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和蘇穎杰等人趕到寶隆醫院的時候，劉湛恩已經不治身亡。

    這個長者雖然對余生曾有所請求，但完全不是為了一己私利。而為人也極為溫和，余生與陸續趕到的眾人瞻仰著遺容，心中唏噓不已。也有絲毫的悔恨掠過，若是自己在后世能多看一些歷史類的書籍，或許，劉湛恩就會躲開這場刺殺。

    劉湛恩的婦人王立明與劉湛恩伉儷情深，此時見劉湛恩遺容平靜，唯有前胸后背還有殘存干涸的血液，凝固的時間太久已經變成了鐵銹一般的黑紅色。周圍的人低聲勸慰，有一年少女子，聲音身段都極其熟悉，對王立明道：“湛恩先生面容平靜，也對我們說過——我生平教導學生應為祖國獻身自己就應當以身作則做出榜樣?！?/br>
    “所以，雖然湛恩先生英勇就義，卻也是求仁得仁，心愿得嘗，為抗擊外侮而獻身，不算有所遺憾?！?/br>
    余生越看那個陪在王立明身邊的女子，越覺得熟悉，只是穿上學生制服的女子背影相差并不太大。直到這個女子一回頭，余生才差點沒把眼珠子瞪出來——王立明身邊的女子居然是青小藝！

    青小藝抬手梳籠額頭上散落的長發，眼睛余光一瞥，卻看見余生和季陽、常不已三個人。頓時有些手足無措。中國傳統儒學教育出的女子，都講究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拋頭露面這種事情，著實不是青小藝該干的。

    再說，雖然平常余生對青小藝沒有什么限制，可兩人畢竟已經是訂了婚的。余生這個未婚夫完全管得著青小藝這個未婚妻。青小藝也不知道她出現在這種場合，會不會觸及余生的底線，一時手足無措，臉就紅了起來。

    王立明雖然傷心，可是圍繞勸慰者也甚多，不缺青小藝一個。青小藝向眾人輕聲致歉后，便躡手躡腳的走到余生面前。垂頭喪氣的準備挨訓。孰不知，青小藝這一番舉動在余生看來，簡直就是萌的不要不要的。

    后世穿越而來的男子，早已習慣了后世女子占據半邊天，并且叫囂著另外半邊天也是女人的盛況。哪里會介意青小藝這一點點的人際交往。

    常不已和季陽也是相互擠眉弄眼，以前在家里，青小藝可是掌管家事的那一個，除了夜無光，幾個少年那個不是對她恭敬有加。卻不料，還有這低眉順眼的時候。

    余生笑問道：“小藝，你怎么來了？我記得你只是旁聽生啊，沒想到居然和校長夫人混得這么熟……”

    青小藝抬抬眼角，看余生真的不像是生氣的樣子，才把事情逐一道來。

    原來王立明此人也算得上是才女一枚。娘家在安徽太湖縣也算得上是個殷實人家，在清光緒三十二年年方十歲時，便進福音堂小學讀書。六年后，清朝覆滅，中華民國建立，民國元年因成績優異，被保送到九江儒勵書院繼續攻讀。

    五年之后，即一九一六年，王立明畢業，留在學校當了一名教員。此時，全校女教員僅此一人而已。而王立明的眼界并不止于此，同年王立明考取獎學金赴美留學，進入美國芝加哥西北大學生物系。在一九二零年，獲得碩士學位，并歸國。

    回國后，王立明也并不閑著。宣揚婦女解放，創辦婦女職業學校，并擔任了中華婦女節制會會長，世界婦女節制會遠東區副主席。并與李德全、史良、劉清揚發起組織成立中國婦女聯誼會?？偠灾?，算是在中國宣揚婦女權益的早期領導人物。

    這樣的一個人，看人的眼光，特別是看女人的眼光都是很準的。有一次在滬江大學和旁聽課程的青小藝相遇，便一眼相中了這個年輕的女子。有道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才女愿意靠近的自然也是才女，幾句話交談下來，王立明便動了愛才之心。

