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飯送來時，牧浩洋沒有一點胃口。

    雖然上艇不到一小時，但是按照計劃，現在應該在前往韓國的途中，而不是在渾濁的淺海里與韓國潛艇捉迷藏。

    “海蛇”號做了兩次戰術轉向，每次都發現韓國潛艇在身后。

    只是背景噪聲太大了，無法獲得韓國潛艇的準確方位。

    “吃點東西吧，不吃飯怎么行？”汪譽涵把飯盤推到牧浩洋面前，“擺脫了那艘棒子潛艇，四個小時后就能把你們送到韓國?！?/br>
    “憑這速度？”牧浩洋端起了飯盤。

    “當然不是，現在是巡航速度?！蓖糇u涵笑了笑，說道，“現在使用的是氫氧質子膜燃料電池，潛航速度最多達到八節。用上蓄電池，最快能達到二十節。這里到韓國不會超過八十海里?！?/br>
    “用蓄電池的話，能以最快速度跑多久？”

    “肯定不止四個小時?！?/br>
    “為什么不加速甩掉韓國潛艇？”

    “‘孫元一’級也有蓄電池，最大潛航速度也能達到二十節，而且能以這個速度航行四個小時以上?！?/br>
    牧浩洋放下飯盤，朝汪譽涵看去。

    “很顯然，那艘潛艇正在執行與我們一樣的任務?！?/br>
    “什么任務？”

    “巡邏警戒?！?/br>
    “這……”

    “如果我們進入韓國領海，它肯定會發起攻擊?！?/br>
    “那我們先下手?！?/br>
    “以什么理由下手？”汪譽涵嘆了口氣，說道，“‘海蛇’號屬于中國海軍，沒有編入志愿軍。這里的水深只有幾十米，就算攻擊得手，韓國也能把潛艇打撈。沒有授權，我不會向棒子潛艇開火?！?/br>
    “如果棒子潛艇首先開火呢？”

    “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br>
    牧浩洋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你得明白，‘海蛇’號不是‘鯊魚’號，水深又太淺，很難避開魚雷?！?/br>
    “可是……”牧浩洋遲疑了一下，說道，“總得做點什么吧？”

    “做什么？”汪譽涵反問了一句。

    “我們離黃海中線有多遠？”

    “不到兩海里?！?/br>
    “韓國潛艇在我們后面，也就是說韓國潛艇已經進入了我國領海?！?/br>
    “不是領海，是專屬經濟區。這里是國際航道，在我們向韓國宣戰前，棒子潛艇可以無害通過?！?/br>
    “什么是無害通過？”

    “就是沒有對我們構成威脅?！?/br>
    “可是……”

    “現在，棒子潛艇確實沒有對我們構成威脅。我們也可以利用無害通過權，越過黃海中線。只有進入韓國領海，才會遭到攻擊?！?/br>
    “那我們就越過中線，看看韓國潛艇會怎么做?！?/br>
    汪譽涵遲疑一陣，隨即點了點頭，把姜歆維叫了過來。

    此時，李國強正在向傅秀波匯報最新情報。

    文廷貴高調宣布向朝鮮出售先進武器裝備后，二部等情報機構立即著手搜集情報。美國無動于衷的反應，讓傅秀波像是吃了顆定心丸。

    “總理召開新聞發布會后，cia局長錢德勒去了白宮?！?/br>
    “立即去的白宮？”

    李國強點了點頭，說道：“當時是美國東部時間十一點左右，林德伯格的生活與工作很有規律，差不多快上床了吧?！?/br>
    “錢德勒去找林德伯格，肯定與我們向朝鮮出售武器裝備有關?！?/br>
    “同期沒有發生其他重大事件，錢德勒沒有別的理由去打擾林德伯格?！?/br>
    傅秀波笑了笑，說道：“這么說，美國總統知道我們將把包括潛艇在內的大量海軍裝備賣給朝鮮，卻沒有做出反應?！?/br>
    李國強沒有接話，因為沒有情報證明美國不會做出反應。

    “李部長，你覺得，美國會怎么應對？”

    “這……”

    “把想法說出來，別藏在心里?！备敌悴贸鱿銦?，“雖然我不會讓你做決定，但是我需要你的意見?！?/br>
    李國強有點為難，多年的工作經驗讓他相信，情報官員必須出言謹慎。

    雖然情報官員不是決策者，但是能對決策者產生非常大的影響。有時候，一條錯誤的情報、或者一條不當的建議，就能釀成難以預料的惡果。在元首面前，李國強更不敢隨意猜測與估計。

    這時候，陸風烈趕了過來，替李國強解了圍。

    “李部長，麻煩你了?！备敌悴]再為難李國強，“收到新情報，立即向我匯報，任何時候都可以過來找我?！?/br>
    “明白，那我告辭了?！?/br>
    等李國強離去，傅秀波笑著搖了搖頭。

    “老傅，你又為難別人了？”

    傅秀波給陸風烈點上煙，笑著說道：“李國強能力不錯，把二部管理得井井有條。二部是四大情報機構中效率最高的一個，我們收到的大部分重要情報都有二部的功勞。只是他過于謹慎，不大喜歡表達自己的主張?！?/br>
    “情報官員嘛，本該如此?！?/br>
    “你來找我，有什么事？”傅秀波轉移了話題。

