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初高大學一體的貴族學校突然來了個老師，聽說是幾個校董一起將他迎進的辦公室，就差給他獨自騰個套間。

    本碩博連修，才拿到博士學位不久。二十七歲的年輕人不愿意去家族企業，決定來這兒當個老師圖個清閑。同事們感慨著同人不同命，對他那光輝的履歷嘖嘖贊嘆，雖然身為老師還是一片空白，但校董們一定要求讓他執教最好的班級。

    高一一班，最優秀的班級。宮皓正好代替懷胎六月的地理老師。那是個為人溫柔，上課娓娓道來的中年教師，突然這么提前離開讓同學們有些不適應。畢竟是貴族學校，學生各個家世顯赫，哪怕是尖子生也不一定服氣這新教師。

    同事們本擔心宮皓會不會被拿捏，但他只是往那一站，凌厲的眼眸和俊朗分明的五官就讓同學們紛紛閉嘴。

    期中考的試卷一張張喊著名字發下去，分數從低到高，也算是認識同學。

    “莫玖?！蔽ㄒ坏囊粡垵M分試卷，念出這個名字的宮皓微愣，看著雋秀的字體語調也放緩幾分：“這次期中考難度不小，能拿滿分很不容易?！?/br>
    沒有人來拿試卷。宮皓這才發現最角落靠近垃圾桶那不起眼的地方有個座位，是空的。

    “莫玖同學今天身體不舒服，請假了?！卑嚅L舉起手說：“她身體不是很好，總是請假?！?/br>
    “說不定又是打工被攔住了呢……”有個女生極小聲地說，立刻捂嘴。

    莫玖。宮皓思索了好一會兒，總覺得耳熟得緊。之前的任課教師對他特意囑咐過，那姑娘成績很好，身體和家庭狀況比較特殊，如果有心的話請多照顧一下。

    溫柔的語調幾乎能擰出眼淚來，宮皓答應的很快。

    放學后，宮皓開著自己那輛嶄新的限量版豪車，拿上莫玖的試卷往她登記的住址開去。雖然提前打了她監護人的電話，但兩個號碼一個空號一個忙音。

    “長陸街九十九號靠西側?！?/br>
    雖然很久沒回這座城市，但宮皓不用導航也找到了那個地方。雖然是條有些蕭瑟的破舊道路，但另一側就是本市最早的高檔小區，當時堪稱砸下重金建設，在十幾年后的今天也不算落伍。

    新建的高檔小區也在旁邊，宮皓已經買了一幢私人別墅，雖然離學校比較遠，但勝在交通方便鬧中取靜。

    出乎意料的，按照地址，竟然是一家情趣用品店。一路開過來的時候就有不少站街女打量著宮皓的車，在他車速放緩的時候大有上前搭訕的意思。

    家里竟然只是經營著一家情趣用品小店，難怪是學校特招的學霸，宮皓將車停穩后伸手打開推拉門。

    不想里頭的聲音卻比外頭的站街女更露骨。

    啪啪啪的交合聲從隔簾的小間內傳來，這間店不過十來個平方，幾乎還有回響。男人粗重的喘息和女孩的呻吟十分明顯，宮皓厭惡地扭頭想走，他覺得自己應該是找錯地方了。墻上貼著一行字，提供試用服務。他本還覺得好奇，聽到這個聲音登時就明白到底是怎么個試用了。

    “哎？新來的？你也找莫玖啊?！?/br>
    門外正好有個男人往里進，一臉志同道合的笑容：“那小婊子收你多少錢一次？”

    “我是她的老師，來做家訪?！?/br>
    宮皓默念莫玖這個名字，確定沒有找錯地方。但試卷都拿進來了，就這么走掉實在浪費。宮皓有些潔癖，不只是生理上的，他現在再也不想跨進這地方一步。

    “哦，原來是為人師表的老師啊，抱歉抱歉?！?/br>
    男人看出宮皓這身行頭和氣質和嫖客截然不同，立刻笑著擺手，同時朝里頭嚷道：“莫玖，你老師來找你了！”

