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冊 第十章 撲朔迷離
人影的急速竄動聲、衣襟帶風聲,沉悶的掌擊聲、杯盞的破碎聲幾乎在同一刻響起,亂作一團。 四周伸手不見五指,一團團墨汁般的黑霧噴涌而出,彌漫了整個大廳。黑霧濃稠如膠漆,哪怕我運用鏡瞳秘道術,也難以穿透墨霧,看清周遭發生的一切。沒有絲毫猶豫,我騰身躍起,撲向金福的方向。 送上門的機會,我當然不能放過葳蕤翡翠。身在半空,我猶如疾射流星,沿途的十多道人影被我一一撞飛,轉瞬撲到了金福這一桌。 至少有五、六個人糾纏在桌前大打出手,勁氣呼嘯,身影騰挪撲擊,杯碟幾案的碎片飛射激濺。其中兩人幾乎察覺不出他們的存在,仿佛化成了隱形的空殼,只余兩縷悠長空靈的氣息飄忽閃躍,上下翻飛,顯然是臻至空境的美髯公、丹石公。 我趁勢悄悄探手,抓向葳蕤翡翠的位置,竟然摸了個空。丹石公、美髯公頓時醒覺,同時反身掠向我,一道灼熱、一道溫涼的氣勁分別襲來。黑霧中,隱隱青焰、紫氣一閃而過。 步斗派!施展“封”字訣擋住紫氣,我不由大吃一驚,丹石公居然是清虛天步斗派的人!這委實不可思議,同為清虛天十大名門,爐火峰和步斗派怎會在此自相爭斗?來不及多想,我運轉“刺”字訣,從兩人攔擊的縫隙中穿過,雙手再次向桌上摸去。 怎么沒有?我目瞪口呆,正要細細搜索一番。驀地,我神識一跳,仿佛一絲極為可怖的危險無聲侵來,驚凜得全身汗毛倒豎。 虛空驟然一顫,裂開奇異的十字,共時交點神秘出現,吐出一個朦朦朧朧的人影。瞥見此人,我想也不想,抽身飛退,果斷放棄了葳蕤翡翠的爭奪。 慘叫聲此起彼伏,我的思緒猶如翻騰不休的狂潮,心怦怦亂跳。 濃墨般的黑霧呼地散開,猶如被蒸發一般,升騰成裊裊煙氣消失。眼前倏然一亮,銀白色的月光透射進來,照在血流尸橫的大廳中。幾扇窗戶像疾風中的野草猛烈搖晃,震得窗框啪啪作響。 出乎我的意料,葳蕤翡翠好端端地放在桌上,而金福二人七竅流血,氣絕僵斃。 眾人神色驚惑,面面相覷。地毯上血跡斑斑,橫七豎八躺倒了幾十具尸體,李老頭也赫然在內。他胸腔破裂開一個大洞,心臟被活生生地捏暴,雙目驚駭地睜圓了,仿佛遇見了什么極為恐怖,又難以置信的怪事。 怎么會這樣?我倒抽一口涼氣。那個人,為什么不搶走葳蕤翡翠?有他在,李老頭又怎會被殺?難道李老頭并非吉祥天的人? 情勢越來越撲朔迷離,復雜難解,意外層出不窮,連我都覺得糊涂了。 “掌燈,快掌燈!”美髯公大聲喝道,似乎也陷入了慌亂,否則以他的法力,又何須點蠟照明? 面色慘白的婢女們找出蠟燭,手忙腳亂地點上。夜風吹得燭火搖曳不定,每一個的影子猶如詭異舞動的鬼魅。霸天虎、秋軒、丹石公都安然無恙,只是死傷了大量的隨從。何賽花昏迷倒地,人事不醒。 看了一眼葳蕤翡翠,鳩丹媚向我投來訝異的目光,以她所料,葳蕤翡翠必定逃不出我的手心,誰知我竟然平白放過。我有苦說不出,葳蕤翡翠從消失到出現,分明是那個人做的手腳。如果不是共時交點感應出對方的存在,我可能已被擊傷。 那個人,顯然不允許他人染指葳蕤翡翠,可偏偏自己也不要,究竟打的什么主意?