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倒數
五月十九日,晚上六點。 樓成提前抵達九問館,進入專屬休息室。 他沒有開燈,沒有啟動大屏幕電視,任由房間內黑沉一片,無有亮光。 這樣絕對的幽暗里,他坐到沙發上,雙眼望著前方,陷入了自我心緒里,在大戰來臨前安靜回憶起過往那些讓本身印象深刻的情緒,回憶那支撐著自己一步步走到這里的悸動,以進行最后的準備。 那是父母一點一滴的愛護,那是不忍見他們憔悴不忍見他們勞累不忍見他們辛酸的痛苦; 那是體現在爆炒鱔段等微小事物上的親情; 那是發源于心底,醞釀于沉默,開花于青澀,結果于純粹的愛慕; 那是控制不住的表白和“先讓我高興五分鐘”的今晚月正明; 那是看見女孩蜷縮于懷里時,想要呵護想要保護的心情; 那是希望變得更好給她更好的動力; 那是交換戒指互許一生時的滿足與責任; 那是聽見“下次再來”安慰的感動; 那是初次獲勝和拿到冠軍的狂喜; 那是告別松城,告別青春,告別朋友的惆悵; 那是面對暗部九品,面對葛輝突然襲擊等生死一線場景時,不甘心,不愿意,不想讓所愛之人痛苦難受的執念; 那是百轉千回后,認清道路,破碎金丹時的決絕與堅定; 那是半夜無人的冷清,那是長久分隔兩地的心不圓滿; …… 往事一幕幕閃過,越來越是清晰,它們縈繞沉釀,發酵出力量。 ………… 五月十九日,晚上六點半,九問館附屬外罡餐廳。 錢東樓面前擺了滿滿一桌菜,香味雜陳,撲入鼻端。 他拿起筷子,夾了食物,放入口中,悠閑而自得,半點也沒有一個多小時后將與人激戰的緊繃和審慎。 “這面條真不錯,你們可以試試……”錢東樓微笑對旁邊的彭樂云等人說道。 他的態度仿佛能讓周圍所有人安靜下來,不復焦躁。 看著他云淡風輕的表現,彭樂云不由生出了幾分感慨: 錢師叔經歷過的最終決賽數都數不清,類似的四強戰對他來說只不過一件小菜一疊,這點之上,確實勝過還沒摸過決賽邊的樓成。 不過錢師叔并非故意悠閑,而是本身慵懶性子使然,并且暗合了上清宗功法的心境,這似乎只能用四個字來形容: 道法自然! 錢東樓胃口極佳地吃著,風卷殘云一般,等到接近七點,才把碗筷一放,慢悠悠起身,微微一笑道: “該去準備下了?!?/br> 說完,他轉身走向休息室位置,白袍輕蕩,道髻烏黑,與周圍環境仿佛融為了一體。 ………… 五月十九日,晚上七點,九問館外。 幾位有著學生稚氣的少女下了車,直奔門口。 路上,她們看見有賣熒光棒的小販,想著只準備了小喇叭和充氣錘,似乎缺了點什么,于是湊將過去,一番討價還價后,每個買了一根,打算等下加油喝彩時用。 又買了點別的東西,她們找到了門票標注的那個入口,排到了隊伍后面,秩序井然。 一步步挪動之中,少女們興奮地討論著即將于今晚打響的比賽。 “我覺得我老公這次可能會贏誒!” “什么你老公,明明是我老公!” “我也這么覺得,樓成賽程更有利,‘武圣’前面連續遇到強敵,又消耗又受傷的,嗯,我看那些大v們這么分析的?!?/br> “我才不管什么分析不分析,我靠直覺!” “可,可我還是覺得,‘武圣’,‘武圣’不是那么容易贏的……” “不管結果怎么樣,我們氣勢得打足,要不然怎么給我老公加油!” …… 看著她們半是緊張半是激動的活潑,聽著她們滿是網絡用語的議論,后面有人暗自搖頭,嘀咕了一聲: “這屆粉絲不行啊……” 說說笑笑吵吵鬧鬧之間,少女們終于抵達了安檢口,結果發現了一個收熒光棒的箱子,有安保人員示意她們將手中的物品丟進去。 “不能帶這個???” “之前都可以??!