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找到缺口
十七、找到缺口 懷著對一些人的猜疑,我們繼續上路了。經歷了昨天夜里的事情以后,我好像變得更加神經質了,覺得周圍的人,誰都有問題。 舒緩了一下,我進一步調整了自己的心態。畢竟,我帶領著這個團隊來到異國他鄉,如果我的心態調整不好,肯定會影響我們的團隊。 繼續開了一段車,我們來到一條小河邊。雷哥告訴我們,從這條河開始,河水就是或多或少受到污染的了。他要我們從現在開始,絕對不能再碰任何河水。接下來的氣氛開始變得緊張起來,大家都能感覺到,我們已經接近切爾諾貝利了。 雷哥駕駛著大眾t3繼續沿著滿是泥土和枯葉的小路前行,車上其他人的言談也逐漸少了。我依然坐在副駕駛和雷哥有一搭無一搭的聊著天。當然,我和雷哥的每一句話都是由坐在我后面的安娜替我們翻譯的。能看得出來,經歷了昨天的事情以后,安娜好像和我更親近了,好像特別在意我在做什么,也特別愿意和我說話,我和雷哥說的每一句話,她都主動的替我翻譯。 我的另一個翻譯真琴則坐在安娜旁邊挨著車窗的座位上一言不發,若有所思的凝視著窗外。其他人基本上也都不怎么說話,一直緊張的看著窗外。 …… 突然,雷哥一個急剎車,嚇了我一跳。還沒輪我問為什么,雷哥就做了一個收聲的手勢,并示意我向前面的遠處看。我的眼神好,沿著蜿蜒曲折的小路向前方看去,透過路邊樹林的遮擋,我仿佛看到前面有一個崗亭。再仔細看,的確是一個崗亭,一個貌似路邊檢查崗的簡易崗亭。此時我已經明白,我們馬上就要進入切爾諾貝利核電站的范圍了。 在我看著遠方崗亭的時候,我突然間看到崗亭傍邊好像有什么東西在晃動著。仔細一看,不得了,原來是個穿著軍裝背著長槍的士兵。 我疑惑的問雷哥:“雷哥,怎么會有士兵把守呢?我記得你說過,切爾諾貝利是不會有巡邏兵的呀?” 雷哥也一臉茫然的說道:“不應該呀,按說這里應該沒有士兵呀,這附近……連同整個切爾諾貝利地區應該不會有士兵呀!”一邊說著,雷哥開始慢慢的倒車,盡量不讓車子發出太大的響聲。 倒了十幾米以后,雷哥把車頭調過來,開始往回走,并說道:“沒關系,你們不用緊張,這里有士兵并不意味著所有的地方都有士兵。畢竟這個崗亭是切爾諾貝利最外面的崗亭,離核電站還有20多公里的路程?!?/br> 雷哥說完,繼續開著車,弄得我們都不太明白。我在想著剛才經過安娜翻譯過的雷哥的話是什么意思。我又問了安娜是怎么理解雷哥剛才的話,安娜的理解我是一樣的。 往回開了大約10分鐘左右,雷哥把車停住,深出了一口氣,表情也沒有剛才那樣緊張了。 我問雷哥這是怎么回事,雷哥答道:“大家不要緊張,在那里的崗亭遇到士兵是很正常的。像切爾諾貝利這樣的地方,如果一個崗亭都不設置是說不過去的。不管怎么說,只要涉及到核的問題,就都和國家秘密、國家安全有關。既然和國家有關,就算擺擺樣子也要有個崗亭,有幾個士兵把守。我前幾次來也有一次遇到過士兵。大家別擔心,我帶你們繞道走?!?/br> 我聽懂了雷哥的話,也沒在問什么,讓雷哥繼續走。 雷哥啟動汽車,沿著小路往回開。一邊開著車一邊告訴我,我們現在走的這條路是一條通往普里皮亞季的鄉間小路。如果我們不調頭的話,很快就能抵達普里皮亞季。在那里,我們把車藏好以后,向東南方步行就能進入切爾諾貝利核電站。