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袁立斌和蔡強把陳萍寫的“誠信贏天下，福緣遍四方”掛上后對袁力斌說道：“小袁，你今年做得應該比往年好吧？”

    小袁搓了搓手笑道：“多虧王總關照，今年做得不錯。下個禮拜我準備和蔡強一起，開車到恩施跑幾天，你看行嗎？”

    “行啊，只要開車注意安全就行?！蓖醭f道。

    正說著，王超的手機響了，是知音村張光頭打來的。

    張光頭劈頭就來一句：“你辦公室搬了也不和我說一聲，不想和我做生意了嗎？”

    “那里？我也是最近搬過來的，還沒來得及跟你說，你有什么關照？”

    “見面再說，你等著我?！?/br>
    袁力斌見有人要來了，就對王超說道：“王總，你如果沒什么事？我就和蔡強到老板娘那里去了，她今天答應幫我辦筆款?！?/br>
    “沒事，你們去吧?！蓖醭卮鸬?。

    看著袁力斌和蔡強有說有笑走后，王超想著以前蔡強在業務上老進不了狀態，對廠家業務員表現出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唯獨見到袁力斌才格外親熱，親熱到有時晚上都不回去陪老婆睡覺，而是跟袁力斌在酒店住，真是怪事？

    如果蔡強和維特根的顧云海也能這樣？那就不會出現和維特根中止合作的情況了。

    但不管怎樣，現在蔡強能和袁立斌走這么近，以后除了一些解決不了的問題袁立斌要來找王超外，其余的事情就不需王超事必躬親了，這樣王超就可以騰出精力來做別的事情。

    這時張晶把張光頭帶進王超的辦公室了，打斷了王超的思路。

    王超一見到張光頭就笑道：“兄弟，好久不見，你的壓路機、平地機租的怎樣了？”

    張光頭扯了一張凳子坐在王超對面道：“還行。但我今天來不是談平地機、壓路機的事。王總，我是來買小挖的?！?/br>
    “買挖掘機？”

    “是啊，你這不是代理沃得的嗎？”

    “是的，等一下，我叫我們公司的畢經理跟你介紹一下好嗎？”

    “這個不急，我問一下，到你這里買挖掘機有補貼嗎？”

    “什么補貼？”

    “就是像買農業機械一樣有補貼??？怎么，你連這個都不知道？”

    “我還真不知道，這樣吧，我打電話問一下辦事處的吧？”王超說完，就打電話給了高明。

    高明在電話中證實道，說六噸的小挖有農補，每臺可以補五萬塊錢，但要到當地的農機局去申請。

    王超把情況跟張光頭說了以后，張光頭就說道：“行，只要有補貼我就到你這里買?！?/br>
    王超正準備叫畢磊進來向張光頭介紹產品，張光頭又問道：“王總，農機局我不熟啊，你能不能幫我去弄一下？”

    王超想了想說道：“農機局我不熟，但農機公司的人我倒認識幾個，這樣吧，我打電話幫你問一下?！?/br>
    王超要找的人是王超離開海南時王植良介紹的。當初王超一到湖北，也是按圖索驥找過他們。只是他們對工程機械不甚感興趣，后來王超就與他們接觸少了。

    所以當王超把電話打過去時，那個叫潘俊的人想了半天才想起王超這個人，方在電話中說道：“電話里講不清，你帶客戶到我這里談吧？”

    于是王超坐著張光頭打車趕到漢口一家叫“天下農工”的一家農機公司找到了潘俊。

    潘俊四十開外的樣子，他的公司和王超的公司比起來無論從規模還是氣派上都不能和王超相比。

    門口放了幾臺東方紅的大輪拖，里面雜亂無章的擺著一些小型農業機具和配件，這要是一些工程機械廠家來選代理商，光這第一眼就會拍死！

    等潘俊把煙遞出來，更讓王超感到好笑——這是什么事??？潘俊給的煙竟然是十元一包的紅金龍！這煙，王超可是從來不抽的，但出于禮節，王超還是接了。

    等到開始談正事后，潘俊問道：“王總，你剛才打完電話后我查了一下，沒錯，沃得這個品牌的六噸小挖是享受農補的，但我不知道你準備怎么走賬？”

    王超回答道：“我沒搞過這些，就從你這里走吧？”然后轉頭問張光頭：“張總，這樣可以嗎？”

    張光頭把剛吸了幾口的潘俊給的煙丟掉后說道：“你說怎么弄就怎么弄！”

    然后王超對潘俊說道：“這張總是我的老客戶，買過我幾臺平地機和壓路機搞出租，是個大老板呢……”

    潘俊似乎對王超介紹張光頭的話不甚感興趣，只是王顧左右而言他的問道：“款怎么付？”

    “還不是和以前一樣，首付百分之三十……”

    還沒等張光頭把話說完，潘俊就笑道：“不好意思，我這里只做全款?！?/br>
    “為什么？”王超問道。

    “不為什么，我們農機只做全款，沒有分期一說?！迸丝≌f道。

    “那不做不成了？”王超看了張光頭一眼后問道。

    “張總不是大老板嗎？二三十萬難道拿不出?！闭f完他又抽出紅金龍，給了王超一根但沒給張光頭。

    一下讓潘俊搶白了幾句，王超有點尷尬，他接過潘俊遞過來的煙問道：“可我沒做過怎么做？”

