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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修真小說 - 知北游在線閱讀 - 第十三冊 第六章 四大妖王

第十三冊 第六章 四大妖王

    “自殘?”我和拓拔峰不可思議地對視一眼。楚度不會是發瘋了吧?要靠自殘肢體來脫困?

    相應地,施展鏡像手的長老左手也不得不炸開,滲透肌rou的白血也在爆炸中,隨著楚度炸毀的左腳蕩然無存。

    “砰”,楚度轉身一拳,將能轉變純青爐火的瘦小白袍蒙面人擊得頭頸斷折。

    他用的是左拳!

    修長的手指、晶瑩的指甲、光潤的肌膚,滑嫩得就像是初生的嬰兒。炸毀的左手赫然奇跡般地再生了!

    我和拓拔峰瞪圓了眼,變成了兩只呆呆的木雞。

    “可惜沒功夫研究你的鏡像手了?!背鹊氐?,重生的左腳向后退出一步,右腿橫掃,將背后的長老踢飛出去,標出的鮮血在半空劃過一道艷麗的紅泉。

    瞬息移動,楚度再殺兩人。雪花紛紛飄落在他身上,眉發沾了瑩白。我清楚,楚度的速度、力量不如剛才了。沒有喘息的連番劇斗,使他的法力接近強弩之末。剩下的白袍蒙面人也察覺出來了,悍不畏死地撲上,與楚度硬抗。

    楚度擊出的一拳突然被另一只拳頭頂住,拳鋒交擊,楚度和對方同時一晃。

    這個白袍蒙面人就像是蠻荒巨漢,足足比楚度高出兩個頭,拳頭大如酒甕,泛出灰蒙蒙的光澤。雖然楚度的法力只剩下兩三成,但此人能和他硬拼一拳,抵住其中暗蓄的龍虎秘道術,同樣是力量驚人。

    “砰砰砰”,空中仿佛響起一連串的炸雷。沒有片刻停頓,楚度和巨漢硬拼了十多拳,身軀劇震,青袍怒浪般鼓蕩。巨漢拳頭周圍的十丈之內,空氣凝固,片雪不存,隱隱呈現出一條黑龍、一只白象的光影。

    “龍象般若拳?!蓖匕畏蹇嘈σ宦暎骸斑@也是天刑宮九大鎮宮絕技之一。******,天刑宮居然動用了兩名長老?!?/br>
    “不用鏡花水月大法,楚老妖是混不過去了?!蔽覕嗳坏?,龍象般若拳的威勢控制了方圓十丈,凝固的勁氣猶如實質,逼得楚度不得不耗費妖力,和他硬拼。

    “再施展鏡花水月大法,楚度的妖力就將近油盡燈枯的地步了?!蓖匕畏宄烈鞯溃骸霸僭趺礃?,他也會留一點妖力防身,誰知道吉祥天還有沒有后援?”

    激戰中,兩團彩光瀲滟的筋斗云分別從楚度兩側飛近,上面的白袍蒙面人被云氣包裹,身形若隱若現。也不見他們出手,楚度突然身軀急速晃動,“嗖”的一聲,楚度青袍左肩裂開一道口子。對面的巨漢緊跟上去一拳,震得楚度向后飛退。

    兩團彩光瀲滟的筋斗云又飛了過來,一左一右,同時起伏,劃過的軌跡也一模一樣,像一雙對稱的鳥兒翅膀。

    兩團筋斗云掠過來的一刻,楚度如避蛇蝎,迅疾下沉?!八弧?,一縷烏黑的發絲從楚度飄散的長發上斷落。下方幾個白袍蒙面人齊齊出手,攻向楚度,而巨漢的龍象般若拳又在此時追至。

    “砰”,龍象般若拳結結實實地轟中楚度,如擊腐木。巨漢盯著忽然變成一段爛木頭的對手,一時反應不過來。剎那間,楚度的身影出現在下方,左晃右閃,揮拳再次擊殺三人。

    李代桃僵的妖術,讓楚度爭取到了一點寶貴的時間,將白袍蒙面人的數量減少到了五個。但也中了一人臨時反撲的重擊,背部衣衫盡裂。

    兩團光彩氤氳的筋斗云又飛了過來,左右對稱,將楚度夾在中間。這一次,楚度不再躲閃,凝立如山岳巋然。虛空驟然裂開,浮出菱形明鏡,一只潔白如玉的手向外伸出,恰好抓在兩團筋斗云的中間空處,不偏不倚,恰好是對稱的中心一點。

