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冊 第四章 各有巧妙不同
楚度、公子櫻、無顏先后出現在庭院內。 “哦喲,好痛!”無顏捂著屁股,睜開眼,神色茫然:“發生了什么?臭小子,你沒事吧?千萬別告訴我進入了黃泉天?!?/br> “此地是菩提院的外院,無顏你已順利登頂,進入****?!惫訖涯樕下冻鰪碗s的神色。 無顏呆了呆,我扶起他,心中涌上一陣患難與共的暖意:“我們做到了?!?/br> 無顏指著我大笑數聲,旋即愁眉苦臉地嚷道:“這下完了,我家老頭子事后定要找我算帳?!?/br> 我半開玩笑半認真地道:“干脆以后你跟著我混吧,咱們兄弟一起打拼?!甭牭酱嗽?,楚度和公子櫻的神情顯得不太自然。 無顏默然有頃,婉拒道:“我懶散慣了,一心只問風月,無意爭斗?!?/br> 我冷笑:“你自以為退一步海闊天空,卻怎知身后未嘗不是萬丈懸崖?” 無顏只是苦笑搖頭:“所以你不是我,我也不是你?!?/br> 我無奈地道:“你不也一樣登頂天梯了么?” 公子櫻目光一瞥楚度,輕描淡寫地道,“說起來,林兄還要感謝魔主,要不是他出手相助,你哪有背水一戰的勇氣呢?” 楚度木然而立:“櫻掌門彈奏的琵琶更為精彩吧?!?/br> 我心知肚明,兩個家伙都不是好東西。公子櫻以琵琶音破開楚度氣場,決不是好心幫我。一旦我就此逃脫,心中必然留下挫折的陰影,從而影響道法進境。僥幸偷生后,再也難以超越公子櫻這樣的絕世高手。此外,留下我的命既可威脅楚度,還能從我嘴里騙出老太婆師父的隱秘,算盤打得不可謂不精。 無顏東張西望,奇道:“既然是菩提外院,怎么一個人也看不到?” 庭院空寂,鳥語花香,我的靈犀脈隱隱察覺到了許多細微的波動。用鏡瞳秘道術觀望,視野中清氣氤氳,似是被布下了高深的法術禁制,阻擋住我的窺視。 公子櫻微微一笑:“諸位菩提院長老已在此處了?!?/br> 楚度長袖一拂,聲勢如潮,淡淡地道:“出來!”龐大的氣勢橫掃之下,整個庭院像被揭開了一層迷霧的面紗,浮現出幢幢人影。碧綠的古松旁,有鶴發童顏的古樸老者正在奕棋;瑩白的石頭上,飄然出塵的道者盤膝端坐,吞吐露珠;花叢間飛舞嬉戲的蝴蝶,變成了宮裝廣袖的女子;枝頭鳴叫的蟬鳥,原來是誦卷論道的童子,紅潤嬌嫩的臉上透著古怪的滄桑??????。這些菩提院的長老悠然自得,各行其是,全然不理會我們。 我低嘆一聲,這就是“空”和“知微”的差距。哪怕菩提院的法術隱藏得再玄妙,也逃不過楚度、公子櫻明察秋毫的感知。 “恭喜四位當世翹楚登越天梯,光臨菩提院。妾身黃鸝,司職菩提院總執事?!蓖ピ旱奈嗤┠酒脚_上,出現了一個模模糊糊的女子身影,她麻衣荊冠,身形窈窕,風姿優雅,雪白如霜的長發一直垂落到腳踝。無論怎么細瞧她,都只得一個隱約的輪廓。 “僥幸而已,當不得什么翹楚,黃鸝長老謬贊了?!睙o顏抖袖、振衣,彬彬有禮地一欠身??吹梦抑狈籽?,這小子剛才還一副半死不活的倦怠模樣,轉眼間擺出了瀟灑溫文的貴公子風度。 黃鸝道:“無顏公子太客氣了,羅浮天梯險惡重重,豈是碰運氣可以登頂的?能在蓮花會上連闖兩關,進入菩提院外院的,蓮華會史上不過寥寥百人,無不是當時豪雄,一方宗匠。 她款款走下平臺,續道:“四位中,魔主權掌魔剎天,號令千萬妖眾,被譽為北境第一高手。櫻掌門執清虛天之牛耳,擁者云集,廣得人心,法術造詣比起魔主也不遑多讓。無顏公子天縱奇才,文武雙全,琴棋書畫各道無一不精,天賦的讀心術舉世無雙,日后必然領袖羅生天。