    宮皓聽見女孩兒的一聲驚呼，隨即是猛然加劇的抽插聲，男人舒爽地嘆口氣，大抵是射了。

    不多時里頭紅著臉春風滿面的男人就出來了，手里拎著黑色的袋子，還不忘把剛進門的男人一起捎走：“小婊子今天身體不好，都不盡興。既然人家老師都來了，還呆著干嘛，等著一起玩3p??？”

    兩個男人是認識的，互相打趣幾句走了。

    宮皓惡心地掏出手帕捂住鼻子，等了叁分鐘，淺花色的門簾動了動。

    極其軟糯的女聲還帶著春意羞怯，軟軟地說：“老師好?！?/br>
    “莫玖?！?/br>
    宮皓厭惡而檸起的眉頭登時愣住，他抬眼看見一個女孩。杏仁似的眼睛黑溜溜的，頭發剪的很短，剛剛落在肩膀，白嫩的肌膚沒有多少血色，小嘴巴微張的模樣，嘴角有些開裂。

    “啊……”莫玖變得更慌張了，強作的笑容因驚喜和窘迫變得十分苦澀，“是鄰居哥哥?！?/br>
    “頭發怎么變短了?！?/br>
    宮皓終于記起來為什么覺得這名字耳熟。十幾年前他住在隔壁小區的時候，對門家的小女孩就是這個名字。那時候她還背著紅色的書包，扎著雙馬尾，每天叼著面包出門，偶爾遇見他的時候都會甜甜地說上一句早上好。

    “因為太長的話打理起來很麻煩呀，還會浪費洗發露?！?/br>
    捋了捋自己的頭發，莫玖有些緊張，“不好看嗎？”

    宮皓默然。他從小就知道莫玖是個美人胚子，簡直不像是她爸媽親生似的。沒想到長大后已經亭亭玉立，堪稱美人兒了。

    “再長一點會更好看?！?/br>
    將試卷放在她的玻璃柜臺上，里頭是各式各樣的情趣用品，露骨的挑逗的，十分色情。宮皓努力讓自己平靜地開口：“能考滿分很不容易，下次也要好好努力?！?/br>
    “嗯，我會的?！?/br>
    將試卷小心翼翼地迭好，莫玖扭著袖口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怯怯地問：“老師怎么突然又回這個城市了？見到你很開心?！?/br>
    “只是突然想回來了，”

    宮皓沒有解釋具體原因，而是像小時候一樣伸手摸了摸莫玖的發頂，試圖像過去一樣緩解她的窘迫問：“你爸媽呢？”

    小時候莫玖忘帶鑰匙進不了門，只能蹲在門口地墊上，宮皓也會這樣哄她拐進自己的家門，順便給她輔導作業。

    不得不說，莫玖有良好的學習習慣很大一部分來自宮皓。

    “他們離婚啦。mama不知道去哪里了，爸爸找了新的mama，對方帶了個女兒和兒子，我就獨自住在這里了?！?/br>
    莫玖努力放輕松，語調有些顫，做出個笑容說：“老師你別告訴別人……”

    “嗯?！?/br>
    宮皓對這些一點也不意外。莫玖的母親是個出了名的賭鬼，當時還做鄰居時就總能看見有債主上門催債，莫玖的父親也不像個會經營的，一夜暴富之后很快就揮霍一空，也真虧他能攀上別的女人。

    從莫玖的描述來看，恐怕那女人還很有錢。

    “身體還好嗎？”宮皓記得莫玖從小就是個藥罐子，書包里咣咣當當的，每天帶個小藥盒。

    “還好。按時吃藥，按時看醫生，我現在體重很合格噢！”

    身下忽然傳來一陣不適的粘膩感，莫玖合攏腿，臉蛋燒的紅彤彤的不知道怎么開口。

    “有帶套嗎？”宮皓蹙眉，口吻嚴厲地就像在詢問這道題為什么做錯了。

    “??？沒……”莫玖有些懊惱地垂頭，匆忙解釋道：“帶套的話客人就會少付很多錢，學校很快就要交社團費了……”