    “黃峙博給我打電話了?！?/br>
    傅秀波皺起眉頭，這才點上香煙。

    “還是那件事，問我們什么時候能夠做出決定?！?/br>
    “很急嗎？”傅秀波知道陸風烈說的是派潛艇參戰這件事。

    “不急的話，他會給我打電話嗎？”陸風烈嘆了口氣，說道，“雖然志愿軍在北緯三十九度線建立的空中走廊收到了成效，美韓聯軍的進攻速度大大放慢，但是有非常多的跡象表明，美韓聯軍即將攻打黃州川防線，至少會投入四個韓軍師、兩個韓軍旅、以及一個相當于旅級規模的美軍陸戰團?！?/br>
    “第一軍團守不??？”

    “肯定守不住，能堅持四十八小時就是奇跡。如果第二步兵師與韓軍第九裝甲師從開城北上，情況將更加危急。按照黃峙博的判斷，從開城出發的美韓聯軍會逼著第四軍團向北撤退，沖擊第一軍團，然后趁機發起進攻，一舉撕開黃州川防線。平壤南邊的制空權不在我們手中，美韓聯軍的空中打擊就能打垮第四軍團與第一軍團。不出所料的話，美韓聯軍能在兩到三天內攻入平壤?！?/br>
    “現在讓潛艇參戰，來得及嗎？”

    陸風烈笑了笑，說道：“美韓聯軍占領海州后，首先集中力量投送四個韓軍師，大部分作戰物資積壓在仁川與群山，囤積在海州的物資最多能消耗兩天。只要我們積極行動，擊沉幾艘運輸船，美韓聯軍就會讓船隊呆在港口里。作戰物資送不上去，地面部隊再能打也發揮不了?！?/br>
    傅秀波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說道：“你來的時候，我正在跟李國強談這件事?！?/br>
    “美國那邊有反應了？”陸風烈把目光轉了過去。

    “沒有，一點反應都沒有?！备敌悴ㄐα诵?，說道，“只是在老文公布消息后，cia局長去找了林德伯格?！?/br>
    “什么意思？”

    “林德伯格知道我們把潛艇賣給朝鮮，甚至猜到我們會讓自己的潛艇以人民軍的名義參戰，卻什么都不做，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也許是在裝腔作勢，嚇唬我們?！?/br>
    “嚇唬？”

    “讓我們覺得，海運航線并不重要，美韓聯軍主要依靠地面補給線?！?/br>
    “有這種可能，只是美國保持沉默，顯然不介意、或者說希望我們擴大戰爭規模，以便達到不可告人的目的?！?/br>
    “我們還有別的好辦法嗎？”

    傅秀波鎖緊眉頭，等著陸風烈說下去。

    “局勢明擺著，占領平壤后，美韓聯軍將火速北上，在志愿軍地面部隊入朝前攻占新義州與江界。如果美國投入第一陸戰師與第二陸戰師，還能從元山與咸興登陸，攻占惠山與清津等地。打到這個地步，我們該怎么辦？強度鴨綠江與圖們江？”陸風嘆了口氣，“打成這個樣子，戰火將燒到我國本土，戰爭規模迅速擴大，甚至完全失控，局面將變得對我們更加不利?！?/br>
    “或許，我們只能承認失敗?！?/br>
    “這是你想要的結果，或者說這是我們可以接受的結果？”

    陸風烈的這句話說到了重點上。

    “我們有多少潛艇在海上活動？”

    “黃海有八艘，東海有六艘，南海那邊還有六艘?，F在下達命令的話，我們的潛艇能在三天后進入日本海?！?/br>
    “都是常規潛艇？”

    陸風烈點了點頭，說道：“核潛艇在渤海灣與南海北部海域活動，所有攻擊核潛艇都在掩護戰略核潛艇?！?/br>
    “行，你去告訴黃峙博，讓他有點耐心?！?/br>
    “他已經很有耐心了?！?/br>
    “再給我幾個小時?！?/br>
    陸風烈愣了一下，沒有明白傅秀波的意思。

    “飯得一口一口的吃，仗得一場一場的打?！备敌悴ㄐα诵?，說道，“我馬上給黎平寇打電話，讓他告訴樸俊哲，人民軍得高調一點，拿出主角的樣子來。黃峙博準備好后，就讓他動手。記住，不要太性急，先拿作戰艦艇開刀，摸準敵人的脈搏后，再決定是否攻擊軍用運輸船?！?/br>
    “就這么說？”

    “一字不差的告訴他?！?/br>
    陸風烈點了點頭，說道：“這樣的話，最好讓人民軍派軍事代表團去志愿軍總部，名義上負責作戰聯絡?！?/br>
    “我讓黎平寇帶話，人民軍的代表團讓黃峙博安排?！?/br>
    “趕時間的話，從朝鮮大使館的武官中選幾個出來，讓他們去沈陽?！?/br>
    “沒問題，但是在襲擊軍用運輸船之前，得向我匯報?！?/br>
    “行，我馬上給黃峙博打電話，讓他好好安排?？哲姷牡谝徽虥]有打出氣勢，海軍不能重蹈覆轍?！?/br>
    傅秀波笑了笑，覺得最積極的不是黃峙博，而是陸風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