但是現在這條路走不了了,他會帶我們繞道過去??傊覀兊哪康牡厥鞘紫纫テ绽锲喖?。 繼續開了一段,雷哥把車速放慢,努力的往車的右手邊看。很快,他找到一條不注意都看不出來的土路。他把車開上這條土路,告訴我們之后要走土路了,會有一些顛簸,讓我們將就將就。 車在土路上開了一段,駛入了一片非常茂密的樹林中。我注意到,這片樹林的茂密程度已經超乎人們的想象,以至于基本上十幾米以外的東西就被樹木擋住看不到了。 這時雷哥把車停下,讓大家上個廁所,休息休息。我明白雷哥的意思,他大概想的是,在這個特別能隱蔽的樹林里我們停下來休息,不會被士兵發現。 我陪雷哥找了個地方放了個水后,回到汽車旁。雷哥拿來地圖讓我看,給我講解我們要走的路線,安娜在我身旁給我翻譯。 雷哥把我們要走的路線大致給我講了講。由于是要看地圖,我要看到,安娜也要看到,以至于安娜離我離得很近,近到我只要一呼吸就能聞到她身上傳來的陣陣誘人的清香。安娜離我如此之近好像還是第一次,弄得我有些意亂情迷了,哪還有什么心思聽雷哥將地圖呀! 突然間,我的內心深處有個聲音在大喊道:“楊思羽,你要小心了!**馬上就要開始了!安娜也許就是臥底……” 猛然間我打了個冷顫?。╬s:我tmd哪那么多冷顫呀?) 趕緊回到現實中來吧,聽聽雷哥講的路線吧。 雷哥連說帶比劃的說完了,安娜很認真的翻譯了一遍,我大致聽明白了。雷哥為我們設計的路線是這樣的: 切爾諾貝利位于烏克蘭首都基輔的北部,如果從基輔出發走直線的話,先到切爾諾貝利核電站再到普里皮亞季,普里皮亞季在切爾諾貝利的東北面。但這條路是走不通的。因為通往切爾諾貝利核電站的大路早已經被封死,肯定走不了。另外,想要游覽切爾諾貝利,就不能不去游歷“鬼城”普里皮亞季。 切爾諾貝利和普里皮亞季的關系大致是這樣的:切爾諾貝利原則上講不是個地名,它是核電站的名字,它位于普里皮亞季。但由于它的事故使它名聲大震,令世人都記住了它。普里皮亞季原本是一個很偏僻鄉村小鎮,正因為有了切爾諾貝利核電站以后才開始繁華。核電站的工人及家屬基本上都住在普里皮亞季。 我們這次的路線是從基輔出發,一路向西北,繞道抵達了普里皮亞季西南部。我已經從地圖上找到了我們昨天宿營的地方,并找到昨天宿營地的那條河。沿著那條河向東北走就是普里皮亞季。 雷哥告訴我,沿著這條小土路一路向前走,這條路應該被一道鐵絲網攔住。這道鐵絲網是切爾諾貝利核電站事故以后修建的,它作為隔離帶,把切爾諾貝利核電站周圍方圓幾百平方公里包圍了起來,也是阻斷切爾諾貝利和外界的唯一“屏障”。從理論上講,鐵絲網以外的地區是沒有受到核輻射的“安全”地帶,鐵絲網以內是受到核輻射的“危險”地帶??上攵?,區區一到鐵絲網怎能擋住核輻射呢? 下意識的,我從兜里掏出核輻射探測器,發現上面的讀數還很低,還沒有發出超過標準的報警聲。 我問雷哥,既然前面有鐵絲網,那肯定是過不去了,我們還走這條路干什么? 雷哥告訴我,只要不是高墻,只要不是鴻溝就能逾越。區區一道鐵絲網哪能擋住我們?到達鐵絲網以后,我們沿著鐵絲網走,很快就能找到破損的地方。 雷哥還告訴我,想要封鎖住一個很大的地方是不可能的!所以政府只能象征性的在通往核電站的道路上布置崗亭和士兵。再加上切爾諾貝利受到核輻射的地區面積太大,不可能全都圈起來隔離。