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七章 詔獄提審少府待制
楊璟與天孫兒、高采芝出宮之后,陳密和李彧等人早已在宮城外頭守候多時,由于時間緊迫,楊璟也不打算回府休整,讓暗察子回去與風若塵劉漢超支會一聲,便與陳密等人再度來到了詔獄。 上一次蹲詔獄之時,楊璟被剝奪了所有官爵,如今回來,已經是官職勛位爵位差事集于一身,詔獄的管事以及諸多獄卒也是驚嘆不已,心說在詔獄當差這么多年,還未見過有哪位官員能夠在短短數天內如此大起大落的。 那個老獄卒是笑開了話,自打楊璟離開詔獄,他便得了莫大的好處,如今楊璟回來,大家伙兒都巴不得貼著楊璟,好生伺候,可謂眾星捧月。 楊璟來到牢房,直接提審楊鎮和董登州! 楊鎮和董登州都是有家世背景的,也不會弄得蓬頭垢面,在詔獄里頭的日子還算舒坦,只是前途未卜,董槐等人又被彈劾,如今停職查辦,楊鎮和董登州的氣色也不會太好。 許是感激楊璟在最關鍵的時刻力挺他們,即便到了如今,仍舊努力爭取重審此案,又許是楊璟如今大權在握,他們也心生忌憚。 總之,楊鎮和董登州已經沒有了先前那股子高高在上的傲氣,被獄卒從牢房里提到審訊室之后,還主動給楊璟行禮。 “楊大人…” 楊璟點了點頭,朝獄卒吩咐道:“勞煩老哥把二位大人的鐐銬給除了?!?/br> 那鐐銬基本上也就是個裝點,不過如果董槐被罷相,或許這鐐銬就真要一直戴著,直到他們被處置了。 無論這鐐銬只是象征意義還是實用價值,對于文人出身的二人而言,都是一種污辱。 “謝過楊大人?!睏铈側耘f話不多,骨子里仍舊保持著皇親國戚那種倨傲,反倒是董槐處境堪憂,董登州為了父親早日擺脫困境,變得十分的積極主動,倒也很是配合。 楊璟跟他們沒有太多私交,當初徐佛介紹楊璟之時,楊璟甚至還受過楊鎮的鄙夷,無論如何,楊璟不會將這些個人恩怨帶到案子里頭來,他們的態度如何,也就變得無所謂了。 “本官奉旨重審謝英棠被害一案,有些事情要問清楚,不過丑話說在前頭,這些問題關乎到你們以及家族的命運,我只問一遍,至于你們要說實話還是假話,對我沒用任何損失,因為這個案子本官完全可以撒手不管?!?/br> 楊璟直視著楊鎮和董登州,沒有威逼,也沒有利誘,因為楊鎮和董登州知道,楊璟說的都是實話,案子與楊璟沒有任何利益牽扯,倒是關系到他們自己和家族的命運。 楊鎮似乎不太滿意楊璟的姿態,畢竟他有楊太后撐腰,無論如何,官家消氣了,他也就沒事了,但董登州不同,他父親董槐若被罷相,整個家族便要中落,慢說仕途,能不能躲過牢獄之災還是兩說。 董登州曉得其中利害,便朝楊璟答道:“大人請問,某人必知無不言…” 楊璟瞥了楊鎮一眼,心說這位皇親貴胄才是主要嫌疑人,董登州不濟也就是個幫兇而已,怎么主犯不急,倒是幫兇急了起來。 因為瑞國公主和高采芝都是女兒之身,出宮之后便已經換了男裝,此時不遠不近地站在楊璟后頭,楊鎮和董登州也沒有注意,直以為她們是楊璟的長隨罷了。 楊璟想了想,還是直截了當地問道:“公主殿下醉酒昏睡之后,你們到底想對公主做什么?” 董登州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這…” 董登州顯然陷入了內心掙扎,眼中滿是痛苦,暗中掃了楊鎮一樣,但見得楊鎮面色如常,卻眼神閃爍。 楊璟將二人的小動作和眼神交流都看在眼里,也不催促,只是盯著董登州。 這位年輕的寶文閣待制,咬了咬牙,終于朝楊璟道:“楊大人,董某不能回答這個問題…” 如此說著,董登州眼眶通紅,差點便哭了出來。 楊璟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朝董登州道:“不必如此的,本官說了,你們愿意說實話就說,不愿意說就罷了?!?/br> 楊璟說完,董登州也羞愧地垂下了頭,楊璟掃了二人一眼,輕嘆了一聲道。 “既是如此,本官這就走了,二位好自為之吧?!?/br> 楊璟言畢,便站了起來,撣了撣衣袍上的灰塵,便要往外走。 此時董登州才猛然抬起頭來,朝楊璟懇求道:“楊大人!丁大全那jian佞想要無端誣陷我父親,還望大人能夠幫幫我父親!” 楊璟停下腳步,也不轉身,董登州繼續求道:“大人,我父親愛國愛民,到頭來卻為jian佞所陷,我知大人剛正清白,還請大人救救我父親!” 楊璟眉頭一皺,轉身朝董登州道:“董登州,你也知道,為了重審此案,本官不惜落了詔獄,丁大全是借了甚么由頭來彈劾董相公的?是借你們的案子!難道你還看不出這其中關節么?” “如今能救你和董相公的,便只有你自己,可你…”楊璟輕嘆了一聲,便別過臉去。 