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建忠說的出口到越南的單子是貨發到廣西東興后，他到東興與越方人員交接。自然，在王超送走葉春瑞、楊育輝、歐錦鈿回廣東后，張建忠叫上王超和庹骉一同前往。

    東興這個城市不大，它與越南接壤。因地緣的關系，這里住著許多越南第一大族的京族人。

    接待張建忠他們的就是京族人，是個翻譯，叫劉國雄。

    劉國雄很熱情，一見面就請張建忠他們吃東興的小吃——屈頭蛋。他對張建忠說：“越南人明天才會到，你們今天先休息一下吧？”

    張建忠說：“沒事，等下我們到停車場看看裝載機和推土機，最后檢查一下。畢竟是出口，認真點才行，不要丟國家的臉?！?/br>
    “說的也是，對了，明天來的越南人有一個還參加過中越戰爭，你們見了面后最好勿談國事，我們只管做生意?！眲鄱诘?。

    一聽說明天會見到一個和我們解放軍打過仗的人，王超就充滿好奇。七九年打越南那回，王超還在念中學，當時他就后悔自己還沒到當兵的年齡，要不他也會踴躍報名參戰的。

    和劉國雄分手后，張建忠、王超、庹骉到停車場檢查了一下裝載機和推土機，然后找了一家有三人床的旅館住下。

    趁著張建忠和庹骉聊天之際，王超走出房間在過道上又一次撥了蔡晴的電話。

    這回蔡晴接了，王超也就長舒了一口氣，王超說：“你終于接電話了，害我擔心了幾天?！?/br>
    “擔心我干什么？你去擔心你的辛藝??？”蔡晴冷冷的說。

    “那都是過去的事了，她也結婚了……”

    “是啊，人家都結婚了，你還惦記她？”

    “初戀啊，我也想忘啊?！?/br>
    “是嗎？那你好癡情??？”說完，蔡晴就把電話掛了。

    王超苦笑一下，坐到過道上的藤椅上，想著剛才蔡晴最后一句“那你好癡情??？”自忖道：“我好癡情嗎？”

    是啊，對王超說來，那個和王超有過床第之歡的黃中英，已在王超的心里漸漸遠去，而一個辛藝，卻讓王超糾結了十多年。辛藝對他來說無異于水中花、夢中月，再沉溺下去，又會有什么好結果呢？

    而蔡晴，對他一往情深已數年，現在和她又有了肌膚之親。雖說和蔡晴談貞節毫無意義，但老話說“寧娶從良女，不要過墻妻”。當年，蔡晴不就是聽了王超的話而棄賤從良的嗎？

    現在人家已開始了正常人的生活，并且有追求愛的夢想，為什么不去慨然接受呢？

    陳萍的孩子都快會打醬油了，而自己三十多歲了，還煢然一身，為此，mama不知嘮叨過多少次。

    想到這些，王超又是糾結又是心煩，總之，要他打電話給蔡晴說要娶她，他是開不了這口，因為他心里根本沒有陷入愛河所應該有的甜蜜和興奮。

    管他呢，走一步看一步吧？王超決定不想了，想這些煩人的事，還不如早點睡覺明天去見和解放軍打過仗的越南人。

    第二天，劉國雄就帶著張建忠、王超、庹骉到停車場和已在那里等候的越南人見了面。

    越南人一共來了四個人，打頭的聽劉國雄介紹，名叫阮唐春。

    趁著越南人試車的空，劉國雄悄悄對王超說：“就是那個姓阮的，和我們打過仗?！?/br>
    越南人看完車后，對劉國雄嘰哩哇啦一頓“鳥語”后，劉國雄翻譯道：“他們說經過檢驗，這設備不錯，可以發往越南了?！?/br>
    王超對劉國雄說：“他們買這設備干什么用的？”

    劉國雄又對越南人嘰哩哇啦后回答王超：“他們要建個水泥廠……”

    庹骉聳聳肩：“水泥廠要推土機，搞不懂？”

    “只要他們要，管他干什么呢？”張建忠笑道：“你們倆先回去休息吧？我陪他們去海關辦手續?！?/br>
    在回旅館的路上，王超對庹骉說：“你看那姓阮的，又矮又瘦又黑，這鬼樣，還敢和解放軍對陣？如果遇上我，分分鐘鐘把他滅了?！?/br>
    回旅館也沒事，他倆一合計，就逛起東x縣城來。逛著逛著，竟來到東興中越友誼公園。