以他的法力,若能借助葳蕤翡翠提升道境,理應不在楚度之下,為何要白白放棄這樣的大好機會? 美髯公忽地冷笑一聲:“想不到諸位之中,居然深藏了一個身負絕技的高手??上愕氖帜_還不夠快,來不及拿走葳蕤翡翠?!绷鑵柕哪抗饩従彃哌^在座眾人,秋軒、丹石公、霸天虎也都如臨大敵,互相審視。 “誰擊碎了陰陽珠燈?誰放出的黑霧?誰殺死了金福?”美髯公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敢作不敢當嗎?還不老實點站出來,莫非要本公親自出手,逼你招供?” 我自然清楚,眾人里我這個外來客最有嫌疑。迎上美髯公的目光,我坦然道:“咱可沒這個本事,美髯公不用急著下定論,剛才有外人進來過?!?/br> 美髯公哼道:“林龍朋友在消遣我們嗎?以本公‘空’的道境,尚且不曾發現外敵闖入,你倒能夠察覺?” 霸天虎獰笑道:“黑霧如此奇詭,你如何能兩眼見物,發現外敵?除非是你搞的鬼!” 我指了指兀自搖晃的窗戶:“來人從窗口潛入,又迅速逃走?!?/br> 霸天虎嘲弄地大笑起來:“是啊,這個人本事遠在我們之上,神乎其技地進出,連葳蕤翡翠也不屑一顧?!?/br> 丹石公搖搖頭:“此人既有瞞天過海的絕技,來無聲去無影,為何不趁機拿走葳蕤翡翠?又怎會驚帶起窗戶,留下如此明顯的痕跡?完全說不通?!?/br> 霸天虎接道:“我看是你在故弄玄虛,欲蓋彌彰!這幾扇窗戶,當然是以掌風刻意震動,制造出外敵闖入的假象。這么拙劣的手法,我等怎會看不透?” “所以根本就沒什么外人?!泵厉坠谅暤?,“制造混亂的禍首,就在我們當中!林龍朋友,你還有什么要說的嗎?” “如果我殺了金福二人,早就搶了葳蕤翡翠逃之夭夭,何必傻坐在這里?”我心中苦笑,那個人手段真是厲害,臨走時故意震搖窗戶,反倒排除了外敵入侵的嫌疑。再留下葳蕤翡翠,無疑是想讓我們幾個自相猜忌,造成內亂。 美髯公冷然道:“有我和丹石公在此,你搶得了嗎?剛才分明有人偷偷出手掠奪葳蕤翡翠,被我與丹石公合力攔截,這個人應該是你吧?!弊叩酱翱?,厲嘯一聲,街上頓時沖出幾百個勁裝大漢,驅散行人,轉眼間,附近的幾十條街道被一一清空。 我暗嘆一聲,眾人紛紛把矛頭指向我,再辯解下去,只能越描越黑。他們栽贓到我頭上,與其說是為了揪出真兇,不如說是為了昆吾果的消息。即使我說出那個人的名字,他們也不會理睬,何況為了不驚動夜流冰,我絕對不能說出那個人。 “姓林的小子,你今天插翅難逃!”霸天虎從懷里掏出一具花筒,拋出窗外?!芭椤?,一道絢爛的流光直沖云霄,在半空炸開色彩繽紛的煙花。無數火把從四面八方涌來,照得夜空亮如白晝。人馬喧囂鼎沸,刀劍的出鞘聲鏘鏘不絕,連屋頂都站滿了弓箭手,把怡春樓圍得水泄不通。 “林龍,還不束手就擒,省去皮rou之苦?”美髯公好整以暇地摸摸胡須,把我當成了甕中之鱉。 鳩丹媚霍然起身,怒道:“大哥,何必跟他們廢話。大不了咱倆兄弟當場自刎,表明清白!” 美髯公臉上微微變色,和霸天虎對視一眼,道:“林龍朋友何必想不開呢?我等只是為了查清事實,并無加害之意。若真不是你做的,自會還你一個公道?!?/br> 我淡淡一哂,為了昆吾果,他們怎么舍得我死呢?