    客觀的說，青小藝本身也算得上是出挑的女子。

    論容貌，就是余生這個在后世看慣了美女圖片的人也覺得養眼。

    論氣質談吐，青小藝的國學功底深厚的一塌糊涂，比之一些民國有名的才女也毫不遜色。

    論天資，青小藝對文字的處理速度和學習知識的速度驚才絕艷，完敗和她一同聽課的同學。

    論眼界，余生從后世學來的天文地理自然科學諸多知識，被她掌握的七七八八，遠超這個時代的學生甚至老師。

    就是論身體素質，青小藝隨著余生練的功夫也已經有模有樣了，徒手對付一兩個普通的壯漢還是可以做到的。

    所以，當滬江大學的男生，在某一天突然發現身邊居然出現了這么一個才貌雙全，出挑至極的美少女時，積蓄已久的荷爾蒙瞬間就膨脹了起來！

    只不過是因為青小藝和校長夫人顯得頗為熟絡，才有所收斂。不過，這是個講究自由戀愛的時代，麻煩還是免不了的……

    青小藝正低眉順眼輕聲細語的和余生說話時，兩個年紀和余生差不多大的年輕男子走了過來。

    其中一個男子直眉楞眼的問道：“小藝，這個人是誰？他是不是欺負你了？”

    旁邊的男子也道：“就是，小藝，如果有什么事，你別害怕，我們幫你出氣！”

    青小藝一聽這兩個憨貨如此說，急得差點沒哭出來。話說，在中國傳統道德對女性的規范中，背著丈夫與其他男子私相授受，是要浸豬籠的。她可不知道余生一怒之下，會怎么做！

    再說，這兩個人無比之煩，雖然自認識開始便糾纏不斷，她可從來沒搭理過這兩個憨貨……

    青小藝急得滿臉通紅，怒聲道：“楊墨！范曾！你們兩個別胡說八道！這是我家里人！另外，請叫我青小藝！”

    “家里人？”這兩個明顯對青小藝有些意思的青年男子有些狐疑。楊墨和范曾兩個人看著余生有些眼熟，卻忘了在哪見過。楊墨和范曾對視一眼，楊墨恍然問道：“難道，這位是大舅哥？”

    青小藝差點沒被這兩個憨貨的一句大舅哥給氣死！可是青小藝氣急之中，心中卻陡然生出一絲理智來，板下臉，對這兩個人肅然道：“我早就告訴過大家，我已經訂婚了！這位就是我的未婚夫余生！其他的兩個是我的兄長，你們不要再糾纏了！”

    余生在旁邊看著，倒是并未生氣。話說，在后世的時候，便有學長總結過，追女生的七字秘籍，便是——膽大心細臉皮厚！眼前這兩個人，一主一輔，不過是把臉皮厚這一條用到極致了而已。

    若是換做普通的女子，被這兩個人沒臉沒皮的糾纏一番，心中難免會有些異樣的感覺，說不定便真的被攻克了。倒是青小藝，能在如此羞怒的情況下冷靜下來，倒是真的讓余生有些出乎意料。

    楊墨和范曾二人，看著余生有些熟悉的臉，和這個如雷貫耳的名字，猛然想起自己看過的報紙新聞中配著的照片，倒吸一口涼氣道：“你是余生？那個唱《精忠報國》和《萬里長城永不倒》的余生？你怎么會是青小藝的未婚夫？”

    青小藝卻大著膽子，紅著臉輕輕抱住余生的胳膊，對兩個人道：“我說我有未婚夫了，你們這些人總是不信！這下信了吧！陳云裳唱的那首《胭脂扣》，可是余大哥先對我唱過的哦……”

    雖然眼前這兩個人是在追自己的未婚妻，可是余生與青小藝的感情還沒到那一步。所以，感覺好笑的成分更多一些，倒是不如何生氣。也知道當一個男生在發現自己追求已久的女神居然是別人的未婚妻時，心中的崩潰。

    更何況，余生的聲名、地位、才華、財富，無論哪一方面，都輕松碾壓這兩個人，競爭無從談起，只有絕望一途。

    看著眼前兩個人郁悶到死的表情，心中好笑，抬手揉了揉青小藝的腦袋，把青小藝整齊的劉海揉成一團亂麻。對二人道：“小藝確實是我的未婚妻，如今也是住在我的別墅里。所以，羅敷有夫，還祝二位能找到自己的幸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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