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8章 春暖而冰化
“不錯,老朽一時糊涂,給陳先生造成不小損失,希望這本陣圖或多或少能彌補一番。 .”殷東一咬著牙說道。 陳易能來殷東一并不是開玩笑,雖然臉色不怎么好色不怎么情愿,可他確實是要把這陣圖拱手而送。 高興之余,陳易又產生了一絲荒謬的感覺,剛打瞌睡就有人送枕頭,剛想娶媳婦就有人送來自家大閨女,而這個送枕頭送閨女的“活雷鋒”正是之前與人合謀,處處算計,處處針對自己之人! 尼瑪,這改邪歸正棄暗投明也太過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了! “殷觀主,你這如此貴重之物,有點過了吧?” 陳易忍住沖動,沒有伸手去接,反倒是點上一根煙,靠著椅子平靜了下來,無事獻殷勤非jian即盜,這武當觀主也是響當當的一號人物,怎么會無緣無故的送自己這么一份大禮呢? 真的只是賠禮道歉?陳易并不這么認為! 雖然他這兩天風頭很足,可也不至于讓殷東一拿出如此貴重之物,只為了彌補自己的過失。 殷東一將陣圖放在了茶幾上,說道:“陳先生不必多疑,老道的確是來賠禮道歉,古人云,亡羊補牢為時未晚,老道之前做下憾事,如果能夠得到陳先生的諒解,這點東西又有舍不得呢?再說,陳先生的陣法造詣極深,比起我等癡長幾十歲的垂垂老朽不知高明多少倍,君子配寶劍,這棋盤大陣放在陳先生手里才能發揮最大作用。 現在正值多事之秋,陳先生手里多一些依仗,我們華夏修行界就多一些安全,于公于私,還望陳先生不要再推辭?!?/br> 殷東一說的很誠懇,可心里面卻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他在來這里之前已經做好了準備,如果陳易和氣客套,有那么幾絲不再追究的意思,他也決計不會把這陣圖拱手相送。 仍舊會道歉,仍舊會賠償,只是賠償物的價值要低上幾個檔次。 如果實在沒有辦法,才會把這陣圖送出去! 只可惜陰差陽錯,該當他倒霉,兩人沒幾句話就鬧了烏龍,陳易只是尋??吞?,而殷東一卻認為陳易是在故意給他難堪,心中仍舊不忿。 馭龍者一生只收一個徒弟,一般都是在晚年時間,而尋常門派卻沒有這個規矩,只要見到美玉良才,都可以收歸門下。 往往很多時候馭龍一脈只傳了一代,尋常門派卻是已經兩三代三四代的傳下去了,如果這么論,陳易可不是比他輩分要高很多嗎? 陳易說殷東一是“人人尊敬的前輩”,說自己是“連請帖都沒人送的毛頭小子”,這不分明就是在怪罪他仗著名聲,目中無人,故意把自己漏掉,在寒磣他嗎? 然而陳易卻不相信這個解釋,喝了一口茶,說道:“殷觀主,不要怪我多疑,以武當派的家大業大,似乎根本不用擔心我吧?就算是我當上了會長,也不可能冒著天下之大不韙,故意針對您武當派吧?” 殷東一再次苦笑,道:“是啊,我并不擔心陳先生會故意針對武當派,可我卻不得不擔心武當派接下來的命運??!” “哦?” 陳易放下茶杯,不解的東一,“殷觀主,可否把話說清楚一些?” “既然陳先生開口,那老道就厚著臉皮明言了?!?/br> “殷觀主但說無妨!” 殷東一嘆了一口氣,眉眼中帶著幾絲疲憊,問了陳易一個問題,“陳先生,鳳凰隊長,你們可知武當派建教多少年了?” “這我倒不知道,據說是張三豐創立,距今怎么著也要六七百年了吧?”陳易說道。 殷東一點點頭,“武當派自三豐祖師創立至今,已經六百七十三年?!?/br> “六百七十三年?哦,我還以為要上千年了呢?!?/br> 陳易微微訝異,這老道士記得也太清楚了一點,不過這武當派建教只有六百多年卻是讓他更加訝異,在他心中,武當派那是華夏極為古老的門派之一,怎么著也得有上千年的歷史才對。 “呵呵,千年古派,說來輕巧,做起來可就難了?!?/br> 殷東一端起鳳凰之前為其泡的茶水,淺酌一口,繼續說道:“陳先生可知武當派在這六百年間,經歷過多少危難?” “這我倒是不清楚?!?/br> 陳易不知道殷東一左一榔頭右一棒子的想要說什么,只能隨聲附和道。 “門內門外,兵匪禍患,天災人禍,大大小小累計二十余次,其中有滅門之難的總計六次,幾乎每百年就有一次,而我武當能夠殘存至今,已經是天大的運氣!” 