負手走到窗前,我遠眺火光沖耀、人頭攢動的長街,那個人想必也窺伺在側吧。原本我想cao控局勢,摸清錦煙城各方勢力,孰料被他橫生枝節,沾惹上一身麻煩。直到現在,我仍然不明白他為何棄葳蕤翡翠不顧?莫非想用這個餌,釣出一條更大的魚? “陰陽珠燈,不是林龍朋友擊毀的?!币恢背聊徽Z的秋軒忽然開口。我微微一愣,全然沒想到他會為我辯解。 秋軒緩步走到場中,小心翼翼地拎起尸體,搬移到邊上,露出滿地碎裂的珠片?!案魑徽埧?,如果從林龍或者林虎的方向動手,陰陽珠燈被打破后,順應來勢,大部分碎片應該集中分布在他們的對面,也就是我這一桌附近。但事實恰恰相反,我這里碎片甚少,反而集中散落在了李老頭跟前?!?/br> 他從懷里摸出一顆鵝卵大的夜明珠,信手一抖,夜明珠嵌入頂壁。秋軒又走到我的位置,發力一掌,遙遙擊去?!芭椤?,夜明珠炸開,碎屑殘片激濺,紛紛落地,呈弧扇形分布。果然和他說的一樣,大多數殘片都落在了對桌的周圍。 “由此可見,陰陽珠燈并非林龍兩兄弟打碎,而是另有其人。至于是誰放出的黑霧,我就不得而知了?!鼻镘幊烈鞯?。 霸天虎面色一僵,仔細看了看滿地碎片,哈哈大笑起來:“大家瞧瞧,金福這一桌附近全無一點碎屑,對面倒是一大片。照你的說法,打碎陰陽珠燈的,應該是金福這一桌的人了?!?/br> 丹石公道:“秋軒兄的說法確有幾分道理。然而,金福二人已經遇害被殺,怎會是他們在搞鬼呢?” 秋軒點點頭:“這正是令我百思不得其解之處?!?/br> 我冷笑道:“區區一個小鳳仙,值得金福用葳蕤翡翠交換?他們拿出葳蕤翡翠,擺明了是心懷不軌。各位如果真想查個水落石出,就當從金福的背景下手?!?/br> 美髯公沉吟道:“當初我也認為金福二人受某個勢力指使,想利用葳蕤翡翠,挑動我等內訌,收取漁翁之利。但既然他們被殺,足以證明金福背后并無強大勢力支撐,一切圖謀無從談起。畢竟金福一死,葳蕤翡翠成為了無主之物,只會便宜了我們?!?/br> 秋軒道:“金福在錦煙城經商多年,無妻無子,護衛隨從都是花錢雇傭來的,很難追查他的背景來歷?!?/br> 霸天虎惡狠狠地瞪著我:“反正林龍嫌疑最大,先把他抓起來拷問?!?/br> 我拍案吼道:“閣下想要血口噴人,屈打成招,大爺就和你拼個魚死網破!” 鳩丹媚目視赤練火:“林龍究竟是不是真兇,你應該最清楚吧?” 美髯公猶豫了一下,看看赤練火,頷首道:“照實說?!?/br> 赤練火盈盈起身:“燈滅之時,林大爺的確紋絲未動。稍后,奴婢發現林大爺不見了,黑霧散去前方才回到座上?!?/br> “幸好這個小妞說了一句公道話?!蔽乙馕渡铋L地看了她一眼,攤攤手:“諸位,現在可以還咱一個清白了。打碎陰陽珠燈不關咱的鳥事,不過燈滅之后,咱確實起了歪念頭,出手搶奪葳蕤翡翠,可惜本事太差沒得手。嘿嘿,各位都和咱大同小異,哪一個是老老實實干坐的?此等絕世珍品,誰不想要誰是傻子!” “聽姑娘一說,我愈發肯定真兇另有其人?!鼻镘幊烈鞯?,“特別是李老頭的死,著實可疑,林龍和他無冤無仇,哪有殺他的理由?” 他笑了笑:“其實大家都清楚,李老頭的背后是誰。如果林龍是兇手,那么他和霸天虎兄應該是一家人啊?!?