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自卑感產生蘇哲能夠體會。

    想當年，他與馬小跳在一起就有這種感覺。那個時候的馬小跳如此優秀，永遠帶著開朗的笑容。做事利索，待人親切。

    眾多的優點集中在一個人的身上，蘇哲心中對她有愛慕。想到自己的身份，自卑會不由自由的產生。

    也許并不想擁有那樣的念頭，卻克制不住。

    張明杰此刻就像他那時面對馬小跳一樣，而這份自卑的消除不會隨著時間流逝減少，它的消失只會與一個人的成就成正比。

    張明杰時至是有點成績，比起眼下正在準備拍畢業照的眾多學生都有優越，但與蘇哲站在一起，他的優越顯示不出來，反而會成為負作用。

    蘇哲拍拍張明杰的肩膀說道：“其實你不用有太多的想法，不可否認，有很多人事業有成后，對于以前的朋友會漸漸疏遠，然而那是別人。以前我就一個窮鄉下的學生，你都愿意跟我做朋友。人嘛，不能做到感恩圖服，有一些東西卻會永遠印在腦里的?！?/br>
    “等拍完畢業照將老豬的情況跟我說一遍，我的兄弟被人坑，不討回來，我也會顏面無關?！蓖Ａ艘粫K哲補充道，“做為你知情不報這么久，到時那段賠罪席可不能少。當然，這個等老豬大仇得報后，順便當慶功席?！?/br>
    張明杰眉臉舒開，心情豁然明朗，說道：“你們一個個都能吃那么多，到時可要悠著我的荷包。我近來可是在攢老婆本，別讓我到時成為孤家寡人，不然我就天天纏著你?！?/br>
    “滾，哥不搞基?！?/br>
    張明杰知道一直以為都是他想多了，聽過很多忘恩負義的例子，亦見過飛黃騰達丟棄舊時好友的人，但蘇哲說的對，他是蘇哲不是別人。這世界上總有一些人即使戰功顯赫，家財萬貫，依然愿意與貧窮人平起平座交朋友的。

    拍完畢業照，接下來的時間就是私人拍照時間。

    蘇哲和夏珂都不是喜歡拍照的人，可是有夏小悠和葉蕓兩個在，根本就沒他們說話的份。

    “喂，我說你這家伙表情自然一點行不，老是讓人覺得欠了你幾百萬似的——對，笑一下——靠近一點，又不是讓你赴戰場，要不要這么嚴肅——就是這樣，別動，茄子?！?/br>
    在不斷的“卡嚓”聲過后，葉蕓終于肯放過蘇哲跟夏珂兩人。后者松一口氣，這照拍下來，簡直比長跑幾千米還讓人受罪。怪不得很多人常說，拍婚紗照出來后的效果覺得不錯，可是當事人拍的過程，那就是活活拿罪受。

    蘇哲尋思著，到時要不要一次性將她們聚集起來拍完算了，要是分開一個個來，他寧愿裝死得了。

    拍完照，換下衣服，蘇哲跟夏珂在一旁看葉蕓繼續折騰張明杰夫婦。

    當旁觀者時蘇哲才明白什么叫幸災樂禍，不過張明杰夫婦比他們拍照要習慣。今天也算是學生生涯當中最后一次這樣肆無忌憚，能夠帶著無憂無慮的心情拍照了。

    等出了社會，哪怕有更多人的，照得更高興，意義也不是的。

    學校的場景太熟悉，那些能夠拿來當背景的一撥學生拍完后，又換另外一撥上去。蘇哲目光在周圍掃了一遍，看到一個意外的身影，正好對方轉過頭，兩個人目光交視。

    蘇哲跟夏珂低聲說道：“我到那邊打個招呼?！?/br>
    夏珂順著蘇哲的目光，瞧見在距離他們有三十米的地方站著一個女孩子，扎著馬尾辮，沖著這邊洋溢著陽光的笑容。

    “去吧?！?/br>
    夏珂對那個女孩子有點眼熟，但記不起在哪見面，又或許從未碰過面，只是看過照片。

    蘇哲走到女孩面前微笑道：“沒跟同學拍照？”

    “拍完了?！迸⒛樕蠏熘θ?，說話的時候，嘴里的暖氣呵出來，遇到外面的冷空氣，瞬間變成白霧。側過頭往前面看一眼問道，“某人？”

    蘇哲轉過頭看了看夏珂答道：“是的，某人?！?/br>
    接下來是短暫的沉默。

    “你近來可好......”

    “小跳你......”