    兩聲尖銳的慘叫同時從筋斗云內傳出,鮮血噴濺,兩具血rou模糊的尸體從筋斗云里翻落下來。

    下一刻,明鏡消失,鏡法轉換成花法。一根干枯的花枝輕靈探出,迎向巨漢不斷逼近的龍象般若拳。

    驚艷綻放的花瓣輕輕碰上拳頭。

    一時悄寂無聲,巨漢兩眼發直,一動不動。諾大的拳頭一點點消失,再到手臂、肩膀、軀干、大腿??????,直到整個人消失在空中。

    收回花法,楚度負手停在半空,平靜地望著最后剩下的兩個人。天色漸亮,襯得積雪耀眼,幾十具殘破的尸體東倒西歪地橫在地上,潔白的雪地宛如紅梅綻放,鮮血斑斑。

    “此時無論你我誰出手,都有斬殺楚度,名揚北境的機會?!蓖匕畏宓难凵皲J利如電,在接連施展鏡法、花法后,楚度實已到了力竭的邊緣。

    我心頭一熱,殺了楚度,我就再也沒有后顧之憂。殺了楚度,就能為師父和黃真報仇。殺了楚度,從此天高任鳥飛,我大有希望成為北境的第一高手。

    “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蓖匕畏宀宦堵暽氐?。

    仰望楚度孤傲的身影,我忽然心頭一凜,我林飛怎么能做這么不要臉的事?

    念頭轉過幾回,我長嘆一聲,還是堅定搖頭:“即使我要殺楚度,也要堂堂正正地擊敗他。大叔,還是你來動手吧,我為你搖旗吶喊?!?/br>
    拓拔峰哈哈大笑:“老子難道連你還不如?”

    我像是放下了一個重包袱,輕松地做了個鬼臉:“我們是聰明人,但也是傻子?!毕嘁曇恍?,彼此莫逆于心。我和拓拔峰雖然都是機變不羈,會?;拥男宰?,但在內心深處,始終保留著一點堅守的底線。

    兩個白袍蒙面人全身冒出異光,勁氣鼓蕩,如同垂死掙扎的困獸。楚度如同未見,凌空踏步,向對方徐徐走去。

    對視一眼,兩個白袍蒙面人一個往西,一個向東,猝然向外飛逃,終于喪失了再戰的勇氣。

    楚度從容飄落,也不追趕對方,目光在我和拓拔峰臉上掃過,微微一笑。我不由意動,雖然老子不殺楚度,但腳底抹油,趁勢逃跑未嘗不可。

    正在猶豫,一記驚栗的吼叫從東方傳來,筋斗云上,白袍蒙面人像發狂的野獸,雙手撕扯頭臉,把自己的眼珠、鼻子、耳朵??????血淋淋地抓下來,塞進嘴里大嚼。

    “嚇瘋了?”我瞠目結舌。

    “龍眼雀拜見魔主?!彪S著嬌滴滴的語聲,一個肥胖的美女手抓油膩膩的雞腿,從東面款款而來。

    “嘶”的一聲,向西飛逃的筋斗云陡然一分為二。披靡的刀氣縱橫直上。鮮血濺開,一顆頭顱沖天飛起,筋斗云上,僵立著一具無頭尸體。

    頭顱從高空直掉,落在一個白衣如雪,雄偉如山的男子手中。望向我的狹長鳳目里,閃動著溫暖的光。

    “碧大哥!”我激動地大力揮手。

    “小飛?!北坛备甏蟛阶邅?,冰雕般輪廓分明的臉上,露出春風笑容。

    “夜流冰拜見魔主?!?/br>
    “悲喜和尚拜見魔主?!?/br>
    北面、南面,陸續走出了夜流冰和一個蓬頭垢面的邋遢和尚。

    四大妖王竟然齊齊而至!

    和拓拔峰判斷的完全一樣,失蹤的四大妖王潛伏在了清虛天!

    楚度果然留了后手!

