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146:徐紡的父母是誰(二更
江織把周徐紡送到御泉灣,已經快九點半了。 剛進小區,周徐紡就聽見有人興奮地喊她。 “徐紡?!?/br> “徐紡?!?/br> 是門衛室的老方。 周徐紡過去問好:“方伯伯好?!?/br> 老方從窗戶里探出頭來,笑得滿臉褶子,像朵雛菊:“這么晚才回來呀,你一個女孩子在外面不安——”這才注意到,小姑娘身邊還有個人,老方瞅了兩眼,“這是?” 周徐紡大方地介紹:“這是我男朋友?!?/br> 江織點了點頭,不親近,也不敷衍。 老方看著江織,露出了慈祥的笑容:“江織是吧?” “你認識我?” “當然認識了,大導演嘛?!崩戏角魄平?,又瞅瞅周徐紡,像勾欄院里剛賣出去姑娘的老鴇,“哎呀,真登對啊?!?/br> 這話,江織愛聽:“謝謝?!?/br> 老方摸出兩個水果凍,塞給周徐紡:“你們拿著吃?!?/br> 她接了,乖巧地道謝,然后才和江織一起上樓了。 老方遠遠看著那登對的背影,感慨了一聲:“多好啊?!?/br> 當年那場火,把駱家花棚燒了個干凈,都說那個孩子沒了,可駱家沒有一個人露出一星半點的悲痛。 都在漠視,或者,都在旁觀。 只有那個少年,那個身體不好的少年,拿了個骨灰盒,進去裝了一盒子灰出來。 只有那個少年,只有他哭了,抱著那只橘貓,抱著那個骨灰盒,坐在被大火燒得狼藉的花棚里,哭了很久。 “我不好?!?/br> “我來晚了……” 那么多人,只有他,只有他在難過。 想到這里,老方重重嘆了一口氣,正惆悵著,背后有人喊:“方大順先生?!?/br> 老方回頭:“我不是方大順?!?/br> 他都改名多少年了! “那您是方小溪先生沒錯吧?!彼龔幕璋档墓饩€里走出來,“我是唐想,唐光霽的女兒?!?/br> 唐光霽…… 老方一聽這名字,神色就警惕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唐想上前來:“想問問當年駱家大火的事情?!?/br> 他擺擺手,一副‘我不知道!我怎么會知道!你怎么問我也不知道!’的表情:“我就是個消防員,還能知道什么事情?!?/br> 唐想也不急,不緊不慢地接了話:“剛好,我要問的事情只有你這個消防員知道?!?/br> 這姑娘,有備而來吧。 老方把手往背后一背:“你想問什么?” “你把駱三從火里救出來的時候,她還活著嗎?” 他想都不想:“斷氣了?!?/br> 撒謊呢。 那晚,分明來了救護車。 唐想走進門衛室,欠身鞠了個躬:“方先生,我的父親是那場大火的受害者,我今天過來,不是以駱家人的身份,而是以受害者家屬的身份?!彼贸鲆粡埫?,放在桌子上,“如果您想起來什么,還請您聯系我?!?/br> 是夜,月朗星稀。 周徐紡做了一個夢,夢里有個小光頭,他蹲在鐵柵欄后面,手里抓著一把狗尾巴草。他在那蹲了很久,從日上三竿蹲到夕陽西落。 樹上,蟬鳴聲歇了又吵,吵了又歇。 樹下,捧著狗尾巴草的小光頭昏昏欲睡。 遠處,有人喊:“駱三?!?/br> 將睡的小光頭立馬睜開了眼睛,抬頭就看見了天邊大片大片的晚霞,還有晚霞下面的少年。 少年穿著白色的衣服,還有白色的鞋子,從橘紅色的落日里走出來:“你蹲在這里干什么?” 小光頭不會說話,把手里的狗尾巴草捧給他。 少年似乎有些嫌棄,卻還是接了,夕陽落進他眼里,溢出淡淡的笑來:“在等我???” 小光頭點頭。 他在等他,他不知道他什么時候會來,所以等了三天,每天他都會摘一大捧狗尾巴草在這等,他想給他摘花的,但是花棚的主人會打他。 他只能把狗尾巴草摘來送給他。 少年生得好看,拿著一把狗尾巴草,漂亮得不像話,他說:“手伸出來?!?/br> 小光頭伸出手,臟兮兮的。 他給了他一罐牛奶:“給你的?!?/br> 小光頭咧嘴笑了。 柵欄外面,停了三輛車,車上有人在喊:“織哥兒?!?/br> “織哥兒?!?/br> “江織!” “在干嘛呢?快點!” 是少年的同伴,在催促。 他不滿地回頭,應了一聲:“薛寶怡,你催什么催?!比缓笏鹕?,對小光頭說,“我就是路過,走了?!?/br> 他手里拿著狗尾巴草,揮了揮手,走了。 小光頭扒著鐵柵欄,拼命把頭往外頂,少年坐進了車里,他看不到了,就爬到了柵欄上面,等車走遠了,他捧著牛奶在笑。 他看看四周,沒有人,才張嘴,念少年的名字。 “江、織?!?/br> “江、織?!?/br> 聲音很沙啞,從生澀,到熟練。 “江織?!?/br> “江織?!?/br> 周徐紡突然夢醒,才發現,眼淚濕了枕頭。 她從床上爬起來,呆坐了很久,去冰箱里拿了一罐牛奶,打開,喝了一口。再躺回床上,她已經睡不著了,睜著眼,看著床頭的吊燈,有一句沒一句地念著江織的名字。 早上八點。 霜降找她。 “唐想去見過鑒定醫生了?!?/br> 周徐紡幾乎整宿沒睡,眼皮很重,說話有鼻音:“查出什么了嗎?” “她驗了很多人,都沒有親子關系,但也能說明一件事,駱家的對外說辭的確是假的,駱三不是何香秀親戚的孩子,她跟唐想家沒有任何親緣關系?!彪娔X屏幕安靜了片刻,“離你的猜想越來越近了,駱三,可能是駱家人?!?/br> 周徐紡肩膀耷拉著,突然嘆了一口氣:“霜降?!?/br> “嗯?” 她聲音沉悶,怏怏不樂:“我懷疑我就是駱三?!?/br> 她已經很多次夢到了那個不會說話的小光頭,昨晚,夢里除了小光頭,還有江織。 或許,那不是夢。 她對駱家的閣樓有記憶,唐想也在查她,所有的蛛絲馬跡都在指向這一個方向。 周徐紡繼續嘆氣,心情很低落:“但我還不確定,我也不想當駱家的人?!?/br> 九點,還沒有太陽,大片烏云罩住了天,陰陰沉沉的,像是要下大雨。唐想把車停在療養院的外面,拎著盒子去了病房。 小瞿在里面更換被套:“唐小姐來了?!?/br> “我媽呢?” “小慧帶她去公園了?!?/br> 唐想在桌子上給小瞿留了一盒小蛋糕,才出了病房。 療養院的后面,有個占地不大的公園,何女士原本坐在輪椅上的,見了她,從輪椅上跑下來。 “想想!” “想想!” 何女士很高興,朝她跑過去。 唐想攙著她坐回輪椅上:“給你帶了你喜歡的核桃酥?!?/br> “你又亂花錢?!弊焐想m埋怨著,手里卻把核桃酥的盒子抱得緊緊的。 唐想讓小慧先去忙,她推著輪椅帶何女士在公園里轉悠。一路上何女士絮絮叨叨,抱著核桃酥的盒子傻樂,唐想問她:“怎么不吃?” “等你爸回來再吃?!?/br> 何女士的精神狀態時好時壞,這會兒,又不大清醒了。 她把輪椅停在一旁,走到前面,蹲下,隨意地問了句:“媽,駱三呢?” 何女士眉頭一皺:“她又跑哪去了?”她東張西望地看了看,“是不是又去偷紅燒rou了?” “這小傻子也不怕挨打,還敢去偷rou吃?!?/br> 何女士罵了小傻子幾句,從輪椅上站起來,嚷嚷著說要去找駱三。 唐想也不阻止,跟在后面:“媽,駱三的爸爸mama呢?” “她mama啊,”何女士突然站住了腳,小聲地說了句,“她mama被關起來了?!?/br> “關在哪里了?” 何女士突然像驚弓之鳥,慌慌張張地來回踱步,嘴里在不停碎碎念:“死了,死掉了?!?/br> “那她爸爸——” “噓!”何女士跑過來,把她嘴捂上,眼睛四處張望,“他們會殺人的,不能說,不能說……” 打了一陣的雷,雨就落下來了,冬天的雨,砸在身上,冰得刺骨。 薛寶怡剛到茶餐廳,就接到了周徐紡的電話。 “薛先生,是我,周徐紡?!?/br> “弟妹是要找織哥兒嗎?” 周徐紡說:“不是,我想約你見面?!?/br> 薛寶怡很驚訝?。骸熬臀液湍??” “嗯?!?/br> 好端端找他作甚? 難不成小倆口吵架了? 薛寶怡再三思量:“那我用不用跟織哥兒說一聲?” “不用的?!?/br> 所以,這是要瞞著江織私下見面?薛寶怡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半個小時后,周徐紡到了茶餐廳。 薛寶怡紳士地起身,幫忙拉了椅子:“坐?!被仡^喊了一聲waiter,“給你點了牛奶?!?/br> 江織把女朋友當閨女養,薛寶怡只敢給她喝牛奶。 周徐紡坐下:“謝謝?!?/br> 薛寶怡坐到對面去:“有事找我?” “嗯?!?/br> 他猜:“跟織哥兒有關?” 周徐紡點頭,服務生送來了牛奶,她喝了一口,舔了舔唇:“駱青和說駱三是江織心尖兒上的人,”她想問的是,“他們早戀了嗎?” “……” 果然,是送命題啊。 薛寶怡覺得保命要緊:“你可以直接問江織啊?!?/br> 周徐紡料到了電話里會問不到答案,所以才把人約出來,她誠實說:“江織聽到駱三的名字,就會很難過?!?/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