董登州臉色煞白,內心仍舊在掙扎,突然噗通一聲便跪在了楊璟的面前! “楊大人!我知道你是個好官,我也知道你肯定有辦法救我父親!我父親勤勤懇懇,兩袖清風,忠君愛國,又豈會以權謀私,意圖謀反!大人您可要救救我父親??!” “若我父親被罷相,這烏煙瘴氣的朝堂,便要徹底垮塌了??!我知大人也是為百姓著想的好官,即便不是為了我父親,也要為天下百姓想一想,求大人救救我父親吧!” 董登州聲淚俱下,竟然磕頭到底,久久不起! 楊璟輕嘆了一聲,朝董登州道:“董登州啊董登州,我真不知該說你什么好,只要你說出實情,便能救你父親,可你卻不愿出賣朋友,你可以為了你的朋友而放棄父親和天下百姓,緣何要我楊璟來為你的義氣買賬?” “再說了,為了一個朋友造下的罪孽,讓你父親這樣的忠臣蒙冤受屈,甚至遺臭青史,罔顧家族安危,更不考慮天下百姓的福祉,這樣的義氣,真的值得嗎?” 楊璟此言一出,董登州也是痛苦萬分,下意識朝楊鎮看了一眼,后者卻仍舊面無表情。 楊璟冷哼一聲道:“你倒是為了朋友守口如瓶,替他守著這腌臜的秘密,可你朋友可曾想過為你付出些什么?” 董登州似乎被楊璟說動了,但仍舊閉口不言,楊璟也只能搖了搖頭,轉身就要離去。 眼看著楊璟就要跨出牢房,楊鎮終于開口道:“楊大人且慢走!” 楊璟聽得這聲音,突然覺得松了一口氣,不是為自己,而是為了董登州。 “楊大人,事情都是我做的,與董登州無關,他只不過是為我掩蓋罷了,請大人放過他,請大人救救董相公!” 楊鎮終于敗下陣來,不復高傲,朝楊璟垂頭拱手,深深一躬,沉聲求道。 “這么說,你承認是你毒殺了謝英棠?”楊璟轉身問道。 “不,我楊鎮不是什么胸懷豁達之人,也確實警告過謝英棠,讓他顧忌公主的名聲,但我楊鎮還不至于去毒殺他!” 其實楊璟早知道楊鎮并非毒殺謝英棠的兇手,因為他早已知道兇手是誰,今遭提審,只是為了弄清楚事情的整個真實經過罷了。 “既然你沒有毒殺謝英棠,為何還要掩飾?想必你是對公主做了甚么虧心事吧?” 楊璟直視著楊鎮,后者面色慘白,神色猙獰,終究還是懊惱地捶打著自己的腦袋,落淚道。 “雖然我比天孫兒年長,但對天孫兒卻早已傾心癡迷,聽說她要下嫁給周震炎那個老小子,我不甘心??!” 楊璟身后的瑞國公主身子一僵,便氣得顫抖起來! 楊鎮繼續說道:“我與天孫兒可算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我楊家乃是幾代貴戚,無論如何,我楊鎮哪一點比周震炎差!一想到天孫兒要嫁給周震炎,我便心如刀絞??!” “也是一時糊涂,當夜見得天孫兒已經昏睡,我便在想,如果我與天孫兒木已成舟,相信官家也只能接受我這個女婿,再讓我姑母說項,天孫兒便不用嫁給周震炎,最終會跟我長相廝守!” 楊鎮如此說著,便等同于承認了他要對公主意圖不軌,想要玷污公主清白的事實了! 難怪董登州要替他掩飾,那天夜里只有他們兩個借口要保護公主,而沒有喝酒! “如此說來,那酒里的**,是你下的咯?”楊璟試探著問道,楊鎮卻趕忙搖頭道。 “不!酒里的藥不是我下的,咱們這些人進入集英殿之前,都必須要經過搜身,除非是提舉大人和董相公這樣的主事,否則一律要搜身的...” “我與登州本意是想要保護公主的,只是公主當時喝了那酒,渾身無力,我看著意亂情迷,一時沖動,便想要占了公主的身子...我...我不是人啊...” 楊鎮說到此處,便抱頭嗚嗚哭了起來,而楊璟身后的瑞國公主,已經渾身顫抖! “楊鎮!你怎能如此待我!我一直把你當成好哥哥,你卻...你卻要對奴家做出這等禽獸之事!我...我恨不得你永遠不要出獄!” 瑞國公主見得楊鎮親口承認了丑事,終于是將那夜的人影,與楊鎮疊合起來,此時悲憤羞惱,指著楊鎮罵完,便捂住臉哭著跑了出去,高采芝趕忙追了出去。 楊鎮也沒想到瑞國公主竟然會跟在楊璟身后,此時也是羞愧得無地自容! 楊璟搖了搖頭,朝他問道:“是高郡主阻止了你?” 楊鎮被瑞國公主的出現徹底擊潰了心防,朝楊璟搖了搖頭,楊璟又說道。 “也是,你要作惡之時,他們只怕還沒有醒來,便是周震炎和溫如玉,應該也是昏睡的...” 楊璟想了想,自顧點了點頭,便朝楊鎮道:“行了,我都知道了,你們安心等著吧?!?/br> 見得楊璟要走,楊鎮都替楊璟急了:“我還沒說是誰阻止我對公主作惡呢...” 楊璟呵地笑了:“那個下藥之人,自己肯定不會喝藥,所以應該是他阻止了你,而你們都是經過重重搜身的,無法帶藥進去,那么剩下的真相也就只有一個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