    我頓時感到一陣后怕,還好老子仁義,沒對楚度落井下石,否則現在已經死翹翹了。真是善有善報啊。

    拓拔峰目光閃動,豪笑道:“先前楚兄連綿不絕的長嘯聲,應該是通知座下的四位妖王吧?有他們在,再來幾個吉祥天的長老也不必擔心啦?!?/br>
    楚度坦然相告:“他們早我一步,先行潛入清虛天。平日里自有一套暗中聯絡的方式,用以預防意外?!弊旖锹冻鲆唤z神秘莫測的笑意,他當然知道拓拔峰也有一種傳遞消息的秘密法子。關于楚度此行的任何音訊,都會被清虛天各派了如指掌。

    拓拔峰故意扮了個苦臉:“好險,幸虧老子剛才沒對你下黑手?!?/br>
    楚度正色道:“沒有他們,拓拔兄也不會對我動手。就算有他們,又怎能擋得住拓拔兄的神威?楚某深悉你的為人,沒有一定的胸襟氣度,怎能達到知微?”

    拓拔峰肩頭微顫,避開楚度的目光,仰天打了個哈哈:“老楚你再這么說,來年你我可就打不起來了?!?/br>
    楚度默然一會,道:“其實我已不愿和你生死決戰。然而楚某知道,就此放棄的話,反倒小瞧了拓拔兄,拓拔兄也是斷然不肯?!?/br>
    拓拔峰仰頭看天,衣衫激烈抖動:“嘿,你倒是了解老子?!?/br>
    “所以來年一戰,我必將全力以赴?!背乳L嘆一聲,對拓拔峰彎腰一揖:“閻羅之死,還望拓拔兄見諒?!?/br>
    拓拔峰木然而立,神色黯然,終于受了楚度一禮。

    龍眼雀有意無意地瞥了我一眼,扔掉手里的雞腿骨,嘴里含糊不清地道:“我等護救不力,累及魔主受傷,請魔主降罪?!?/br>
    楚度淡淡一笑:“是我不讓你們出手的,何罪之有?何況今日一戰也有好處,終令我清楚了自身的極限?!泵腿粐姵鲆豢邗r血,染得衣襟深紅一片。

    “魔主大人,以后萬萬不能這樣冒險?!币沽鞅蚍诘?,面色蒼白,露出又驚又痛的神情。四大妖王中,似乎他對楚度最虔誠忠心。

    楚度擺擺手:“流冰,你若事事謀求萬全之法,此生休想再做突破?!痹挍]說完,又“噗哧”吐出大口鮮血。打斗時他強行壓制傷勢,現在放松了,內傷也大肆發作起來。

    楚度盤膝坐下,緩緩閉上眼睛,調息療傷。四大妖王分散四角,呈方陣將他護在當中,以防再有外敵來襲。我興高采烈地走到碧潮戈邊上,剛想和他聊聊,突然發現他眼中閃過一抹震驚之色。

    白色的光影倏地一晃。

    “小心!”四大妖王齊聲驚呼。雪地上的一具尸體突然躍起,掠向楚度,速度快得像一抹寒冽的白光。

    尸體的位置本來就距離楚度不足三尺,猝起發動下,瞬息到了楚度身側。四大妖王別說救援,連施術阻攔的時間都沒有。

    我恍然大悟。

    這才是吉祥天圍殺楚度最精彩,最致命的殺招!也是楚度徹底松懈,完全失去防備,精氣神最弱的時刻!這個人無疑法力卓絕,但故意假死在楚度手里,偽裝成尸體,耐心等候最好的時機。

    先前所有的慘烈廝殺,仿佛都成了陪襯,在這一擊下黯然失色。

    楚度倏地睜開雙目,正要所動。

    “倒!”白袍蒙面人攤開左手,掌心赫然印著一個金光閃閃的符咒——“倒”字。楚度身軀一僵,不由自主地向前傾倒。沒有多余的動作,白袍蒙面人揮動右掌,掌心印著一個“銳”字的符咒,一道尖銳的氣流呼嘯著噴出掌心,直射楚度心臟。

    “符咒掌!”拓拔峰面色一變:“天刑宮九大鎮宮絕技之一,他們居然出動了三名長老!”

