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少女心事
讓人感到奇怪的是,經過了那天晚上的事情,在曹大叔家養傷的鐘離昧驚訝地發現,曹小妹反而比剛開始見他們的時候生分了許多。 每天除了給他們早早地準備好飯菜之外,她就整天窩在閨房里不出來。 從來不會主動跟他們說話,而當他們主動跟她聊天的時候,她也只是用非常冷淡的語氣跟他們倆有一搭沒一搭地被動答話,刻意地跟他們保持著距離。 只是如果他們稍加注意的話,就會發現曹小妹的話音里其實有點微微地發顫。 韓信本來還想趁鐘離昧在這里養傷,自己正好無所事事的時機,跟曹小妹好好親近親近,在她面前表現一下,讓她增加一點對自己的好感,以便能夠獲取她的芳心。 可是遇到曹小妹這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霜態度,他也只能是“黃鼠狼咬烏龜——無從下手”。 曹小妹都不怎么搭理他們,他又去哪里找機會表現呢? 只急得韓信抓耳撓腮也是一籌莫展。 曹小妹一天到晚低著頭,默默地想著她自己的心事。 從不主動抬頭去看他們,晚上再也不去竹林里面聽鐘離昧吹笛子了。 只是偶爾會趁鐘離昧不注意的時侯偷偷地瞄上他一眼,而當鐘離昧似乎感受到她的注視而將自己的眼光轉向她,兩人目光快要對接時,她又會慌里慌張地看向地下,低垂著粉頸,臉色也變得粉紅粉紅的。 小姑娘的心思就像那六月的天氣,太容易起伏不定了,你猜來猜去也不會明白她們在想什么。 鐘離昧也不知道他們什么時候就得罪她了?她怎么突然變得對他們這么冷若冰霜、愛答不理的。 他沒有費心勞神地去想這件事情,因為他還惦記著盡快趕回云山去。 云山上的那個女孩才是他日思夜想的人,他有一點歸心似箭。 他一門心思只想著怎樣才能讓自己的傷勢盡快好起來,傷勢好點才能夠繼續趕路。 他覺得因為自己的傷勢耽誤了太多的時間,也打擾了曹大叔家原本平靜的生活。 兩天后,他看見自己的背傷慢慢地穩定下來,就在吃晚飯的時候,他向曹大叔和曹小妹兩人辭行。 他向曹大叔和曹小妹說:“大叔、小妹,我們這幾天盡給你們添麻煩了,我和韓師弟衷心地謝謝你們。 眼看著我的傷也快好了,我們準備明天一早離開這里,繼續趕路去湘縣了?!?/br> 曹大叔好言挽留了一下,看鐘離昧很堅持也就同意了。 鐘離昧忙給了曹大叔10兩紋銀作為食宿費用。 曹大叔死活不肯要,他也硬塞曹大叔手里了。 他知道曹大叔含辛茹苦獨自一人既當爹又當媽地把曹小妹拉扯大很不容易,吃了狠多的苦。 他由衷地覺得對于曹大叔,他寧肯多給也絕對不能少給,不能讓曹大叔吃了虧。 曹小妹望了鐘離昧一眼,一聲不吭地回自己房間了。 第二天,當東方出現魚肚白,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戶照進房間里的時候,鐘離昧起床到竹林里走了走,呼吸一下早晨清新的空氣。 回屋時剛好碰上曹小妹從閨房里走了出來,睡眼朦朧,哈欠連天,一看頭一天晚上就沒有休息好。 眼眶微微泛紅,好像晚上哭過似的。 鐘離昧忙跟曹小妹微笑著打招呼問好,曹小妹沒有回話,低著頭微微地點了點頭。 吃完早飯,鐘離昧和韓信兩人把藥材打成馱子又放回騾子背上。 然后他們倆就轉身回到堂屋里去向曹大叔他們告別。鐘離昧向曹大叔深施一禮,對曹小妹也點頭示意了一下,就準備轉身出門。 這時曹小妹因為不敢跟他眼睛對視,怕他發現自己眼睛里噙滿著的珠淚,就只是仰頭瞧了瞧鐘離昧因為頭發被燒焦而剃成的禿頭,只見上面似乎已經全好了,只留下一點點淺淺的燒傷痕跡。 