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過神，皇后已經回復如常，面對太后的責問她并不置一詞，因為覺得沒有必要。

    倒是那邊傳來慕聽然輕蔑的笑意：“太后娘娘莫不是也要狗急跳墻了？如今到了這個地步再來追究這些是何意？莫不是只為拖延時間？”

    “你……”對于慕聽然的無禮，太后氣得指著慕聽然的手都直顫抖，“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這樣同哀家講話的！你以為這天下已經是你的了嗎？！”

    對于從前就一直偏袒慕清瑩的太后，慕聽然自然早有不敬之心，眼下正是奚落的好時候，怎能放過：“太后娘娘您當我是那個對你百依百順的慕清瑩嗎，皇帝已亡故，你還當你是昔日那個尊貴的太后，等著受人朝拜嗎？”

    “如今的你，應該放下身段來求我，求我放過你，興許還能留你全尸?！?/br>
    “你大言不慚！”太后氣急，高聲大喊，“爾等亂臣賊子，焉能在此撒野！”

    慕聽然輕笑，似乎太后的舉動取悅了她，這里的一切于她是一場游戲：“太后知道皇上是怎么死的嗎？”

    看著太后直直瞪著自己的眼睛，那模樣好像恨不得將自己生吞活剝，慕聽然心里就覺得暢快：“是我的主意，我們引皇上去了偏殿，他根本不知道我們是來取他性命的，還命人奉茶，您能想象他當時的表情嗎，那么不可置信，好像怎么也想不到一樣?！?/br>
    “別說了！”太后已經忍無可忍，縱然她見慣了風風雨雨，又身居高位，可是聽著慕聽然細說自己親生兒子的死時的慘像，又有誰能無動于衷？

    然而慕聽然可不管那么多，她好像說上癮了一樣：“那劍刺進去的時候他沒有立刻斷氣，還在掙扎，想要呼救，但是沒人能聽見了，他掀翻了燭臺，血都險些落到我身上，也沒有人進來，他那么不痛快，我就又給了他一劍，血流了一地……”

    或許事情本身本沒有那么殘忍，但這幽幽的一字一句，卻本能讓人全是冰涼，就如淬著毒藥的冷箭，將人傷得體無完膚。

    “你……”太后有些站不穩了，她全身都因氣憤而顫抖，年老渾濁的眼里隱約有血光，似乎有些呼吸不順了，急促的喘息片刻，竟然就這樣暈倒了。

    “太后！”“皇祖母！”兩道聲音幾乎是同時響起，但慕清瑩和夏止琪都沒來得及過去，中途被皇后攔下了，只能眼睜睜看著太后倒下。

    慕清瑩覺得腦袋越來越暈了，甚至身體開始泛冷，胸口悶得讓她幾乎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清瑩?！?/br>
    夏止琪依舊扶著她，但是他的聲音此刻的她聽起來有點模糊了，也無從回應。

    太后已經倒下了，她知道現在的她絕對不能倒下，所以她幾乎是強撐著力氣悄悄用一塊瓷片割破了手心，姑且就用疼痛換來絲絲清明。

    慕清瑩站起來，看著面前的皇后：“皇后娘娘我承認現在你占上風，但是現在你也卻是不能就這樣殺了我們，畢竟皇宮外面還有士兵呢?！?/br>
    皇后并沒有直接回答，似乎在低頭思忖，而慕聽然卻已經搶聲先答：“慕清瑩你到現在還這樣說，未免太樂觀了些。你究竟有沒有看清自己現在的處境，現在應該是你求我，而不是討人嫌的在這里將你那一大堆讓人反胃的大道理！”

    “都說君子動口不動手，meimei你也還是給自己留條退路得好，不要太趕盡殺絕了?！蹦角瀣摱⒅铰犎?，盡力維持著面上鎮定的神色，讓自己看起里不是那么虛弱。

    “退路？你不就是想讓我給你留條活路嗎？何必打這些啞謎？”慕聽然笑起來，有些陰狠，“不過我做事向來不留余地，斬草除根的，你也不是不知道，不過……”

    刻意頓了頓，等到慕清瑩問出一句“不過什么”的時候，她才繼續：“不過在你臨死之前好好折磨一下你，也不是不可以的?！?/br>
    慕清瑩倒是不怕她耍什么手段來對付自己，正要放下那股一直提著的氣，便聽慕聽然說：“meimei我也是萬分了解jiejie的，知道jiejie性子烈，也不怕這點苦痛，不過別人就不一樣了……”

    慕清瑩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果然下一刻慕聽然手里鋒利的匕首往前近了一寸。

    “九王爺現在在我手里，現在拿來開刀正好，jiejie你說我是不是想得很周到？”