    楚度連施展李代桃僵妖術的時間都沒有。

    “轟”!一個震耳欲聾的霹靂平地炸開,楚度暴喝一聲,震得尖銳氣流微微一偏,從心臟邊上擦過,直沒胸口,帶起一蓬血雨。

    白袍蒙面人也被蓄滿攝魂音秘道術的暴喝震得一呆,等他反應過來,龍眼雀的精神大法又使他身形一滯,一道凌厲無匹的刀氣從后掠至,將他雙腿斬斷?!班邸?,一朵黑色的冰花閃爍著寒光,嵌入他的額頭,從后腦勺穿出。

    三大妖王同時出手,威力駭人,將一名吉祥天的長老瞬間斬殺。

    拓拔峰仔細看了看尸體,沉吟道:“這個人一定會龜息秘法,能斂閉渾身所有氣息?!彼统榷歼~入知微境界,對各種生命的氣息、動向都有微妙的感應,尋常高手裝尸體根本瞞不過他們。

    “絕對是萬中挑一的高手?!背壬裆?,手扶胸口,緩緩跌坐。這一道尖銳的氣流殺傷力十分恐怖,傷口血流不停,胸口附近的肌rou盡毀,白骨都裸露出來。過了許久,楚度才止住了血,傷口開始愈合,慢慢生出嬌嫩的新rou。

    “吉祥天若是多安排一個長老伏擊,我必死無疑?!背容p輕吐出一口濁氣,呼吸變得綿密穩定。

    “魔主大人天命所定,豈是區區吉祥天可以暗殺得了的?”夜流冰敬慕地看著楚度,目光忽又陰冷:“只是今日的血債,一定要從吉祥天討回來?!敝讣鈴梽?,一朵朵冰魄花****出去,洞穿滿地尸體。

    我努努嘴,挑釁地看著夜流冰:“葬花淵那些女人的血債,又找誰去要?”

    夜流冰冷森森地盯著我:“你要想找死,本王一定成全?!?/br>
    碧潮戈哼了一聲,茫茫刀氣透體而出,劈向夜流冰。后者面色一變,全身冒出色彩繽紛的氣泡:“海龍王,你又發什么瘋?”

    刀氣忽而消失得無影無蹤,碧潮戈輕松地道:“一不小心,體內的刀氣失控了。不會傷了你吧?”

    我哈哈大笑,龍眼雀咬著一根香噴噴的臘腸,興致昂然地盯著我們,沒有一點勸架的意思。

    楚度眉頭微微一皺,頓時四下噤聲。

    悲喜和尚慢悠悠地走到一具尸體前,剛剛揭開蒙面紗,一股青煙“滋”地冒出,尸體的臉迅速腐爛,很快,軀身也爛成了一灘稀泥。

    “哦,原來面紗上還附了秘法,揭開后就會毀去面容,來個死無對證?!北埠蜕羞珠_大嘴,發出沙啞的笑聲。

    我悄悄打量著這個冒牌貨,禿頂圓臉,枯眉亮目,一襲破爛骯臟的袈裟松松垮垮地裹住瘦弱的身軀,脖子上,還套著一圈怪獸頭骨雕刻的骷髏珠。

    他到底是誰?為什么要冒充悲喜和尚?像是察覺到我注視的眼神,悲喜和尚沖我一呲牙,“桀桀”地嚎笑幾聲,聽得我汗毛倒豎。

    “既然這些尸體沒用了,不如留給本王?!币沽鞅淇岬匾恍?,冰魄花猶如利刃,在每一具尸體上快速切割,血rou內臟橫飛,白骨斷裂的“咯吱”聲令人牙酸。

    半個多時辰后,一具具形狀各異、造型奇特的白骨出現在眾人眼前。有的像森森槍戟,尖銳叢立,反射出明亮的冰光;有的似玉樹瓊枝,妖嬈多姿,斑斑點點的血暈如同枝柯上盛開的紅梅;還有的根本看不出像什么,古怪得很。

    割雕完畢,夜流冰欣賞地望著白骨:“從此清虛天又添一處名勝了?!?/br>
    我看得只想吐,夜流冰真是太變態了,尸首也拿來亂搞。

    “呸?!饼堁廴敢豢谕碌糇炖锏呐D腸,厭惡地直皺鼻:“夜流冰,你惡不惡心???盡弄這些丑陋骯臟的玩意!還讓不讓老娘吃東西了?”