林飛公子更是近年來最驚才絕羨、炙手可熱的少年英雄,飄香盛會一戰成名,勇闖葬花淵、羅生天比試奪親,道法會上連敗數位掌門,自創一門獨特奧妙的法術???????!?/br> “黃長老說得天花亂墜,在下聽得汗流浹背。我林飛孑然一身,無權無勢,比起他們三位差遠了?!蔽亿s緊打斷黃鸝的吹捧,她看似盛贊我們,其實巧妙挑動我們的攀比好勝之心。 黃鸝悠然道:“林公子又怎是孤家寡人?碧落賦的甘仙子、脈經海殿的海武神、魔剎天的海龍王、鳩丹媚,再加上無顏公子,皆是你的知交好友。來日成為一方雄主也未可知?!?/br> 楚度面色微變,道:“黃長老,最后的第三關何時可以開始?” 黃鸝道:“只要各位能在六個時辰內,從這里進入菩提內院,便算闖過第三關了?!?/br> 楚度目光一掃庭院內的近百名長老,道:“莫非要我等與眾長老一較高下,擊敗他們才能進入內院?” 黃鸝輕笑一聲:“菩提院可不是打打殺殺的地方。諸位只需查找通往內院的路,長老們決不會動手阻攔?!?/br> “就這么簡單?”我微微一愕,信步在庭院里走了一圈,忽然覺察出異樣。這里既沒有入口,也沒有出口! 無論我走多遠,腳下的地面也會跟著一起延伸,永遠沒有邊際。整個庭院就像是隨著水漲而不斷升高的船,把我們死死困在這里,根本就看不見什么菩提內院。 出入口到底在哪里?****消失后,這座庭院似乎變成了汪洋中與世隔絕的孤島。我潛心思索,既然那些長老不會理會我們,那么從外院進入內院的通道必然另藏蹊蹺,不是迷宮之類的陣法便是布下了重重法術禁制。 “我在內院恭候各位大駕?!秉S鸝的身影越來越稀薄,化成了一縷淡淡的白煙,裊裊消散。 楚度和公子櫻對視一眼,臉上都露出驚異之色。黃鸝堂而皇之地消失在眼前,連他們也看不出其中的玄虛。 “吉祥天的術法果然神妙,難怪千萬年來北境始終在他們的掌控下?!惫訖涯褡⒁曋闹艿募樘扉L老。 楚度頷首不語,這兩人都有一統北境的野心,吉祥天越是高深莫測,他們便越是忌憚。 公子櫻有意無意地道:“聽說楚兄精通各門各派法術,對吉祥天的法術同樣造詣頗深?” 楚度目光灼灼:“昔日楚某周游天下時,曾經斬殺過幾個吉祥天天刑宮的長老,在楚某的搜魂煉神大法的拷逼下,他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上У氖?,楚某對碧落賦的秘道術了解甚少?!?/br> 公子櫻灑然一笑:“本門的精妙心法別有修煉之道,楚兄就算抓到幾個碧落賦的弟子拷問,怕也問不出什么東西來?!?/br> 雙方一來一往,言辭中暗流洶涌,既有試探,也含威懾。此時此地,我們雖然都為闖關而來,然而四人立場大不相同,勾心斗角在所難免。 無顏忽然道:“剛才的黃鸝長老應該不是她本人,更像法術造擬出來的千里傳影?!?nbsp;此言一出,邊上有幾個長老不約而同地瞥了無顏一眼。 “千里傳影?”公子櫻蹙眉道:“無顏兄的意思是我們所見的黃鸝長老并非真實的血rou軀體?” 迎向我好奇的目光,無顏笑了笑:“先前我曾用讀心術悄悄窺探黃鸝長老,誰料對方的心思竟然一片空白。除非她是死人或者幻像,否則心中怎會毫無波動?記得古籍《混沌萬象志》記載,遠古時有一門異術名曰千里傳影,人在千里之外,可在別處投下自己的身影,言行舉止與本人無異。據傳那位創出千里傳影的高手,后來歸隱于吉祥天。我猜黃鸝長老多半就是使用這項法術了?!?/br> 公子櫻長嘆一聲:“億萬年來,吉祥天不知吸納了多少宗師巨匠,保留了多少秘法奧術?!?/br> 我重重一拍無顏:“你倒是齷齪,居然偷窺美女芳心!”心中佩服不已,論起博聞廣記,無顏算是北境第一高手了。