加之截止目前,已經有很多當地的居民回到原先被強制撤離的家園去生活。這些原住民為了狩獵和耕種,也會將鐵絲網推倒。 雷哥說完了,我已經大致明白了??磥砦覀兿脒M去不算難。剛才看到的崗哨也不算什么。估計被士兵發現也沒什么。 休息完畢,所有人上車,我們繼續出發。向前行駛了一段以后,樹林變得稀疏,出現了一塊灌木叢和河流池沼混合的地帶。正如雷哥所說,我們又向前走了一段以后,一道向兩側延伸看不到盡頭的鐵絲網出現在我們的前方。 雷哥左轉車頭駛離土路,沿著鐵絲網駕車繞過坑坑洼洼的池沼行駛著。載著我們七個人的大眾t3行駛的更加顛簸。我們所有人都順著車窗看向不遠處的鐵絲網,希望能盡快找到鐵絲網的缺口。 又開了一段,周圍的地形變成由小河連通的大池塘。我遠遠看到在一個池塘邊上有個一小殘破木屋。令人驚奇的是,小木屋的煙囪居然冒著煙…… 汽車駛近小木屋,有一個駝背的老大爺從屋里出來,目光癡呆的看著我們。 這個景象讓我感到很震驚!沒有想到,在即將抵達“鬼城”普里皮亞季的路上,竟然還有活人在這里生活! 雷哥把車停在老大爺身邊,和他依哩哇魯的說了一堆。老大爺也依哩哇魯的回應了一堆,并往一個方向指了指。雷哥揮手和老大爺告別,啟動汽車,朝著老大爺指的方向駛去。 臨走時,我看了老大爺一眼,我的目光和他的目光有了一個短暫的接觸。就這一個短短的接觸,讓我看清了老大爺的樣子……他的樣子……他的樣子嚴格的說,簡直不像是人類的樣子…… 具體怎么形容呢?他骨瘦如柴,皮膚的顏色整體呈灰白色,沒有一絲血色;駝背,后背嚴重隆起,好像脊椎骨受過重傷;頭巨大,頭上沒有頭發,禿禿的頭頂上能看到幾根鼓出來黑色的血管;再看他的眼睛,他的黑眼珠……歐洲人不是黑眼珠,應該是藍眼珠,但他的卻是棕紅色;白眼珠干脆都是紅色的;鷹鉤鼻子,鼻孔里呲出很多灰、白、棕色的鼻毛;咧著干裂的嘴唇在笑,露出里面布滿褐色牙垢、殘缺不全的牙齒……大概就是這個樣子了,我估計白天單獨一個人在街上遇見他都會被嚇死的,更何況我們現在是在“鬼城”普里皮亞季附近。 于是乎,當我看清他的樣子以后,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這……這里簡直就不是人間……他……他簡直就不是人類…… 更令人想不到的事發生了,這大爺見我看他以后,竟然還朝我招手,并用俄語和我打招呼道:“你好!” 我kao的累!他不會是想吃了我吧?我剛要大喊讓雷哥踩油門,我們趕快逃走時,身后的安娜卻笑著說:“楊大哥你人緣真好,連普里皮亞季的原住民都喜歡你,主動和你打招呼呦?!?/br> 我心說:“這哪叫tnd打招呼呀?我估計這老bi肯定是變態基佬,想將我先殺后jian……” 心里雖然這么想,可嘴上肯定不能和安娜這么說。想了想,我問安娜道:“安娜,你看到那個老大爺的樣子了嗎?你不覺得他長得很可怕嗎?” 安娜毫不猶豫的答道:“他的樣子是很嚇人,但這有什么辦法?他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完全都是核污染造成的!我之前看過很多資料,他肯定患有很嚴重的核輻射后遺癥?!?/br> 開車的雷哥聽到安娜的話,也說道:“是呀,安娜說的沒錯!這個老大爺我認識他很久了,他在當年核電站事故后的強制撤離以后不久就回到這里,這些年一直孤身一人生活在這里。