不早說!” “外面那些小販肯定知道,還賣給我們……好氣哦!” “算了算了,就當給樓成攢人品了!” …… 一番討論后,她們沒胡攪蠻纏,紛紛將不該帶的東西丟進了箱子,經過安檢,走入場館,有序地尋找位置。 ………… 五月十九日,晚上七點半,九問館其中一間貴賓包廂。 施老頭提著酒瓶,美滋滋推門而入,眼睛一掃,看見了“意后”費丹、“空巢老人”吳墨漣等老朋友。 “你這做師父的怎么才來?”費丹好笑搖頭。 “這不還沒開始嗎?哪有做師父的給徒弟打前站的?”施老頭笑了一聲,走向空著的位置,“‘武圣’前面可是苦戰了好幾場啊,我看我家傻徒弟今晚還真有可能贏,嘿,要是他真贏了,我得找五光那老牛鼻子好好說道說道,讓他體會下他當初總是提及‘武圣’時我們的感受!” 吳墨漣怔了一下,頗為詫異道:“建國,呃,施老頭,你竟然說對了五光的道號!” 施建國同志緩緩坐下,自得一笑道: “我和五光怎么也是幾十年的老朋友了,早習慣他的異能,雖然也有好幾年沒碰面了,但道號還是記得很牢的?!?/br> “嘿,老頭子我實力強,境界高,記憶好,這點你們沒法否認,不像你們,幾個月不留意那老牛鼻子,就什么武廣,吳廣,無光,五菱地亂叫?!?/br> 這話頓時引來笑聲一片,就連“意后”費丹都有點前俯后仰。 在他們這老一輩的圈子里,用五光之事打趣是一以貫之的樂子。 這樣的場景中,施老頭旁邊那位外罡較為平靜的反應就顯得頗為特殊,頓時引起了他的主意。 他轉頭望去,看著那張很是陌生又略帶點熟悉的臉龐,下意識脫口而出: “這位是?” 所有人一下靜止,再沒有聲音,被問到的那位外罡嘆了口氣,幽幽回答: “老道五光?!?/br> ………… 五月十九日,晚上七點四十,九問館記者席位置。 有人在忙碌地和后方溝通,和組委會溝通,一點點調整直播的畫面,有人穿著防彈衣和鎧甲,戴著頭盔,溜到下方,靠近“安全隔離帶”,架好有重重防御的攝像機,對準了場地,這是對空中拍攝、軌道拍攝等的補充。 另外,有人擺好了姿勢,正進行賽前評述,也有人在便簽紙上寫寫畫畫。 “你在弄什么?”一位攝像記者好奇問了后者。 舒蕤嫣然一笑道:“我在考慮采訪時的問題?!?/br> 她今天沒有采訪任務,但打定主意,只要樓成突破自我瓶頸,拿到最好成績,就死皮賴臉讓他再次接受次專訪。 紙上寫的條目正是她專訪時想問的,比如: “你為什么想要‘神王’這個外號?” “用了這么久的‘震天犼’,沒點感情嗎?” “私下里,除了橙子,你還有什么綽號?” “最想感謝誰?這里面有什么溫馨的或是有趣的故事和我們分享嗎?” …… 閑聊之后,忽地有人喊了一聲: “準備了,準備了!” 于是,絕大部分人重新將焦點投向了場地。 電視臺直播間內,主持人臉色一正道: “大家準備好了,比賽即將拉開帷幕!” “要開始了!”網絡直播平臺上,嘉賓解說賀小偉腰背猛地挺直。 “讓我們倒數吧?!蹦持辈ヮl道內,蔡宗明亦咳嗽了兩聲。 ………… 五月十九日,晚上七點四十五分,九問館專屬休息室內。 樓成神思回歸,眼眸霍然變得幽深。 他站了起來,向著門口走去,每一步都仿佛充滿了力量。 就在他快臨近大門時,手機忽地響了一聲,他掏出一瞧,看見嚴喆珂有發來消息。 女孩“握拳放光”道: “本教練與你同在!” 樓成笑容浮現,回了個“奮斗”的表情,接著鎖上屏幕,平靜注視前方。 幾秒后,他邁出腳步,用力拉開了大門。 哐當! 門外光輝涌來,照入了黑暗。 ps:不要忘了,我明天上午有針灸,嗯,大家可以去看祝賀閱文上市的視頻,里面的我一看就是面癱還沒恢復。。不過那是十月二十拍的,現在又好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