/br> 我大為愕然,聽秋軒的口氣,李老頭難道真是吉祥天的眼線?既然如此,那個人為何要除掉他? 丹石公神色一震:“霸天虎,莫非是你下的毒手?” “不是我?!卑蕴旎⒊聊似?,道:“一來,我和李老頭的法力在伯仲之間,誰也奈何不了誰。二來,錦煙城的形勢大家都清楚,魔剎天、清虛天、吉祥天和秋軒兄的本土勢力四分天下,相互維持平衡之局,誰都不愿輕舉妄動。我要是殺了李老頭,必然遭到吉祥天的血腥報復,對我們并無好處?!?/br> 秋軒欣然道:“我相信霸兄。如果你是兇手,此刻必然派人血洗全城,以犁庭掃xue之勢將吉祥天的勢力徹底鏟除,不會做得如此不干凈?!?/br> 美髯公來回踱步,神色陰沉得像是暴風雨前的云層:“不是林龍,也不是霸天虎,不是我,也不是丹石公。那么到底是誰下的手?” 秋軒苦笑一聲:“美髯公不會懷疑是我吧?借我一個膽子,我也不敢對付吉祥天啊。以李老頭的高深法力,誰又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殺掉他?怕是美髯公、丹石公也做不到吧?何況是我?” 丹石公漠然道:“很簡單,我們當中有一個人在扮豬吃老虎。他的道境至少臻至妙有,才能輕松殺掉李老頭、金福二人?!?/br> 此言一出,人人自危,彼此對視的眼神都帶了幾分猜忌。 美髯公深深地看了一眼丹石公,皮笑rou不笑地道:“此人若有妙有之境,早就搶走葳蕤翡翠,溜之大吉,何必還要留在此地?” 丹石公一哂:“留在此地,當然是為了更大的圖謀。何況他奪寶逃跑,立刻成為重矢之地,遭到各方勢力圍追堵截。誰敢說錦煙城中,就沒有吉祥天、清虛天、魔剎天的妙有高手與他匹敵?” 秋軒不安地道:“還有一種可能,兇手不只是一個人。興許是幾人合力,才殺了李老頭和金福?!?/br> 我心中一動:“滅燈、放霧、殺人,可不是一個人就能搞出來的。以那個人的修煉路子,黑霧應該不是出自他的手。這么看來,我們當中還有一個吉祥天的人?”一念及此,我越發覺得整件事撲朔迷離,眾人仿佛都戴了一個虛假的面具,將真實的臉孔深深地隱藏起來。 丹石公神色一凜:“美髯公以為秋兄所言如何?” “你是在懷疑本公和霸天虎聯手所為?”美髯公哼道,“明人不說暗話。你我當時打得不可開交,哪有功夫殺李老頭和金福?” 霸天虎對丹石公冷笑道:“閣下不會是賊喊捉賊吧?” 秋軒無奈地搖搖頭:“說句心里話,我覺得各位都有嫌疑,反正兇手心知肚明?!?/br> 我無聲長嘆,這恐怕就是那個人想要的結果?舍掉李老頭這一個卒子,讓我們疑神疑鬼,沖突內訌?斗到最后自然便宜了吉祥天。 霸天虎森然道:“既然都有嫌疑,那就一個都不能走,非把事情查個水落石出不可?!?/br> 丹石公指了指桌上的葳蕤翡翠:“此物又該如何處置呢?” 話音剛落,奇變再生!天花頂壁轟然炸開,幾道黑影猶如蒼鷹搏兔直撲而下,抓向葳蕤翡翠! 是夜流冰一行的妖怪! 我和鳩丹媚心有靈犀地交換了一個眼色,一路跟蹤這幾個妖怪長達數月,我早已對他們的體型、姿態以及習慣性動作了如指掌。盡管現在他們個個蒙面遮發,深黑色的寬袍像激浪洶涌起伏,掩蓋體態,仍然被我一眼認出。 其中速度最快的一妖四肢奇長,骨骼關節凸出,手臂全部舒展開足有六尺長。