鐘離昧覺得曹小妹可能是在擔心他頭上的傷勢,就用手在自己的光頭上使勁地捶了幾下,故作輕松自如地安慰她說:“你放心好啦,我的頭全好了,怎么捶都沒事了。而且這樣把頭發剃光了多涼快,都不用浪費時間去洗頭發了?!?/br> 曹小妹本來就覺得他從那個頭發又黑又亮的英俊小伙變成眼前這個光溜溜的禿頭就比較可樂了,又看見他作出這種古里古怪的動作,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她終于雨過天晴,這些天來一直板著的秀臉上第一次露出了梨花盛開般美麗的笑容。 站在旁邊的韓信看到曹小妹那猶帶淚珠的絕世容顏,恰似梨花帶雨,就感覺好像在酷暑天吃了一碗透心涼的涼粉,渾身都通透起來,只覺得身子輕飄飄的,好像要飛上云端。 心想,要是能一直這樣看著身旁這個少女笑靨如花的嬌俏容顏到地老天荒,那該有多美! 鐘離昧轉身走出堂屋,走到竹籬笆跟前等了老半天,也沒聽見他從堂屋里面走出來的腳步聲。 他回頭一看,韓信還在原地癡癡呆呆地盯著曹小妹那清麗的容顏,發著花癲,沒有要走的意思。 鐘離昧大聲叫道:“韓師弟…” 可是那個知慕少艾的少年,早已經魂不守舍。 他對鐘離昧的叫聲恍若不聞,依舊呆立在原地,神魂顛倒。 鐘離眛趕緊回去用力拖拽這個丟人現眼的家伙,韓信還一個勁地掙扎。 在看到鐘離昧嚴厲冷峻的目光之后,他心中有點猶豫,就拉拉扯扯的,好不容易才被鐘離昧拖著機械地邁著步子往外走。 他一邊往外走,還一邊轉身盯著曹小妹。 語帶哽咽的一個勁地對曹小妹說:“小妹,你一定要記得我們,記得我們??!” 不厭其煩地說了一遍又一遍。 曹小妹緊緊地抿著嘴唇,抑制住想要哭的沖動,無意識地朝他點了點頭。 兩只眼睛里噙滿了淚珠,但她卻沒有看他。 她只是一直緊盯著鐘離昧的背影,嘴唇微微地翕動了一下,好像很想說點什么,終于還是什么也沒說出來。 似乎是經過這幾天的朝夕相處,她已經對鐘離昧有了一定的情意,有那么一點情竇初開的意思。 見他馬上要走,兩人即將分別,心中也自是戀戀不舍。 可是滿腔的情意綿綿,她一個本性羞澀的少女又怎么敢當著父親和韓信的面去對鐘離昧稍有表達呢? 韓信眼見曹小妹意亂神迷,丟了魂似的盯著鐘離昧,全然不理會自己在說些什么,也頗感十分地無趣。 就嘟嘟囔囔地說了幾句自己也聽不懂的話后,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不再說什么了。 鐘離昧拉著騾子在前面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村子。 韓信跟在后面拉著自己的騾子,如同被押赴刑場的囚徒一樣,一步三回頭。 他苦著一張臉,步履蹣跚,心情沉重地在鐘離眛后面緩緩地向村口移動。 曹小妹站在原地,兩腳一前一后,身體微微向前傾斜,似乎很想起步去送送他們,遲疑了片刻,少女的嬌怯還是讓她抹不開面子,沒有起身。 她只是用眼睛一直緊盯著鐘離昧遠去的背影,烏黑閃亮的大眼珠子隨著他的走動而轉動,好像要把他永遠記在心底。 他們走了好久,她依舊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眼睛直盯著他們消失的方向,傻傻呆呆地老半天都回不過神來,好像魂也跟著他們跑了。 曹大叔把這一切都看在眼里,自己的女兒他還是比較了解的,她什么時候出現過這種失魂落魄的情況? 他在心里微微地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 他知道女兒已經長大了,開始有自己的心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