    “你營業執照經營范圍里有沒有農業機械？”

    王超想了想說道：“有?！?/br>
    “有就行了，還是你來做吧。我幫你到農機局跑腿，做成只好你給點管理費吧。但我還有一句話要說明一下?！?/br>
    “你說？”

    “根據我們這一行的套路，五萬塊錢的補貼最后到張老板手上只有三萬！沒問題吧？”

    一聽說只有三萬，張光頭急了，他脫口而出地說道：“你掙錢也太黑了吧？五萬塊錢就扣了我兩萬！”

    潘俊聽到張光頭這樣說他，也生氣了，就對王超說道：“不愿做就算了，要不是看在海南王植良的面子上，我才不cao這份閑心呢。說實在的，這兩萬塊錢又不是我掙了，都上交給農機局了?！?/br>
    王超趕緊對張光頭說道：“張總你別生氣，我看潘總也不是這么黑的人，千萬不要為這兩三萬的事情傷了朋友的和氣。你還是想想，做還是不做？現在就聽你一句話了？”

    張光頭又習慣性地摸了一下自己光光的頭，想著不做三萬塊都沒有了，于是說道：“做吧?！?/br>
    潘俊聽張光頭說同意做了，就要張光頭拿出身份證來幫他開始整理資料，然后邊整理資料邊對王超說道：“做你們工程機械雖然利潤大，但都要搞分期按揭的，所以我就工程機械一點都不感興趣。還是做我們農業機械實在?！?/br>
    王超看到潘俊一身不修邊幅的穿著，心想就你打扮的像個農民伯伯的樣，你想做工程機械都沒有廠家同意呢？

    等潘俊整理好資料后，王超起身準備告辭，但被潘俊留住，他說道：“王植良的朋友到我這里飯都不吃上一口，以后到?？谖铱删臀r殼都吃上的，走走走，中午我請客，到外面去喝幾杯——你們不要開車了，到門口等著，我到后面開車出來?！?/br>
    恭敬不如從命，王超和張光頭只得走出公司，在門口等潘俊開車出來。

    等了一會，一輛黑色的奔馳400開了過來停在王超前面按著喇叭，王超就對張光頭說道：“你是武漢人，用武漢話要這司機把車開過去一點，等下潘總開車過來不好停?！?/br>
    誰知張光頭正準備跟奔馳司機說時，車窗搖了下來，只見潘俊探出半個頭喊道：“你倆怎么像個木頭，我按了半天的喇叭還不上車？”

    這下把王超和張光頭一跳，看不出來啊，這個抽十元一包煙的潘俊，竟然是開奔馳400的主？

    他倆坐上潘俊的車后，王超問道：“潘總，恕我直言，剛看你公司那樣子，真看不出你是一個開奔馳的人??？你干嗎要和我們玩低調低調呢？”

    潘俊聽了哈哈大笑道：“我不是和你玩低調，我是和你帶來的張老板玩低調?！?/br>
    “此話怎講？”王超問道。

    “你想想，來我這買東西的都是從農村過來的，他們每花出一塊錢都會精打細算的。說句玩笑話，每次收到十塊十塊一張的人民幣，我都好像聞到了一股泥土的芬芳……”

    “你瞎說，我們農村現在哪有這么窮？最起碼我們知音村就不是！”張光頭不滿道。

    “我哪里瞎說，你知音村靠近wh市區當然不窮，但你到邊遠山區看看，不窮才怪呢？”潘俊說道。

    “不要扯遠了，你還沒說你為什么裝低調？”王超說道。

    “答案不告訴你了嗎？正因為他們窮，我如果西裝革履的每天坐在富麗堂皇的辦公室里，那些農民敢進來嗎？我如果再抽上幾十塊錢的煙，那些農民就會認為我掙了他們好多好多的錢？所以啊，我就要時時、處處想著農民的感受，不要人為的把自己拔高而傷了農民伯伯的自尊心?！?/br>
    王超聽了后這才恍然大悟，啞然失笑道：“想不到做你們這行的套路這么深??？這樣說來，我們做工程機械的就虛榮多了，沒掙幾個錢，卻把架勢整得老大。一個小小的公司，能搞出市場部、財務部、風險部、租賃部、配件部、人事部……再發展下去，可能婦女部都會搞出來的？”

    張光頭聽了也哈哈大笑道：“王總，婦女部搞出來了讓我來做部長？”

    “一邊去！”王超沖張光頭來了一句后又問潘?。骸芭丝?，一臺挖掘機農機局就扣掉兩萬，這好像不合理吧？”

    “當然不合理啊，我跟你說吧，國家對農機補貼這一塊是巨大的，巨大的一臺二十多萬的農機，如果這農民把省、地、縣幾級的農補都享受到了的話，他可能只要花三四萬就能買到！”

    “這么多？”張光天咂舌道。

    “但這是不可能的啊，農機局一截留，就想這張總一樣，五萬變成了三萬嘍?！迸丝≌f道。

    “國家對農民政策這么好，可惜讓下面的人搞成這樣？他們，難道不怕出事、不怕會抓嗎？”王超嘆口氣說道。

    “這就不是我能管的事了，但我知道中國有句古話，那就是走多了夜路會碰到鬼的?！?/br>
    果然潘俊的話說中了，幾年以后，國家對農機補貼開始檢查，一大批農機系統的人因此鋃鐺入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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