    兩人同時開口，讓大家不由自主的笑起來。

    這兩個學期蘇哲極少來學校，跟馬小跳幾乎沒見過。就算在學校，兩人不在同一個系，金融大學這么大，碰面的機會很少。

    時至今日，蘇哲面對馬小跳能夠做得很坦然，就當是認識多年人的。比朋友要陌生一點，但比陌生人又很熟悉。

    這樣的感覺，大概是因為當初的愛慕緣故。

    比起前兩年，這時的馬小跳顯得更加有魅力。女孩子在這個年紀，褪去了少女的稚氣，正值花朵開得最綻放的時候，一股成熟女人味道從身體內不由自由的顯露出來。

    “這樣跟你說話，感覺隔了很長一段時間。平時在學校也沒看到你的身影，倒是聽說你一直在忙著做生意?！瘪R小跳笑起來依然是那般好看，潔白的牙齒，清秀的面孔，再加上她最喜歡的馬尾辮的發型，盡管女性魅力彰顯，這般看著仍然像個鄰家小女孩。

    蘇哲開玩笑道：“沒想到你這么關注我?！?/br>
    馬小跳鼻子皺了皺輕哼道：“臭美，我可沒刻意去關注你。只是嘛，你知道女生宿舍，總是聊各種八卦。我不想關注，可阻止不了別人傳到我耳邊?！?/br>
    “哎呀，原來我在女生宿舍這么受歡迎，早知有那么多少女暗戀，我應該經常來學校才對?！?/br>
    馬小跳咯咯的笑起來，剛才見到蘇哲走過來的緊張感頓時消失。即使時間過了很久，她亦打聽過現在的蘇哲生活很美好，可當年因為她對他造成的傷害，不會因為時間久了就會忘掉。

    面對蘇哲，無論什么時候馬小跳都覺得有愧疚。如果不是今天正好碰到，馬小跳寧愿與蘇哲不在見面，因為她不知道該怎么去面對。

    可是這一刻，馬小跳倒是慶幸能與蘇哲遇上。這次的見面和談話，將他們帶回剛上大學認識那會。只是那個時候的蘇哲有點羞澀，現在的蘇哲，多了一份穩重。但是那個笑容仍然是如此，沒有任何雜念。

    不知對其他人是否如此，這時候面對她卻和以前一樣。

    “還有一個學期就畢業了，有什么打算？”蘇哲問道。

    馬小跳抿著嘴想了下說道：“暫時還沒有，你不是有公司嘛，到時我直接過你公司就好了?！?/br>
    這個蘇哲還真不敢接，安排任何人進工作都比馬小跳進去要好。不是怕其他員工與她無法相處，而是蘇哲怕沉淀下來的情感，要是與她朝夕相對，會不會再浮現出來。

    馬小跳抬起眼皮瞄了蘇哲一眼輕笑道：“看把你嚇的，到時你就是想請我都得要再三考慮呢?！?/br>
    蘇哲笑道：“那豈不是我的損失？”

    “畢業后，我可能會去國外留學?！?/br>
    馬小跳突然迸出一句，蘇哲錯愕下，這個倒讓他感到驚訝。

    “幾時決定的？”

    馬小跳雙手插在大衣上說道：“早兩年就決定了，這兩年家里一直在辦各種手續。前陣子手續辦齊，等畢業后就直接過去?！?/br>
    “還回來不？”

    馬小跳沒說話，雙方突然間沉默下來。好一會馬小跳緩聲道：“暫時不知道，決定去，至于決定回不回來，這事要等去到那邊的生活才行。要是不順利的話，估計會回來，畢竟家人在這邊，不管我出什么事，他們總是我的避風港?！?/br>
    家，溫暖的代言詞。

    “到國外走走也是好事，如果混得好的話，記得提攜我?！眲偛攀峭蝗宦狇R小跳提到這個有點驚訝，不過想一想，這兩年來，大家見面的次數不多。最長的一次對話還是當日學校門口，那時候從學校出來，馬小跳正好來校。

    一愰時光靜悄悄流逝。

    物是人非。

    馬小跳抬起頭看著蘇哲問道：“那以后你會不會偶爾想我——我的時間是偶爾記得我這個朋友？”

    蘇哲笑了笑道：“你都說我們是朋友，總會惦記的。再說現在交通和通訊都如此發達，日后真過到那邊生活，無聊時可以給我打話——不過，先說明，別搞時差的行為，不然你那邊陽光燦爛，我這邊正睡得香，這時候你要是跟我聊家常，我可保不住會掛機的?！?/br>
    “你可以試一下掛機，我到時就將你手機給打到關機?！?/br>
    蘇哲眉頭飛過一排黑線，這妹子嘛，一點真有那種想法，確實會那樣做。

    “蘇哲，能不能答應我一個要求？”準備離開的時候，馬小跳突然開口。

    “說吧，在你沒飛國外前，在我的能力之內，不是那種上刀山下油鍋的，應該還可以替你完成?！?/br>
    馬小跳淺笑道：“沒你說得那么夸張，只是想讓你——”

    后面的話馬小跳沒再說，而是忽然往前一步抱住蘇哲。突如其來的動作蘇哲倒是稍微驚訝，不過很快就釋然。

    馬小跳并沒有抱多久，松開后還沖著那邊的夏珂微微點頭，以示歉意。

    “以后好好過，不管我在哪里，我都會記著有你這么一個朋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