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大婚前夜甚至說大婚前的好幾個夜晚，他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他根本一點都不記得。

    青瓊浮玉琮的來歷，送禮的小姑娘，他都一無所知，毫無任何印象！

    “扣扣扣！”沉思間，書房的門被人從外面敲響。

    他以為來人是黎詩芳，因此板著一張臉有些不客氣的起身來到門邊開門。

    “我說過了，我......小七，你怎么來了？”正準備無情的將人趕走，卻看見了顧清淺那張淺笑的笑臉。

    “你說過什么了？”她歪著腦袋看著顧源，就好像九天仙女落下凡塵，那樣的耀眼，那樣的光彩奪目。

    顧源就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什么都沒有說，而是回身走到了剛剛坐著的椅子上。

    “哥哥今日脾氣還真是有點大??！”顧清淺毫不客氣的跟著走進屋子，打量了一眼書房的種種，笑著調侃道。

    顧源的臉就有些微微的發紅發燙起來。

    他不知道顧清淺此番前來的用意，也不知道她是否知曉了黎詩芳的事情，想要詢問，卻又無法開口，只能一言不發靜觀其變。

    “其實氣走了一個送禮的人是沒什么大不了的，但若是趕走了一個真心愛你的人，往后漫漫余生，誰陪你煮酒聽雨？誰陪你一日三餐？”

    顧清淺掃視完畢之后，也就坐到了顧源旁邊的椅子上，帶著淺笑開口。

    顧源的心里頓時便是一沉。

    “我知道你疼愛我，倘若我求著你迎娶詩芳，你肯定是會愿意的，可我已經不在是當初那個不懂事的小七了，我明白感情不可以強求，也明白愿得一心人的不易。

    所以，我不會替詩芳做說客，也不會強求哥哥做什么，我只是想要跟哥哥說，茫茫人海，人心難測，千百人中有一人是愛你的，便是人生最大的幸事。

    這樣的幸事不會一直停留，也不會一直等你，若是放棄了，弄丟了，就再也回不來了，就好像六哥哥對沈苂的愛。

    當初愛得有多深，如今的不可能也就有多堅定。

    不愛一個人有千千萬種拒絕的辦法，但惡語相向，傷害對方，卻是最不該的辦法......”

    “我沒有惡語相向，也沒有要傷害她......”顧源慌忙解釋。

    顧清淺只是微微一笑，也不知道究竟是相信了，還是不愿意相信。

    “話我就說到這里，究竟要如何做，還是要看二哥哥自己的，只是我最近每每想到詩芳因為替我試蠱奄奄一息躺在床上生死未卜的模樣，我的心就跟被針扎了一般難受，二哥哥，那些日子，你也很難受的，對吧？”

    臨走前，她冷不丁的又問了一句。

    顧源的心就猛地一陣抽痛。

    眉頭緊鎖，他半天沒法開口。

    眼瞧著顧清淺離開，他有氣無力的跌坐在椅子上，心里一片灰白。

    他不是不愿意放下，也不是不愿意接受，更不是當真排斥一段對自己一心一意的感情。

    他只是后怕了。

    他放不下顧清淺，至少現在還沒有真的徹底的放下，當初沈凝香也曾一心一意愛著他，為了他她甚至付出了全部，可是當她親口對顧源說出她曾經參與過沈煙的計謀時，他的整顆心都絕望了。

    噩夢一旦被揭開，傷口一旦撒上鹽，所有的一切都沒法挽回了。

    所以他決然的將沈凝香從自己的心里去除，扔掉了所有跟她有關的東西和記憶。

    他以為世界終于可以恢復清凈了，可是現在又闖進來一個人，叫囂著愛慕了他多少年。

    如此深情，他沒有感動，只有后怕。

    一種名為沈凝香一心一意愛戀著自己的后怕！

    獨自一人在書房里待到了天黑方才出門，一出門就見到了站在書房不遠處的桐樹下仍舊抱著檀木盒子的黎詩芳。

    她頭頂的桐花已經接近開敗，凋零的花朵落了一朵在她的頭上，她卻置若罔聞，一雙眼睛只是一動不動的盯著顧源。

    顧源的心突然就抽痛了一下，他仿佛在這人身上看見了自己不止一次無聲靜默等候顧清淺的影子。

    于是在這一刻，他決定給自己一個機會，也給這個小姑娘一個機會。

    走到桐樹下，拿走了黎詩芳手里的檀木盒子。

    “去書房坐坐嗎？”他問。

    黎詩芳就激動的笑著點點頭。

    二人一前一后進了書房，讓下人換了一壺熱茶，上了些許點心之后，便讓人都退下了。

    “你想不想知道我跟清河郡主成婚之后的感情生活？”他毫不掩飾，一開口是那樣的簡單粗暴。

    黎詩芳有些驚訝，但還是點了點頭。

    “外界都以為我們是因為先互相愛慕，才有了后來的成婚，大家以為我們的感情是水到渠成，是天作之合，其實不是的，我不愛她，而她或許愛我。

    但是比起愛我，她仿佛更愛的是她自己，因為她為了可以嫁給我，給予了讓我和我的親人一輩子都沒有辦法彌補，沒有辦法忘卻的傷害。

    我會答應跟她成婚，是因為為了及時掩蓋那片傷害，為了及時忘卻那個噩夢。

    婚后整整五年，我們白日里扮做恩愛夫妻，其實夜里根本從未同床，我沒有碰過她，而她一旦觸碰到我，我就會想到那個無止境的噩夢，那個一生的痛。

    后來我好不容易克服心魔，愿意一點一點的接納于她，她為了要一個孩子給我下藥，為了自己的一點猜疑，砍掉了院里唯一的一株梨花樹，扔掉了所有跟梨花有關的東西。

    她以為我愛著小七，就不斷的聯合外人陷害小七，不斷的將她所知曉的所有關于小七的秘密，一點一滴的送給外人。

    后來小七走了，去了秦國，她不死心的派死士尾隨刺殺，計劃暴露之后，一面用孩子威脅于我，一面給我的父母親人下毒，我忍無可忍十天半個月的不回家，她一天比一天消瘦，最后滑了胎，人也魔怔了。

    她是病死的，無藥可治的心病，纏繞著她直到最后一刻，可她也的的確確是愛我的，或許就跟你說的，你愛我是一樣的！”

    “不，不會一樣，一點都不一樣！”黎詩芳打斷顧源的話，眼神中帶著無限的心疼，但態度卻是從未有過的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