他動作矯健敏捷,以猿猴偷桃的姿勢探出五指,相距葳蕤翡翠已不足三寸。 眾人紛紛怒喝,撲上前去。美髯公清嘯一聲,雙掌合十相擊?!芭?!”一團純青爐火疾射而出,青色的焰火沖至妖怪跟前,倏然停頓。 “啪啪啪!”青焰搖曳,燃燒成一個鼎爐的形狀,從里面噴射出無數朵小青焰,環繞舞動,形成一個光芒冷冽的青環,攔住妖怪探向葳蕤翡翠的手。 青環周圍的溫度極速飆升,熱浪滾滾四涌,空氣像沸騰的水汽晃動,華美的鳳雀羽毯傳出了絲絲焦味,“啪嗒”,玉石的桌案當場軟化癱倒,葳蕤翡翠落在地上,距離妖怪又遠了數尺。 碧翠色的水煙從葳蕤翡翠內氤氳浮出,葳蕤草滲出一滴滴甘霖,自發抵擋純青爐火的灼燒,將青焰光環排斥在外,端的是神異無比。 霸天虎纏上了一個虎背熊腰的妖怪,激烈廝殺。雙方修煉的都是陽剛威猛的心法,拳腳勁氣呼嘯縱橫,猶如開碑裂巖,重若千鈞。四周的擺設飾物被勁氣觸及,四散炸開。 秋軒的對手是一個渾身散發陰冷氣息的妖怪,他不敢與妖怪正面搏殺,采取游斗的戰術,一沾即走。另外三個妖怪并不動手,環護住四肢奇長的妖怪,牢牢擋住秋軒、美髯公等人的護衛猛撲。 丹石公也沒有急于出手,腳踏紫氣,步步升空,懸浮在天花板的大窟窿下,預先封死妖怪逃走的路線。 四肢奇長的妖怪肩骨聳動,長臂猛地暴漲一尺,繼續抓向葳蕤翡翠?!八?!”妖怪的手毫不猶豫地穿過青焰,皮rou瞬間熔化成汁,露出森森指骨。此妖異常彪悍,忍痛一聲不吭,慘白的指骨兀自不停,一把抓住了葳蕤翡翠。剛剛拿起,指骨再也承受不住青焰的焚燒,裂成渣滓,葳蕤翡翠重新掉落在地。 “乖乖給本公留下吧!”美髯公深吸了一口氣,噴向鼎爐青焰。鼎爐閃出一道道流光耀焰,光環的色澤青得發藍,宛如深不可測的潭水?;鹕?,儼然已是純青爐火秘道術煉至登峰造極的跡象。 光環過處,妖怪來不及抽手,整條手臂燒成骨渣。他不但沒有怯戰,反而大發兇性,舍棄葳蕤翡翠,向美髯公撲來。后者凝倏然變得渺渺冥冥,無跡可尋,空的境界令他穩占上風,完全無視妖怪的攻擊。 此時,一個頭大如斗的妖怪強行闖入青焰,撲向葳蕤翡翠。純青爐火在他全身熊熊燃燒,將四肢、軀干焚化成灰。即便如此,妖怪的大腦袋仍舊活動自如,俯首低就,凸出的雪白牙齒一口咬住了葳蕤翡翠。 轉瞬間,妖怪的腦袋被燒成一團焦炭,唯獨兩排粗長鋒利的獠牙完好無損。獠牙竟似活物一般,向上猛力一頂,將葳蕤翡翠高高甩出,穿過了青色光環。 “是魔剎天的妖孽?”美髯公面色微變,一掌蓄滿純青爐火拍出,打得四肢奇長的妖怪灰飛煙滅,旋即飄然躍出,抓向半空中的葳蕤翡翠。 “胡說什么!”霸天虎與對手硬拼一記,雙雙退后,嘴里嚷道:“我根本不認識他們,多半是幾個在紅塵天淪為強盜的妖怪?!?/br> “我們?”鳩丹媚瞧了瞧我,目光躍躍欲試,顯然想趁混亂之際搶奪葳蕤翡翠。 我斷然搖頭,有那個人在暗處虎視眈眈,誰能搶走葳蕤翡翠?搞不好還會送命。我禁不住有些擔心,萬一夜流冰按捺不住,親自出手奪寶,豈不正好被那個人干掉?難道那個人的目的,是想剪除夜流冰? 眼看美髯公就要抓到葳蕤翡翠,“嗖”,一條鮮紅的長舌破空射來,卷住葳蕤翡翠,倒飛而回。這名長舌妖怪得手后,立刻躍起,撲向上空丹石公的方向。 