    “不……”慕清瑩身子顫了顫，好在有夏止琪扶著才沒有摔倒，她盡量放緩了語氣，說，“我知道你恨的人是我，你有什么怨氣就沖我來，要殺要剮都隨便，別，別傷及旁人?！?/br>
    “清瑩，我會沒事的，別擔心?！笨吹侥角瀣撾y受，夏止軒心里自然也不好受，他哪里人心讓她受苦，“清瑩你別說了，只要你沒事就好，我無所謂的，這次也算是我對過去的那些誤會贖罪吧?！?/br>
    “旁人？”慕聽然知道慕清瑩開始怕了，心里愈發得意起來，嘴上也是寸步不讓，“他怎么能是旁人呢，他可是jiejie你的心上人啊，殺他你才會真的痛苦，這才更有趣?！?/br>
    心口忽然就是一痛，慕清瑩嗓子啞得說不出話來，她知道慕聽然恨她有多深，這次也是鐵了心要報復她，到底是自己害了他。

    慕聽然已經等不及要看慕清瑩痛苦的表情了，似乎這么久以來受到的那些憋屈勁終于找到了發泄口，她只覺得血管里的血似乎也在叫囂，甚至拿著匕首的手也因為興奮而顫抖。

    冰涼而鋒利的刀口一寸寸的貼上了夏止軒的脖子，幾乎瞬間就在白皙的肌膚上劃出一道紅痕，然后擴散，越來越明顯，血液開始匯集留下，沿著脖子滑落衣領，猙獰可怖。

    “慕清瑩你不是喜歡他嗎，看著他受苦現在你心里一定不好受吧？”慕聽然暗暗觀察著慕清瑩的神色，又將手里的匕首推了些許。

    夏止軒本來習武之人，不怎么怕疼，加上從前打仗也受過不少傷，早就不怕這些了，只是那刀鋒一寸寸加深好像沒有盡頭，他竟然也覺得有些難以忍受，那冰涼的刀鋒似乎切到了骨rou，他下意識的皺眉。

    便是他這一皺眉，慕清瑩看到，便失去了理智一樣往前走：“停下！”

    但是她因中毒早已脫力，這下猝不及防，連夏止琪也沒有拉住，就這么眼睜睜看著慕清瑩跌倒在地上，嘴里還在顫抖的喊著：“住手?！?/br>
    眼前的一幕讓夏止琪覺得心里一疼。

    然而慕聽然竟然當真住手了，她的匕首沒有再繼續深切，只居高臨下的看著狼狽的慕清瑩：“我想要的你一直都知道，既然你心疼他，想要救他，那就交出藍影幽石吧?！?/br>
    聽到最后幾個字，慕清瑩愣住了，不是震驚，而是權衡糾結——真的要給慕清瑩嗎？她知道藍影幽石的重要性，可是堅守了這么久，也明爭暗斗了這么久，這次真的就這樣認輸嗎？

    “猶豫什么，你不是要救他嗎，還不快點？”慕聽然顯然有些不耐煩了。

    “慕聽然你別太狠，你要是真殺了他，出去等著你的便是萬箭穿心?！比?尖夏止軒也沒什么辦法了，只能盡力去勸阻慕聽然。

    慕聽然不以為意：“你以為我會怕，若是我怕這些，就不會有今天了！”

    現在慕清瑩腦子很亂，一團漿糊似的讓她頭疼，一個聲音在說給她，給她吧，一切就結束了，可是另一個聲音又在勸她堅持，再等一等……

    然而慕聽然不愿再等了，她看出了慕清瑩的不愿，就直接運氣于手，一施力，那匕首直接便沒了進去。

    “慕清瑩這是你逼我的?！?/br>
    話落同時，鮮血如注，染紅衣襟。

    等到慕聽然將匕首拔出，上面已因沾染了鮮血而變得殷紅。

    慕清瑩想要大喊，但是她一個字也說不出，就這么呆呆的看著夏止軒在眼睛失去聚焦閉上的最后一刻，還看著自己笑，好像想要安慰她。

    “慕聽然！”慕清瑩掙扎著站起來往前走，“你！你——”

    然而巨大悲痛下，她竟然無法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只是胸口快速起伏，顯然氣急。

    “放心?！彼坪跤X得滿意了，慕聽然才漫不經心的把玩著手中匕首，說，“他還沒死呢，這只是給你個教訓，你要是再猶豫不決，這樣一直拖下去對誰都沒好處，再拖那他可下一刻可就真的死透了?！?/br>
    這句話讓慕清瑩終于鎮定了一點：“慕聽然你放過他吧，之前是我的錯，你來殺我吧，放了他！”

    慕聽然惱怒：“要我說多少遍，交出藍影幽石！”

    正在這邊鬧得不可開交的時候，另一邊一直岑寂似乎已經被人忘記的汪妃有了動作，她看著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慕清瑩那邊，便撿起地上的燭臺，慢慢朝皇后走過去。

    然而馮皇后早有戒心，捏著汪妃的脖子，看她掙扎，自己卻癲狂一般的大笑，那聲音響徹大殿，讓人悚然。

    “不知死活！”皇后猩紅著眼睛說罷，直接手上施力，只聽骨骼碎裂的悶響，汪妃便不再掙扎了。

    皇后將汪妃的尸體丟開，轉身便看到了拿著一把劍夏止琪：“交出解藥?！?/br>
    然而皇后只是看著他，卻并沒有動作，就在夏止琪疑惑的時候，一隊士兵從殿門而入，直接將他包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