    “都這樣了還參加什么社團?！睂m皓有些生氣了，“你有財力去支撐那些文娛活動嗎？”

    “可評獎學金的時候沒有社團加分，根本評不上嘛！”莫玖抬起頭很委屈，說的一本正經：“只有分數也沒用啊?！?/br>
    宮皓氣的心窩疼，抬手就給了莫玖一拳，“我沒記錯你才十六歲！小小年紀就這么出賣身體，不怕染??？不怕死？”

    “我十七了！”

    “那也是未成年！你這是賣yin，這是違法犯罪你知道嗎？”

    “嗚嗚……你不要報警抓我好不好？”

    莫玖整個人都萎靡了下來，趴在玻璃的柜臺上縮成一團。宮皓覺得自己語氣不好，莫玖的家庭從小就吵架，一地雞毛，說不定嗓音太大嚇到她了。

    誰知莫玖眼睛瞥了一眼墻上的掛鐘，啊了一聲跳起來，“糟糕，上班要來不及了！”

    宮皓這下是真的要吐血。只見莫玖立刻跳起來，沖進里屋換了身可以外出的衣服，同時不好意思地送客：“下次有機會再請老師吃飯吧？難得你回來啦，不給你一頓接風宴實在說不過去?！?/br>
    “你準備請我吃什么呢？”

    雖然回到這座城市能遇到故人，的確是該好好聚一聚。但宮皓覺得以莫玖現在的狀態，別說請吃飯了，自己能不能填飽肚子都是問題。

    莫玖想了想說：“你之前教我做的幾道菜，我已經做得很好吃了。如果等得及我下班的話……”

    這小姑娘竟然還真的有好好練習啊。宮皓咂舌，輕輕點頭。只見初冬的天氣里她披上一件薄外套，將店門反鎖之后往外走。

    “不怕被偷嗎？”這鎖實在有夠簡單的。宮皓想起自己新買的別墅都是指紋加密碼了，現在竟然還有這種黑色的單孔鎖。

    “里面就是一些情趣用品，還有我的書包和衣服。沒幾塊錢的?！?/br>
    莫玖十分老道地將店牌轉向人已外出的牌子，同時小跑著往前頭去了，小手揮動著喊：“老師回去的路上慢一點噢。我明天就會去上課啦，謝謝你給我送試卷?！?/br>
    宮皓無語。她怎么就篤定了自己等不到她下班呢。

    他開著自己新車，黑色的流線型隱在夜幕中，一直跟在悄悄跟在緊趕慢趕的莫玖后頭。小姑娘繞過幾個巷口，進入繁華的夜市，來到一家大排檔面前打招呼，換了圍裙和手套往后廚去了。

    宮皓在老遠處，窩在車里，用手機讓自己的心腹查了查莫玖的信息。

    不出片刻就連她的生辰八字都查出來了。六年父母離異，母親欠了巨額賭債下落不明，父親則傍上了很多個富婆。前年那家情趣用品店是店老板著急出手，又覺得莫玖可憐，便以極低的價格轉讓給她。

    莫玖索性就把那十幾平當做家，平日里學費都靠學校的獎學金，醫藥費則靠店內微薄的收入和自己打工勉強填補。

    還有一條消息引起了宮皓的注意。莫玖母親欠下的賭債，偶爾還會有人找上莫玖，她都會盡可能地償還。

    “這小姑娘還挺有能力的。換個別的，早就跳樓或者跑了?！毙母故占曩Y料后附了一句，宮皓卻很不爽。

    她還不如不要有這個能力。

    母債子還，這算個什么事啊。

    “皓哥，你該不會看上這小姑娘了吧？玩玩可以，但小心點喲，你爹給你找的那個未婚妻可是疑心重呢！這番聽說你去當老師了，保不準要怎么鬧?！?/br>
    “就是關心下問題學生。哪有那么多心思?！?/br>
    宮皓懨懨地回了一句，抬頭看見莫玖正從后廚拎著泔水桶出來。時間已經將近晚上九點，客人剛走一批，她拿了份飯隨意地扒拉幾口還沒完，又丟在那兒幫忙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