殷東一抬頭望向窗外新月,眉宇之間更顯疲憊,他又易,說道:“陳先生,您作為卜術大家,認為一個人,或者一個門派,永遠會氣運不衰嗎?” “當然不會!” 陳易隱約間猜到了殷東一想要說什么,不由問道,“殷觀主,你是在擔心武當派會在這場風暴中消亡?這有點過于悲觀了吧?” “不是悲觀,而是事事萬物發展的常理!有生便有死,有興便有亡!汪洋大海有枯竭之時,堅硬磐石也有腐朽之刻,我武當作為人文所在,怎么會沒有消亡的危險?” 殷東一頓了頓,直視著陳易,說道,“陳先生,即便是你們馭龍一脈,能保證在這場風暴之中安然無恙嗎?” 這話問道陳易心里去了,讓他想起前一陣在泉城時的手冢南等人,如果不是伏千里關鍵時刻趕制,陳易說不定真的會命喪當時。 “不能!”陳易搖了搖頭。 殷東一呵呵一笑,道:“你們馭龍一脈的傳承比我武當派可要長久的多,既然連您都無法保證會在這場浩劫中幸存,那我又如何敢保證我們武當派會在大劫之后安然存在?” “這不一樣的?!?/br> 陳易并不認為如此,于是說道,“我只是孤家寡人,死了我一個,就等于斷了整個傳承,可你們武當不同,正宗內門弟子數十,旁支記名更是無數,樹大根深,想要盡除,可不是那么容易的?!?/br> 殷東一卻不這么認為,道:“枝葉只能叫枝葉,灌木從在旺盛也比不得參天的樹干,如果我們高層全部亡了,那您覺得武當派還能保持住威勢嗎?武當派占據武當山寶地,數百年來不知有多少人垂涎三尺,您覺得武當的樹干折了,一些殘枝落葉能保守得住這份家業嗎?” 到了這個時候,陳易如果再猜不透殷東一的來意,那就真是豬腦子了。 “殷觀主,您的意思是,假如武當派在這次浩劫中元氣大傷,加入那個時候我還活著,讓我幫你們武當保住這份傳承,免遭其他心懷叵測之人算計吞并?” 殷東一點了點頭,說道,“是啊,武當派已經存在了近七百年,我作為觀主,山門的掌舵人,不得不為下一個七百年考慮?!?/br> 這才是殷東一的最終目的,試想一下,如果僅僅是害怕陳易報復,就要把先輩所創的陣法拱手送人,這不是敞開脊梁骨讓別人戳嗎? 說的好聽點,那是忍辱求全,說的不好聽點,那可就是軟骨頭,丟師門的臉! 在華夏的文化之中,氣節這個虛無縹緲的東西一向被重,頭可斷,血可流,氣節是萬萬不能丟的! 殷東一能做出這些,確實是需要很大的勇氣,也需要很大的魄力! 只是他一個人的臉面,與武當派下一個七百年的存續比起來,實在算不得什么! “殷觀主大智大慧,在下佩服!” 通過這一番話之后,陳易對殷東一的觀感瞬間提升,可卻不由仍舊問道,“殷觀主,您與4762合作,又與全真攪合在一起,難道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舊事重提,殷東一倒是沒了那份尷尬,只是無力的說道,“在大風浪面前,任何人的力量都微不足道,我也只是不想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里而已?!?/br> “殷觀主不不必在意,我能理解!” 陳易點點頭,如果易地相處,換成了他,恐怕做的遠不如殷東一。 心懷家國是一回事兒,可保全自身又是一回事兒,陳易想起何卿卿太爺的那些話,又回味著殷東一的所作所為,再想到之前與鳳凰對飲時的爭執,與她最終的妥協…… 陳易不由感覺自己之前“自掃門前雪”的思想觀念確實自私了。 尤其是殷東一,老狐貍中的老狐貍,考慮的事情比自己要多的多,也要遠的多,可他仍舊抱著家國觀念,甚至都做好了身死之后的準備,也沒有任何退縮的意思,這讓他不由汗顏起來。 “陳先生,這么說你是答應了?”殷東一希冀的問道。 陳易感覺自己胸腔中似有一股火焰在升騰,正驅趕著曾經的冰冷與冷漠,說道,“殷觀主,如果我日后僥幸存活,必然不會讓武當派,或者說所有在風雨中存活下來的人,門派,再經磨難!” 這是他的肺腑之言,完全沒有經過以往的利弊權衡,而噴薄之出的真實表達,也就在這一刻,一個被父母遺棄受盡白眼長大的孤兒,內心之中的堅冰與冷漠融化殆盡! 本書來自/book/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