    夜流冰不屑地哼了一聲:“你懂什么?”

    楚度微微一笑:“昔日,魔剎天曾有一位叫波德來的巧匠,自創一門‘惡之花’的雕刻絕學,擅長從丑惡中發現美。流冰的骨雕倒和他有些類似,不但深具天馬行空的想象,而且線條流暢,意韻奇妙,給人無限啟迪?!?nbsp;語聲抑揚頓挫,節奏忽快忽慢,跟隨著呼吸起伏變化。

    “魔主大人真是流冰生平的唯一知己?!笨匆沽鞅袆拥臉幼?,恨不得跪下來吻楚度的腳了:“波德來正是我的師叔祖,魔主大人見識淵博,流冰欽佩萬分?!?/br>
    楚度續道:“過去你是以美入法,如今以丑入法,丑中見美??梢娔愕难g又有長進了。是否和上次被林飛大鬧葬花淵有關?”

    “正是拜這小所賜,毀去了我大半的夫人藏品,倒讓流冰有些感悟了?!币沽鞅壑泻坦堑暮抟猓骸澳е鞔笕?,能否讓我好好感謝一下這個小子呢?”

    “我自有主張?!背瘸了剂艘粫?,道:“流冰,你的心胸需放得寬廣一些,才能再有所突破?!?/br>
    頓了頓,楚度目光投向龍眼雀:“雀兒,你不可被表象誤導,而忽略了流冰骨雕中的獨特真意?!?/br>
    “是?!饼堁廴腹ЧЬ淳吹氐?。

    聽到楚度稱呼龍眼雀為雀兒,再看看渾圓肥大的龍眼雀,我終于忍不住捧腹大笑:“是啊,夜流冰不算惡心,因為還有一個更惡心的!雀兒,赫赫!笑死我了!”

    夜流冰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龍眼雀似笑非笑,一縷精神波動倏地襲來。霎時,眼前的龍眼雀變得嬌小玲瓏。我趕緊運轉神識大法,驅除幻象。卻不管用,龍眼雀還是一副苗條婀娜的體態,眼波盈盈流動,看得我直發愣。

    “假作真時真亦假?!北坛备觐H有深意地拍了拍我的肩。

    我立刻醒悟:“原來這才是你的真容!我想呢,你和龍眼雞一母所生,怎么體形差那么多?!?/br>
    龍眼雀白了碧潮戈一眼:“就你多事,我還想耍耍這小子呢。有你這個結拜大哥撐腰,這小子還不知要惹出多少禍呢?!?/br>
    “再大的禍我也替他擔著?!北坛备甑氐?,兩人的目光有意無意地瞄向楚度。我心頭一暖,終于明白了他們這番話的用意,是希望楚度能看在他們的份上,對我手下留情。

    楚度莞爾:“潮戈,你是想求我放過他么?”

    碧潮戈默然片刻,道:“是?!?/br>
    楚度淡淡一笑:“我記得你從不求人?!?/br>
    碧潮戈緩緩地道:“潮戈孤獨一生,只有這么一個兄弟,當然在意他的安危。何況小飛和我們魔剎天并沒有不可化解的深仇,魔主有什么非殺他的理由嗎?”

    “大哥,你何必求他?”我又焦急又感動。

    “若我一定要殺他呢?”楚度平靜的語聲充滿了攝人心魄的威壓,龐大的氣勢海潮般壓向碧潮戈。短短一個時辰,他的傷勢居然好了大半。

    碧潮戈鳳目中爆出凜冽的光芒,澎湃的刀氣與楚度分庭抗禮,毫不退讓。

    “碧大哥!”我心情激蕩,眼都紅了。替他擔心,也為他高興。因為這一刻,他仿佛不再是楚度的手下,不再是一個俯首聽命的妖王,一個順從的追隨者。他是海龍王碧潮戈!他是傲立在瑯玕崖上,白衣如雪,風采凜冽的天神!是一柄孤峭不折的刀!

    “大膽!”夜流冰變色道:“海龍王,你竟然對魔主大人不敬!”