丹石公凌空腳踏奇步,一道道紫氣化出玄妙的圖案,猶如實質,縛住妖怪。不待對方掙扎,一縷紫氣射入妖怪耳洞,從另一側穿透出來,猶如緊箍捆住妖怪,向內一勒?!翱┼辍?,妖怪的頭顱被切開兩半,葳蕤翡翠也在同時被妖怪的長舌噴出。 與秋軒纏斗的妖怪倏然抽身躍起,天靈蓋鉆出一團五彩金泥蒲扇,揚風一招,葳蕤翡翠頓時被吸了過去,嵌入扇面,竟然變化成蒲扇上的風景畫。美髯公飄然起身,后發先至地攔住妖怪,雙掌蓄滿純青爐火,正要抖手拍擊。一團身影從斜側方猛然撞來,原來霸天虎被對手擊中胸膛,鮮血狂噴,飛跌而出,恰好撞向了美髯公。 我暗自冷笑,霸天虎分明和他的對手唱了一出苦rou戲。先前兩人互搏,看似力大勢猛,招招兇險,其實分寸拿捏妥當,悄悄留存余力。等到關鍵時刻,霸天虎借助受傷,巧妙擋住了美髯公的襲擊,為奪寶的妖怪營造出逃脫良機。 夜流冰派人趕來怡春樓,必定源自霸天虎的密報,很可能就在燈滅霧起的短短一刻,霸天虎把葳蕤翡翠現世的消息傳了出去。由此可見,霸天虎在魔剎天的地位甚高,才會清楚夜流冰入城一事,與他及時聯絡。 迫不得已,美髯公側身疾閃,讓開霸天虎,眼角卻透出一線冷厲的寒芒。邊上又沖出一個妖怪,腋窩內鉆出四條手臂,各執兵刃,勢若瘋虎地撲向美髯公。 奪寶的妖怪直撲丹石公,揚起五彩金泥蒲扇,對準丹石公用力一扇?!稗Z”,縷縷紫氣猶如被狂風席卷的落葉,四散開來。與此同時,霸天虎的對手暴吼一記,聲如炸雷,整個身軀急速膨脹,磨盤大的肌rou綻出黑袍,變成一個魁梧巨漢,雙臂猛然抱住了丹石公的腿。 丹石公悶哼一聲,紫氣猶如箭雨射出雙足,打得妖怪猶如漏風的篩子。后者全身標出無數道血泉,偏偏死不送手,十指深深嵌入丹石公的雙腿。 奪寶的妖怪趁隙掠過丹石公,左手攀住屋頂,就要翻身而出。 “你走得了么?”美髯公臉上浮出一絲冷笑,左手青焰大盛,將拼死纏住他的妖怪罩入火焰,右掌遙遙擊出。廳內的青焰鼎爐猛然一顫,光環猶如實質“蓬”地彈起,電光石火般套向妖怪。 望著閃耀灼烈的青環,妖怪漏出蒙面巾的雙眼閃過一絲譏嘲之色,展臂一抖,奮力將五彩金泥蒲扇從屋頂的窟窿口扔了出去。幾乎在同一刻,妖怪被青環鎖住,焚燒成一團烈焰。 “上面還有接應的人!”秋軒急聲道,眼睜睜地看著五彩金泥蒲扇飛出屋頂。 美髯公毫不猶豫地起身追擊,直撞屋梁。抱住丹石公的妖怪突然身形再次膨脹,自爆內丹?!稗Z!”梁柱崩裂,四壁塌陷,炸開的氣浪猶如萬獸奔騰,滾滾疾涌,丹石公被遠遠震開,兩腿鮮血淋漓。美髯公也被氣浪帶及,身形一歪,慢了半拍才沖上屋頂。 秋軒、丹石公、霸天虎也先后躍出?!案先デ魄?!”我抓住鳩丹媚的手,施展補天秘道術,一掠而起。 火光映耀的遠方,一襲黑影猶如幽靈,隱約閃過。美髯公、丹石公等人緊緊追趕,距離卻被越拉越大。黑影忽隱忽現,詭秘飄忽,間隔剎那便消失一次,隨后又憑空出現在另一個位置,令人難以捕捉他的路線。 “是夜流冰!葳蕤翡翠在他的手里!”我沉聲道,身法展開,“哀”化作灰霧籠罩住我和鳩丹媚,全力追了上去。 本冊完(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