什么《混沌萬象志》、《北境搜異》之類的古籍背得滾瓜爛熟,如數家珍。 無顏一攤雙手:“第三關乃是進入內院,我本想從黃鸝心中探出其中的竅要,可惜沒得逞?!?/br> “那么從他們身上下手???????”我眼光投向吉祥天的眾長老,無顏微微搖頭:“這些人個個法力深湛,讀心術只能察覺他們情緒上的些許波動。小子,還是別動歪腦筋了,憑真本事找到內院才是正道?!?/br> 我哭笑不得,先動歪腦筋的人好像是你吧。 公子櫻展顏一笑:“這第三關倒是有趣,也不知我們四人之中誰先找到內院?!睘⑷蛔唛_,在庭院中悠閑散步,時而賞花低吟,時而觀人下棋,全然看不出闖關的跡象。 楚度靜靜地站在庭院中心,一言不發,負手望天,似是已經神游物外。 無顏干脆躺在花叢中,嘴里一邊嚼著草芯,一邊對著幾個秀美的女長老搖頭晃腦,評頭論足。 四人中,反倒顯得我最勤奮賣力,幾乎要挖地三尺,逐寸敲打察探。只是我對法術禁制一竅不通,忙活了半天,始終摸不著半點頭緒。正漸漸心焦,驀然聽到楚度一聲響徹云霄的清嘯。 扭頭望去,楚度所在處,已是空空蕩蕩,就像是融入大海的一滴水珠,庭院中再也望不見他的身影。 他竟是找到了出口,率先闖出了菩提外院! 然而楚度至始至終,一直靜立出神,根本就沒有挪動過腳步。 略一沉吟,我恍然大悟。楚度應該是以無上法力,將自己徹底融入這座庭院,成為其中的一部分,從而破悉了出入口的奧妙,得以順利闖關。這法子雖說簡單,但除非我擁有楚度那樣超強的法力,不然難以效仿。 “叮叮咚咚”琵琶聲猶如雨打芭蕉,珠落玉盤,最終如一只羽鶴繞著一棵古松四周翩然飛舞,碧綠的松針隨著樂聲簌簌抖動,渾融成一曲天籟。公子櫻會心一笑,緩步走到古松下,手掌輕拍樹干,忽輕忽重,忽急忽緩,奇異的節奏與松濤天籟巧妙無間,宛若一體。 “噗”的一聲,一顆結實的松子從樹梢掉下,落到他的掌心時,奇跡般地變成了一張淡褐色的絹絲卷軸。 攤開后,絹絲上赫然寫著:“寶劍未出匣時如何?” 公子櫻閉目沉思片刻,手指劃動,寫下:“在匣內?!比齻€字。 絲絹倏然變大,騰空而起,猶如一朵云般載起公子櫻,向上空飛去。一轉眼,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看得一頭霧水,繼楚度之后,公子櫻也成功離開了菩提外院,只是他的法子過于離奇,我完全琢磨不透。 半個時辰后,無顏欣然向我道別。 “小子,我要離開了?!睙o顏手里捻著一朵嬌艷的金黃雛菊,在鼻尖深深一嗅:“你找到你的出口了嗎?” ”你發現通向內院的路了?”我心中大喜,摟住他的肩膀,親熱地道:“咱們還分什么你我?你找到出口的話,我當然和你一起走?!?/br> 無顏搖搖頭,道:“你還沒有明白嗎?這最后一關,并非簡單地破除陣法禁制尋找出口,而是考量我們心中的‘道’。我的出口并非你的出口,怎么帶你離開?” “考量心中的道?”我呆了呆,似乎有些明白了。 無顏點點頭:“你仔細看我是怎樣出去的?!弊叩綄牡膬擅L老當中,伸出手,將棋盤上的黑、白子一顆接著一顆,依次放回棋缽。 奇怪的是,兩名下棋的長老既不出聲,也沒有動手阻止,他們神態平靜,眼睜睜地瞧著無顏中斷他們的棋局,臉上沒有絲毫不愉,反而浮出一絲會心的笑意。 棋秤上的子越來越少。當無顏將最后一顆黑子放入棋缽時,一陣清風吹過,無顏像是被風帶走了,空中只留下一朵緩緩飄落的雛菊。 “原來各人有各人的出口!”猶如瑚醍灌頂,我恍然大悟。(未完待續,如欲知后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