很凄慘的!但又有什么辦法?外面的世界雖然很大,但沒有他的容身之所,他只能回到屬于他自己的家?!?/br> 聽雷哥說完,我心里特別難受。就問道:“那烏克蘭政府不管嗎?十字會、各種基金會不管嗎?” 雷哥搖了搖頭,緩緩的說道:“政府管得過來嗎?協會、基金會會做那些賠本的生意嗎?”說完,點上了一根煙,滿臉傷感的開著車…… 隨著汽車緩緩的開走,我把頭從車窗里伸出去,回頭望著老大爺。他的身影漸漸地遠去了,但我能看到,他依然滿臉呆滯的用他那紅色的眼睛凝視著我們遠去的身影…… 我把頭縮回來,想再和雷哥說些什么,卻看到雷哥的眼睛里布滿了淚花??梢钥闯?,雷哥是個很善良的人。他用手背擦了擦眼淚,嗚咽道:“看他的樣子,我估計再活不了多久了……估計我下次……如果我還有下次,下次還能再來的時候……恐怕再見不到他了……” 雷哥說的我心里也難受,坐在我后面的安娜也跟著掉眼淚。 雷哥看我們這樣子,趕緊安慰我們道:“你們不要難過,這都是他自己的選擇,我們要尊重他的選擇。他選擇這樣的命運,命運也讓他用這樣的方式生存和死亡。我們不能阻止什么,我們也不能改變什么,我們只有被迫去接受。我們與其悲傷的等待著每一個悲傷結果的到來,不如高高興興的過好現在每一天!你們說,對對呀?哈哈哈!” 能看得出,雷哥不是在強顏歡笑,他是在迅速的自我調節。隨即,我也馬上岔開這悲傷的話題,問他剛才和老大爺說了什么。雷哥告訴我,他在問在老大爺家附近的那個缺口還在不在,為什么之前我們看到的崗哨會有士兵。老大爺告訴他,那個缺口還在,士兵只有少數幾個,一直和以前一樣,形式性的例行站崗。 這下我們放心了,至少按照雷哥的推測,普里皮亞季和切爾諾貝利核電站里面應該沒有士兵巡邏。 車又開了沒多久,我們便找到一處鐵絲網的缺口。缺口大約幾米的,看樣子已經破損的相當長的時間了。 雷哥把車開進去,又向右轉頭,沿著鐵絲網開過坑坑洼洼的地面。他告訴我們,我們要找到一條好走點的路,順著路開到普里皮亞季去。 很快,雷哥找到一條蜿蜒的小土路,把車開了上去。沿著小土路走了一段,我們就進入一片不高的丘陵地帶。 雷哥的大眾t3在丘陵之間的小土路上穿梭行駛了大約10分鐘左右以后,我看到在前方有一片灰白色的建筑群若隱若現的出現了。雷哥高興告訴我們,那里就是普里皮亞季! 大家頓時激動起來,紛紛爬向車窗看向遠處的建筑群。我們一路舟車勞頓,終于要抵達目的地了。 看著遠處的建筑群,無非是一些低矮的樓房,看樣子基本上都是五六層的,少數高的也就十幾層左右。 很快,我們從小土路開到一條雙車道的破舊的柏油路上。在越過一片低矮的樹林以后,前方的建筑物看的更加清晰。樓房的建筑規模很大,看上去不算破舊,足有上百棟樓。這些樓房基本上都是平頂的5層板樓,有些是灰白色的,有些是米黃色的,有些的頂層、有些的陽臺是紅色或綠色的。樓房的布局很有意思,不是一排排的布置,而是基本上四座一組,成口字形。像這樣的建筑布局我道真是頭一次見到。 很快,我們的汽車沿著破舊的柏油路駛進這片樓房當中。 雷哥開心的喊道:“來自中國的朋友們,普里皮亞季歡迎你們!” 我見雷哥開心了,也跟著喊道:“切爾諾貝利,普里皮亞季,我們進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