    看到碧潮戈正面沖撞楚度,龍眼雀也嚇了一跳。悲喜和尚似乎幸災樂禍,滴溜溜地轉著眼珠,也不知打什么鬼主意。

    碧潮戈仰天長笑:“魔主,昔日潮戈跟隨你,是為了追求刀道的極致。如今我已經明白,在這個世上,還有比刀更重要的東西?!?/br>
    出乎眾人的意料,楚度沒有發怒,反而流露出贊賞的神色:“好!”頓了頓,又道:“但還不夠好?!斌@人的氣勢倏然消散。

    除了悲喜和尚,其他三個妖王一臉迷惑,猜不透楚度的意思。拓拔峰大笑:“楚兄說好,是因為碧兄不再把刀道看得最重,從而擺脫了人為刀役的下乘境界。說不夠好,是因為你還不能把刀道徹底忘記。聽說碧兄舍棄了魂器無量刀,但你心里的刀,還沒有完全舍棄哩!否則,你又何必刻意丟掉無量刀呢?”

    碧潮戈身軀一震,閉目沉思,一言不發。

    楚度和拓拔峰相視一笑,前者緩緩地道:“先得后忘,忘而再得,此謂真空生妙有?!?/br>
    見楚度沒有怪罪碧潮戈,我總算松了口氣。仔細咀嚼兩個知微高手的話意,我不由暗暗稱妙。目光一瞥,發現龍眼雀和夜流冰也在低頭深思,只有悲喜和尚專心致志地用手指挖鼻屎,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我不由疑心大起,楚度和拓拔峰的一番話,絕對是金玉良言,道法真諦。一般的人想聽還沒機會,怎么這個假貨一點不在意?要么他妖力沒到這個層次,聽不懂;要么就是超越了這個層次。而前者的可能性極小,沒有強大的妖力根本冒充不了一代妖王。

    難道他也達到了知微的境界?想到這里,我心頭駭然。

    半晌,碧潮戈霍地睜開雙目,對楚度深深一禮,又對拓拔峰一禮,鄭重地道:“多謝魔主成全,多謝拓拔兄提點?!?/br>
    拓拔峰嬉皮笑臉地道:“別謝我,老子也是從別人那里照搬來的。公子櫻學藝有成后,就把魂器一點黛眉刀沉入了碧落賦的瀑潭。然后閉關潛修十年,重新把一點黛眉刀撈了出來?!?/br>
    楚度輕嘆一聲:“公子櫻驚才絕羨,名不虛傳?!?/br>
    碧潮戈也露出神往之色,龍眼雀津津有味地舔著一塊奶糕:“真想見見這個北境第一美男子呢?!鄙溥涞难凵?,似乎嘴里舔的不是奶糕,而是公子櫻了。

    我滿不是滋味地哼道:“沉來撈去,也不怕麻煩,多半在裝模作樣?!?/br>
    “是啦是啦!既然撈了,又何必沉?既然沉了,又何必撈?還是放不下嘛!”悲喜和尚忽然嚎啕大哭,捶胸頓足:“可憐了這把刀??!”

    我瞠目結舌,這個冒牌貨的演技不錯,裝瘋賣傻的確不會引人生疑。龍眼雀沒好氣地道:“死驢子又發癡了。整天瘋瘋癲癲,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br>
    楚度眼中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精芒,一拂青袍,飄然而起:“你們都散了吧?!?/br>
    夜流冰不安地道:“魔主大人的傷?”

    “他的傷應該好了七、八成了?!蓖匕畏逭UQ郏骸皠偛懦趾臀覀兘徽剷r,語調抑揚頓挫,節奏與呼吸相合,分明是一種借助話音來療傷的奇術?!?/br>
    “還是拓拔兄厲害?!背任⑽⒁恍?,目光掃過猶自遲疑的碧潮戈,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br>
    “多謝魔主?!鄙钌畹啬暳宋乙谎?,不作任何兒女之態,碧潮戈大步而去,和其他三大妖王消失在茫茫遠方。

    雪停了。站在一棵銀妝素裹的樹下,我怔怔地望著碧潮戈離去的方向。寒風吹過,枝柯的冰雪簌簌落下,恍惚又聽見瑯玕果清脆鳴響的聲音。

    (未完待續,如欲知后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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