沒有躲閃。

    這并不是他的第一次告白，但上一次的告白卻因為要讓江律辰誤會，所以他自顧吻了她，最后也沒有得到她明確的回答，而這一次，卻沒有任何目的，只是想要傳達他的心聲。

    秦薇淡淡地回視著他，沒有開口，也沒有露出意外的神色。

    程夜寧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雙手扶住了她的雙肩，低下頭來看著她絕美的面龐，壓低了聲音，認真地問道：“我已經等了你十四年。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嗎？”

    十四年來第一次，他說出了不再滿足于待在她身邊、而是祈求能得到她回應的話，他認真地看著秦薇的面容，那眼眸中的專注清晰地昭示著，只要秦薇在此刻點了頭，他就將心甘情愿地為她奉獻出他所擁有的全部。

    但是……

    “夜寧，你的心意讓我很高興。我也跟你說過，我很喜歡你，非常非常喜歡……你在我心里的地位很重要。但是……你也應該清楚，我現在并沒有和誰交往的心思?！鼻剞蔽⑿χf道，那語氣中的自然仿佛并不是在拒絕著某人的告白，而是像討論晚餐吃些什么一樣平常。

    程夜寧眼眸中的光彩一點一點黯淡下去，但他卻并沒有如同以前一樣苦笑著移開目光，而是仍然認真地看著她，問道：“如果……今天向你告白的是江律辰，你也會這么說嗎？”

    秦薇皺起了眉頭，似乎察覺到了今日窮追不舍的程夜寧十分異常，她轉過了頭，望向遠處，淡淡道：“如果換了江總，那也就是說今天經歷的事情全部都會不一樣，我的心境也會不一樣。所以，我也不知道?！?/br>
    “薇薇……說到底，你并不愛我，是嗎？”

    秦薇聽到了這句話，并沒有動，臉上也沒有表情，只是凝視著和江水融為一體的瑩白月光，說道：“現在，我并不愛你。但是……以后的事情誰也說不準?！?/br>
    如果秦薇只是回答“我并不愛你”，那么或許他的心不會變成這樣，但是當秦薇說出了后面的那句話的時候，程夜寧是真真切切地感到了自己的心被什么東西穿刺而過，那種疼痛深入骨髓……

    ——雖然并不想這么說，但他的心中還是不自禁地翻涌著這樣的念頭。

    ——薇薇，你真的，好絕情……

    那之后，程夜寧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了，和秦薇一樣眺望著遠處，卻和她保持了一定的距離，他默默地望著遠方，不知道在思考著什么。

    十分鐘之后，程夜寧開著車將秦薇送回了住處，而這一路上，他再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

    這一天晚上似乎注定要發生太多的事情。

    林思正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即將進入夢鄉的時候，放在枕邊的手機突然震動了起來。

    她有些不滿地打開了床頭的燈，順手將手機摸了過來，目光掃向屏幕……

    隨即，她的睡意便在一瞬間全部消失無蹤了，她的雙唇微微顫抖著，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他？

    “喂……”想了想，她還是接了起來。

    那一刻，她已經顧不得去掩飾聲音中的顫抖了。這個人，已經太久沒有給她打過電話了。

    “思思，是我……”葉允沙啞的聲音透過電波傳了過來。

    “嗯……”

    “我在你家樓下?？梢浴娨娔銌?？”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林思的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如果是在得知真相之前，她或許會對他的這句話充滿希望，可是在得知了兩人真正關系的現在，她只覺得無盡悲哀。

    “我聽季存說，你已經知道了……”

    “是啊……我已經知道了……”林思的聲音聽上去有一種脫力感，在這空無一人的黑暗房間內更顯虛無飄渺。

    “思思……”

    “所以，你現在為什么來找我？是來跟我敘兄妹情的嗎？還是要指責我的生母破壞了你的家庭？”林思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說出來的話語中充滿了尖刻。

    “都不是。我只是……想要見你?！?/br>
    十分鐘后，葉允和林思已經在林思家的客廳內相對而坐。

    “你怎么會知道這里？”林思低著頭問道，她來a城并沒有太久，也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跟葉允聯系了，他怎么會連她的住址都打聽得一清二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