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常來說，從餐廳開車到第五醫院只有十多分鐘，但蘇梨華開得很慢，花了二十幾分鐘，到醫院的時候已經快七點了。

    林東山還在手術室。

    蘇梨華把蘇谷雨帶到了病房：“你mama還在工作，你在這等她?！?/br>
    “好?！?/br>
    他把作業拿出來，放在凳子上，蹲著寫。

    病房里有沙發和座椅，沒有桌子，蘇梨華把病床旁邊放水杯的柜子騰出來，挪到床邊。

    “蘇谷雨?！?/br>
    趴在椅子上的小腦袋回頭：“嗯？”

    “坐這兒來寫?！?/br>
    “哦?！碧K谷雨抱著作業，爬到床上去了，他把書本放在柜子上，坐在病床上高度剛剛好，不過，他問蘇梨華，“我會不會影響您休息？”

    您……

    蘇梨華坐到沙發上去：“我等會兒要去做檢查，不休息?！?/br>
    “哦?！?/br>
    小孩繼續做作業。

    蘇梨華接了個電話，普爾曼打來的。

    伏案寫作業的小孩抬頭，崇拜地看著大人：英文好好哦。

    這時，有人來敲門。

    蘇梨華把電話掛了：“請進?！?/br>
    “蘇先生，檢查時間了?！?/br>
    進來的護士蘇谷雨認得，他乖巧地喊人：“紅棠阿姨?！?/br>
    阮紅棠之前和林東山是一個科室的，好友聚會的時候見過谷雨：“谷雨，你怎么在這？”

    “我在這等我mama?！?/br>
    在這兒等？

    阮紅棠忍不住在心里頭猜測了：這大的小的都姓蘇呢。

    “把門鎖上，”蘇梨華出去之前，“不要給不認識的人開門?！?/br>
    蘇谷雨：“好?！?/br>
    晚上七點，華燈皆上。

    洪記過橋米線坐落于繁華的步行街，這個點兒，店里座無虛席。

    “二號桌，海鮮過橋米線?！迸陠T把兩人份的砂鍋放下，面帶微笑地說，“兩位請慢用?！?/br>
    客人笑瞇瞇：“謝謝?！?/br>
    這笑瞇瞇的客人，正是陳香臺。

    店里開了空調，她臉蛋被熱的紅紅的。她把外套脫下，穿著毛絨絨的粉色毛衣，喝了一口水，她拆筷子，夾了一個鵪鶉蛋，放到碟子里，推給陸星瀾：“陸先生，你先吃?！?/br>
    她覺得過橋米線里最好吃的就是鵪鶉蛋，所以夾給他了。

    陸星瀾沒動。

    陳香臺就再拆了一雙筷子，遞過去。

    他接了，夾著鵪鶉蛋，咬了一小口。

    “好吃嗎？”她一副等待被夸獎的表情。

    這家店的店面不大，很擁擠，又是老字號，里面裝修老舊，也沒有包間，人又太多，隔壁一桌還有孩子，十分吵鬧。

    環境太差。

    “還可以?！标懶菫懓咽Ｏ碌拇蟀雮€鵪鶉蛋一口吃了。

    陳香臺又給他夾了一個蛋，給自己夾了一棵蘑菇，也沒吹，一口吃到嘴里，小臉瞬間皺起來：“好燙好燙?！?/br>
    她燙得伸舌頭，但就是不把菜吐出來。

    陸星瀾抽了兩張紙，給她裝著：“吐出來?！?/br>
    她喉嚨一滾，眼里冒著淚花：“吞了。

    “……”

    陸星瀾給她倒了一杯水，再拿了一雙干凈的筷子，盛了一小碟子給她：“等冷了再吃?！?/br>
    他好講究哦。

    陳香臺沒等冷了就吃了，鼓著腮幫子問：“我能用我自己的筷子夾嗎？”用“公筷”就沾不到口水了。

    陸星瀾掙扎了幾秒鐘：“可以?！?/br>
    陳香臺笑得像只得逞了的小狐貍，用她吃過的筷子，把砂鍋里僅剩的那個鵪鶉蛋夾給了他。

    陸星瀾的吃掉了。

    “陸先生?！?/br>
    “嗯?！?/br>
    陳香臺喝了一口水，鼻子上冒了小顆的汗：“你還記得小魚餅干嗎？”她想帶恩公回憶過往。

    她杯子里的水喝完了。

    陸星瀾把她的杯子拿過去，倒滿了再給她，他說：“沒印象?！?/br>
    太久了，恩公不記得了。

    她提醒：“就是小魚仔形狀的?！彼攘艘粋€指甲蓋，“這么大的，吃起來還有海鮮味?！?/br>
    小魚餅干??！

    恩公，我是小魚餅干??！

    恩公說：“沒吃過?！?/br>
    原來恩公那次是特地給她買的啊。陳香臺得出了這個結論之后非常感動：“陸先生，你真是個大好人?！?/br>
    陸星瀾：“……”這話他怎么接？

    陳香臺又給他夾了一塊魷魚。

    陸星瀾掙扎了好幾秒，把魷魚放進嘴里，沒咬，直接吞了。

    是這樣的——

    點餐之前，陳護士問陸先生有沒有不吃的，問的同時，陳護士的眼睛正盯著墻上海鮮過橋米線的圖片，垂涎欲滴的樣子。

    不吃魷魚的陸先生說：“沒有不吃的?！?/br>
    結賬的時候，陳香臺張開手，站在陸星瀾后面，把他擋住，她姿勢有點蠢，他問：“你在干嘛？”

    陳香臺扭頭說：“這里人多，你腰不好，我要保護你?！?/br>
    陸星瀾：“……”

    又傻又可愛。

    剛好路過的客人聽到了這句話，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陸星瀾的腰。

    陸星瀾立馬挺直腰板：“我腰沒有不好，已經都好了?！?/br>
    陳護士是站在護士的專業角度問的：“上廁所蹲得下去嗎？”

    路人憋笑。

    陸星瀾：“……”

    他收了卡，撂下她先出去了。

    陳香臺小跑著跟在后面，里外溫差很大，她哈著熱氣，邊跑邊問：“陸先生，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br>
    陸星瀾放慢了腳步：“我送你?！彼f，“把外套穿上?！?/br>
    陳香臺把衣服穿上：“那怎么行，萬一你回去的時候在車上睡著了，司機對你意圖不軌怎么辦？”

    外套的顏色是粑粑色，她穿在身上出奇得有點甜。

    陸星瀾腳步慢慢悠悠，剛好與小姑娘同步了，他手揣在兜里，把玩著她送的那個鬧鐘：“你送我？那要是你對我意圖不軌呢？”

    陳香臺老實地舉手發誓：“我不會的！”

    他停下腳，把她帽子拉住，一起駐足在了路燈下：“怎么不會，陳香臺，你不是饞我的身子嗎？”

    “……”

    好記仇哦。

    她慫唧唧地辯解：“我已經洗心革面了?！迸滤恍?，她語氣真誠，“真的，我已經不饞你的身子了?！?/br>
    “你饞著吧?！?/br>
    她懵：“??？”

    陸星瀾嘴角往上揚了一小個弧度，往前走了：“我送你回去，等你到了家，我再讓老譚來接我?！?/br>
    陳香臺跟在后面：“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