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之后便是源源不斷的感動，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忍不住又問了一句：“誰？”

    “他自己！”抬起頭，認真的看著顧清淺的眼睛，雖然眼前的這副皮囊跟自己傾城絕艷的小妹無可比擬，可是那一雙眼睛卻依舊不會讓人感到陌生。

    “這，這算什么??！”顧清淺低垂了腦袋，實在是不明白為什么大哥哥想要舍己為人還會被打入若水之淵。

    “是啊，這算什么啊，做父母的自己救不了自己的女兒，還不允許做哥哥的救自己的meimei！”顧滐曾經也是十分的不理解。

    只是現在能不能理解都已經沒有了任何的意義，因為大哥的計劃根本沒有成功。

    沒有人會讓他的計劃成功，盡管顧滐并不知道這是為什么。

    “那，那大哥，大哥后來怎么樣了？我記得我三千五百歲的時候飛升上神歷天雷他還來替我擋了許多下，渾身血淋淋的就又走了，都沒有跟我多說幾句話，你知道他后來如何了嗎？”

    顧清淺想起自己在梨花林里想到的一點過去，連忙又問了顧滐一句。

    顧滐就搖搖頭，他也不知道他的大哥在被天雷劈了之后如何了，但是他知道，他和顧清淺命運的轉折是從那一刻開始的。

    “或許是跟阿爹阿娘達成了某種協議吧！”他輕輕的開口。

    顧清淺就一臉疑惑的看向了他。

    “你還記得從出生之后，你和我就不得研習任何術法和學識的事情嗎？”顧滐問。

    顧清淺就點點頭：“記得記得，那時候你被養在昆侖山的菩提池畔，我被養在西皇山的鳳翎池畔，我們沒有玩伴，甚至連一只飛鳥蟲魚都不得靠近，每天只能對著一些沒成精幻化成型的花花草草說話，實在是無聊透頂！”

    那段記憶顧清淺倒是記得比較清楚，前幾日午睡的時候只是夢到都起了一身的冷汗。

    顧滐就點了點頭，復又提問：“那你記得是從什么時候開始這樣的禁制就被取消了嗎？”

    顧清淺呆愣了片刻，接著心里驟然一緊：“是，是從無飛升成為了上仙開始？”

    顧滐再一次的點頭。

    言語間多了些許的艷羨和悲傷：“你飛升上仙的時候，我還連字都不認識一個，我記得就是從那一天開始，阿爹和阿娘允許我們像別的哥哥jiejie和仙童一樣可以去拜師學藝，可以去讀書識字，可以走出那被劃出的一小方天地。

    一開始我就比較奇怪，為什么幾千年的禁制會在一夕之間更改，后來才從跟神官長燁的相熟中套出，原來是大哥哥為我們爭取來的短暫自由！”

    是的，自由是短暫的，倘若不是因為當年魔尊煜試圖前往不周山放出九大金烏，如今的他和小七早就已經接受自己的天命，去獻祭不周山結界了。

    顧清淺也聽出了短暫的意味，她的心猛地就是一痛，還好有了神力的顧滐多了個小心思，今夜跟顧清淺的交談他沒有放沈煜和伽羅進屋，這番談話或許除了隱沒在暗處的大哥之外，旁人是無論如何都聽不見的。

    “我們的時間不多了！”顧清淺突然握住了顧滐有些顫抖的手:“你怨恨嗎？”她牢牢的注視著顧滐的眼睛。

    顧滐就搖了搖頭。

    “一直以來所有的人都只知道我的天命是貢獻自己加固結界，可是沒人知道加固結界的鑰匙是你，我一直被人關心，被人同情，甚至被人無限的寵溺和包容，可你卻什么都沒有！”她替顧滐不值。

    但是這些對于顧滐來說，卻是從未上過心的浮云。

    輕輕的搖頭，手不由自主的再一次撫摸上了自己meimei的腦袋：“若是可以，我真希望需要付出自己犧牲自己的，只有我一人，而不是還有你！”

    顧清淺清揚唇角，明媚的笑容就像三月的暖陽，可以融化千年冰雪。

    “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天命，沒有人可以更改，逆天改命者往往只會是下一個悲劇的主角。我或許明白了為何我昨日會遇見大哥哥，也突然明白了大哥哥為什么會在此時出現在這里。

    我想此時他應該聽見了我們的交談，若是可以，可不可以請你將他請進屋子里來，我，我想要再見一見他！”

    顧清淺的眼里充滿了殷切的期望。

    顧滐不忍心拒絕，便選擇了點頭，然后真的將自己的大哥哥召喚進了屋子。

    一襲玄色衣衫的湮看著自己的小弟小妹，心里生出了無限的感慨。

    “大哥哥，放棄吧！”沒有開口，顧清淺已經先一步開了口。

    湮的身子猛地一顫，他沒想到自己的計劃這么快就被看穿了。

    “歡都景辰和歡都落蘭都是你的人吧？這一次讓我前來南國和親，其實還是想要為我改命對吧？”尚未開口，顧清淺已經再次戳穿他的計劃。

    湮的眉頭不由得就是一蹙，他張了張嘴，想要說句什么，可張了半天，卻什么都沒有說得出來。

    而站在一邊的顧滐此時是一臉的疑惑和困頓。

    顧清淺的所言所語，他竟然絲毫不知，也不知道是應該埋汰自己太蠢，還是自己的meimei太過聰明。

    “我從來都沒有埋怨過自己的天命，也從來沒有畏懼過即將到來的死亡，比起我個人的生死，六合八荒的祥和寧靜才是最重要的！”

    顧清淺的聲音又一次的落入了二人的耳朵里，湮就連忙搖了搖頭。

    “不是的，這些原本就應該是他們的使命，是他們的責任，是他們將他們的使命和責任硬安在你們身上的，你們還這樣的年輕，你們還有很多不可估量的未來，你們不應該為他們的自私奉獻自己！”

    湮一個勁兒的搖頭，他壓抑著自己內心的怒火，盡量用溫柔的情緒面對自己的meimei。

    他最疼愛的meimei。為了她他甚至可以舍棄自己的生命，可哪怕他想要用一命換一命，那些人還是不愿意。

    就因為他三千歲升上仙，三萬歲升上神，是他們的驕傲，所以自己連自己的命運都沒有辦法掌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