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 半盞香茗愁幾許
本來已經放下的事情讓李二狗一句話又全部都勾了起來。 李花花他們被追殺,趙書記被囚禁,紅妹兒慘死,一宗宗一件件像過電影一樣在毛十八的眼前出現,毛十八真想一刀殺了他,可是他不是真正的兇手,他只不過是一個走狗,和他的名字非常的相配。 王喜,白萬里,趙世清的嘴臉又都清晰的呈現在毛十八的眼前,毛十八的心里有一個聲音在一遍一遍的重復,報仇,報仇。 不知道過了多久,李二狗的哀嚎聲把毛十八從仇恨里拉回到了現實,毛十八看到,李二狗的腦袋上出現了五個血手印。 毛十八松開了手,把手上的血跡在李二狗的衣服上擦了擦,說,管好你自己的兒子,別讓他像你一樣成為一個人渣。 毛十八走在寂靜的鄉村路上,水泥路面回應著皮鞋的傾訴,咯噠呵噠響著。 偶爾有一個摩托或者是電動車從身邊經過,帶起了一陣風,有金黃色的葉子滿地打滾。 毛十八遠遠的看見田麗麗站在學校的門口,不知道什么時候換了衣服,一襲水墨顏色的長裙讓人忍不住想起了煙雨的江南。 頭發在后面隨意的用一個紅色的絲帶系住了,可是總會有淘氣的溜出來,在風中感受秋天的氣息。 夕陽透過樹林,斑駁的紅色在她的裙子上氤氳開來,那一大朵出水的芙蓉顯得更加的嬌艷了。 毛十八忽然想起了好多年前的母親,也是在這樣一個黃昏,母親靠在自家的院子門口,一邊又一遍的喊,十八,回來吃飯了。 毛十八從來也沒有像今天這樣喜歡過田麗麗,也從來沒有感覺過她的美麗,也許一切都是因為那個女人的緣故。 是那個女人讓他知道什么是距離。 也許是幾個月以前,毛十八曾經感覺那種距離在縮短,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它又出現了。 也許自己永遠都是吃白菜豆腐的命,坐在雕花的金漆細磁餐具面前總會有陌生感,這就是一個圈子與另一個圈子的距離。 田麗麗看著毛十八目不轉睛的樣子,羞紅了臉,說,看什么呢,等著你吃飯呢。 晚飯以后,田麗麗又出去忙了,毛十八坐在一把靠窗子的椅子上,靜靜地想著心事。 他感覺自己仿佛一下子蒼老了許多,不是身體,而是那顆千瘡百孔的心。 不知道誰的人生還會像自己這樣悲催。這段時間里,自己不停的得到,也不停的失去。他忽然覺得一切都沒有意義,沒有任何意義。既然知道遲早都會失去,又何必去努力擁有呢。 月色漸漸的上來了,校園里寂靜的能夠聽到蟋蟀的叫聲。 毛十八沒來有的想起來岳飛的兩句,昨夜寒蛩不住鳴,驚回千里夢,已三更。 岳飛在感慨人生,自己又何嘗不是呢。 田麗麗來了,走路輕巧的幾乎聽不到聲音。 田麗麗坐在了毛十八的對面,放下手里的茶盞。 一股子清香從透明的玻璃茶壺里鉆出來,毛十八知道,那一定是明前的龍井。 田麗麗籠罩在月光里,恬淡而寧靜。 兩個人誰都不說話,就那樣靜靜地坐著。 良久,毛十八問,你為什么來這里而放棄了錦衣玉食的生活。 田麗麗喝了一口茶,說,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 毛十八沒說話,從口袋里掏出了一支煙,看了看,又放下了。 田麗麗從桌子下面拿出來一個精致的火機,啪的一聲點著了。 毛十八說,不抽了,對你不好。 田麗麗說,給我也來一顆。 毛十八詫異。田麗麗就笑,說,女孩子抽煙是不是很討厭的一件事。 毛十八笑了笑,因為在他的印象里只有酒吧里的女孩才會抽煙。 田麗麗這樣帶著江南氣息的女孩怎么會抽煙呢。 田麗麗說,生活在別人看起來都是幸福的,可是開心不開心只有自己才知道。 有時候心里煩了,偶爾會抽一顆。 毛十八說,你會有煩心事,扯淡,你是富家小姐,為賦新詞強說愁罷了。 田麗麗看了看毛十八說,知道我為什么不回去嗎。 毛十八說,我不直道。 田麗麗說,因為我母親。 毛十八看著田麗麗,不知道該說什么。 一顆煙被田麗麗狠狠地吸了一口,淡藍色的煙霧開始散開了。 田麗麗說,我父親在我的印象里幾乎是零蛋。我只能模模糊糊的記起他的大致輪廓。你跟她長的挺像的,起碼感覺上是的。 小時候家里特別窮,父親有病,我好像記得他總是咳嗽,而且非常的列害。 記得過年的時候,我吵鬧著要吃餃子,好像是父親又咳嗽。 母親哭,那時候我感覺好像整個世界都在下雪。 后來我在哭聲中睡著了,可是一種奇怪的聲音把握吵醒了。 外面有人在嗯嗯的叫,我看見父親的眼睛睜得大大的。 我起來,透過門縫看見一個男人摟著母親…… 田麗麗說不下去了,喝了口水。 毛十八不敢看田麗麗,低著頭,看見田麗麗好看的腳趾頭用力的糾結在一起。 田麗麗咳嗽了一聲,說,雖然那個男人已經被母親閹了,可是我還是能夠清晰的記著那時候母親的樣子。 母親第二天給我包了餃子,父親沒有吃,躺在床上死了,眼睛瞪得大大的。 父親臨死的時候,拉著我的手說,丫頭,不要怪你母親。 其實我不想怪她,但是我做不到。 大學畢業以后,我不知道我應該干什么,因為母親賺的錢多到我如何揮霍都揮霍不掉的程度,我感覺人生一下子沒了意義。 讀研究生的第二年暑假,我去了黃土高原。 我喜歡那里人們的坦誠,愛就是愛,恨就是恨。 路過一個村子的時候已經是很晚了,村子里沒有燈光,我也不好意思去敲人家的門。 快要出村子的時候,我看見一戶人家的窗戶上偷出來微弱的燈光。 我輕輕的敲了門,有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從里面出來。雖然穿的破破爛爛的,可是目光清澈的就像天池里的水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