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青山年輕的時候嗓子受過傷，發聲像喉嚨里梗著東西：“你奶奶快不行了?！?/br>
    “什么時候的事？”

    “剛剛送來醫院?！?/br>
    陳香臺立馬起床，抓到衣服就往身上套：“我馬上——”她突然停下動作，想了幾秒鐘，又坐回床上，“你發視頻過來，我要看看奶奶?！?/br>
    陸星瀾說，要小心陳家人。

    她也不想防著自己的家人，可她現在最相信的人是陸星瀾。

    陳青山惱火：“還怕我騙你不成？”

    陳香臺不辯解：“我媽在不在？”

    陳青山話也不多：“都在醫院?！?/br>
    她還是多留了一個心眼：“你拿她手機加我微信，然后給我發視頻?！标惽嗌讲挥梦⑿?，譚女士和陳德寶的微信都被她刪了。

    陳青山沒有回話。

    “那我先掛了?！?/br>
    陳香臺就先掛了。

    沒過幾分鐘，譚女士的好友申請就發過來了，她立刻同意，很快那邊就撥了視頻過來。

    視頻里整整一屏幕都是譚秀晶女士的臉。

    陳香臺急忙問：“奶奶呢？”

    譚女士臉不是臉，鼻子不是鼻子，在那邊冷嘲熱諷：“以前真沒看出來，你心眼兒還挺多?！?/br>
    隨她怎么說，陳香臺只關心老人家：“我要看看奶奶?！?/br>
    “給你看行了吧?！?/br>
    譚女士沖她翻了個白眼，才把鏡頭拉開，讓后面入鏡。老太太形如枯槁，躺在病床上，戴了氧氣罩，旁邊心電監護儀上的曲線在波動。

    陳香臺看得眼眶發熱。

    “奶奶?！?/br>
    “奶奶?！?/br>
    她叫了兩句，老太太沒有反應。

    “奶奶?！?/br>
    她有點著急了。

    譚女士又把鏡頭拉過去了：“人都快不行了，你叫有什么用，趕緊回來，沒準還能趕著見上最后一面?！?/br>
    陳香臺想了想，接著穿衣服。

    手機里傳來陳青山的聲音：“到了這邊汽車站，你打個電話，讓你堂哥去接你?！?/br>
    “不用了，我自己叫車過去?！标愊闩_問，“奶奶在哪個醫院?！彼蛩悴换仃惣?，直接去醫院。

    “市附屬?！标惽嗌綀笸赆t院的名字就沒再說別的。

    譚女士還在冷言冷語。

    陳香臺不想聽她數落，掛了電話?，F在是凌晨四點，時間太早，汽車站還沒有回洪城的客運車，她想讓老譚送她去洪城，就給陸星瀾打了個電話，可他在睡，沒接。

    她又給老譚也打了一個，也沒接。

    找不到人啊……

    她只好叫了個車，一邊給老譚打電話一邊等車。不到一刻鐘，居然有輛面包車接了她的單。司機打電話過來，詢問了幾句，說不打表，報了個價格，問她坐不坐。

    帝都到洪城就兩個多小時車程，司機要三百塊。

    陳香臺想了想：“坐?！?/br>
    她把地址給了司機，司機說二十分鐘后能過來接她。

    沒到二十分鐘，司機就到了樓下，陳香臺下樓的時候，把林東山叫醒了，跟她說了一下去處。

    林東山送她下的樓，司機四十多歲的男人，有些胖。

    陳香臺問他：“我能拍照發給我朋友嗎？”

    司機特地把車玻璃打開，把臉露出來：“你拍吧，沒事?！?/br>
    她拍了司機的臉，還有車牌，然后一并發給了林東山。

    “我走了?！?/br>
    林東山：“路上小心，到了給我電話?！?/br>
    “好?！?/br>
    陳香臺上了車，坐在面包車最后面一排。

    “我剛好跑完貨，就接到單了?！彼緳C先生問她：“是家里有急事吧？”

    “嗯?！标愊闩_沒有多說。

    “那我開快點?！?/br>
    司機先生也沒再說話了。

    夜里的帝都很安靜，萬籟俱寂，小雪在飄。車窗上落了雪花，化成水，結成了薄薄的一層冰。

    早上七點，老譚回了陳香臺的電話。

    “陳小姐，有什么事嗎？”老譚剛醒，打了個哈欠，“電話調了靜音，在睡覺沒聽到?！?/br>
    老譚其實并不是二十四小時待機的司機，他是887，休假時間取決于陸星瀾的睡眠時間。

    陳香臺已經坐上車了，沒提之前想讓他送她的事，就說：“我回洪城老家了，等陸星瀾先生醒了，你幫我告訴他一聲?！?/br>
    老譚清醒了不少：“怎么這個點兒回去，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嗯，我奶奶病危了，我趕回去看她?！?/br>
    老譚也不知道陳香臺老家那邊是不是龍潭虎xue，但陸星瀾很謹慎，他也不敢放松：“我現在去陸少那邊，他應該沒那么快醒，有什么事你就給我打電話?！?/br>
    “好?！?/br>
    老譚掛了電話，思前想后，還是覺得不能等陸星瀾睡到自然醒。

    不過——

    陸星瀾不容易叫醒啊。

    “陸少?！?/br>
    “陸少?！?/br>
    “陸少?！?/br>
    太早了，更難叫醒了。

    老譚想了想，換了個方式：“陳護士來了?！?/br>
    “陸少?！?/br>
    “陳護士叫你呢?！?/br>
    “陸少！”

    豬嗎？他是！

    老譚在病房里找了一圈，終于在陸星瀾的枕頭下面找到了陳護士送的那個電子鬧鐘。

    鬧鐘：“陸先生，起床了?！?/br>
    鬧鐘：“再不起我就要來親你了?！?/br>
    兩句陳護士的錄音結束，陸星瀾就睜開了眼睛。

    老譚再一次想說：艸，中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