    這公園很破舊，沒什么游人，這難怪，雖然硝煙已盡，但戰爭的創傷不是那么快彌合的。

    站在中越人民革命烈士紀念碑前，看著在抗法援越戰爭中犧牲的烈士名字，王超實在不明白，中國人待越南人如此深情款款，為何越南人非要恩將仇報呢？

    逛完了公園后，王超他倆又逛了一些地方。中午在外隨便吃了點就回到旅館睡覺。

    一直睡到五點多鐘才讓張建忠叫醒。

    張建忠對王超、庹骉說：“快起來吧，等下越南人請我們吃晚飯?！?/br>
    “越南人請我們吃晚飯，有這等事？”庹骉問道。

    “這有什么稀奇？做生意嘛。有來有往，等下吃完飯，如果他們有興趣，我再請他們唱歌?；厝ス緢??！?/br>
    “還請他們唱歌？”王超問。

    “是啊?！睆埥ㄖ一卮?。

    “給他們叫公主？”王超又問。

    “不叫公主唱什么歌？看你這問題問的？“張建忠笑道。

    “我覺得不好？”王超：“我不希望中國的女孩子讓死越南人摟摟抱抱……”

    王超此言一出，立即把張建忠和庹骉笑得在房間里轉圈圈。

    張建忠一手捂著肚子一手指著王超笑道：“好你個王超，竟然有這樣的菩薩心腸，你怎么不想想，公主坐不了臺，她們沒飯吃你管??？那些做公主的才不管你是中國人還是越南人，只要有錢就行！”

    “反正我不愿意?！蓖醭?。

    “別開玩笑，等下讓越南人玩得不盡興，沒得生意做就不好搞了?！睆埥ㄖ乙渤料履樀?。

    “你不會說東興最近在掃黃嗎？”王超建議道。

    “就你聰明，等下進了歌廳，別的包廂公主小姐跑來跑去，你怎么解釋？”

    想來也是，王超無語了。再說在張建忠面前，張建忠是他的客戶，人家好心好意請你唱歌，你還名堂忒多，萬一把張建忠搞惱了，那就得不償失了。

    于是王超只好不堅持了。

    和越南人吃飯真有點累，雖然有劉國雄做翻譯，但總有顧此失彼的時候。本來王超想借著喝酒的機會，把那姓阮的“好好”喝一頓，可那姓阮的面對王超大杯一口的敬酒，他只是淺淺嘬一口，然后又和劉國雄說著鳥語。

    搞得王超好沒脾氣，他只好隨意和另外兩個越南人碰了下杯后，停箸等著晚宴的結束。

    阮唐春見王超不吃東西了，就拿起酒杯，笑著示意王超喝酒，王超見人家客氣，也就舉杯回應。

    看到人家禮貌有加，王超也就暫時把那愛國情懷放了一下，開始頻頻舉杯和越南人喝了起來。

    吃過飯后，張建忠按計劃請阮唐春去唱歌。已有醉意的三個越南人聽說有歌唱，就欣然應允，然后在劉國雄的帶領下，來到了一家歌廳。

    進了包廂，在媽咪的領隊下，公主們很快站成一排由客人挑選。

    每次看到這場面，王超就有點尷尬，仿佛是他在面前由客人挑選似的。這可都是人啊，憑什么也讓是人的人自由的指指點點，說什么胖的、瘦的、高的、矮的……一如豬圈里的豬，等著買主挑選。

    王超看著房間里的人都陸續挑好了自認為漂亮的公主，就要少爺快點把音響打開，他要唱歌了。

    庹骉見王超不叫公主，就走至王超跟前問：“你怎么不要公主？”

    “今晚不想要公主，只想唱歌。別管我?！蓖醭枚ㄗ⒁?，今晚就唱歌，還要唱革命歌曲。

    王超先唱了一首《地道戰》，又唱了一首《英雄贊歌》，剛想找歌接著唱，劉國雄跑來對王超說：“你找出那首《血染的風采》，姓阮的喜歡唱?！?/br>
    “什么？”王超覺得自己聽錯了，又追問了一句。當他確認自己沒聽錯，就不解得問：“你不是說和越南人在一起勿談國事嗎？你要我點《血染的風采》，等下不打起來才怪呢？”

    “沒事，我和他認識一兩年了，每次和他唱歌，他都喜歡唱這首歌?！?/br>
    王超有點蒙圈了，他想這越南人是沒文化還是健忘，他難道不懂這首歌曲的背景嗎？

    王超本來猶豫著放還是不放，可他一眼瞅見阮唐春正抱著公主上下其手，啃啃親親，立刻火了：“他媽的，老子以后有機會去越南，要為國爭光，非搞翻他幾個越南妹不可！”

    王超于是按著劉國雄的意思，找到了《血染的風采》，想想還不解氣，他又點了《十五的月亮》、《望星空》、《再見吧！mama》。

    當《血染的風采》音樂前奏想起，只見阮唐春推開懷中的公主，拿起話筒跟著畫面唱起來：也許我告別

    將不再回來

    你是否理解

    你是否明白

    也許我倒下

    將不再起來

    你是否還要

    永久的期待

    如果是這樣

    你不要悲哀

    共和國的旗幟上有我們血染的風采……

    不用說，他唱得是越語，可越南官方不至于發行這類歌曲吧？

    于是王超問劉國雄怎么回事？劉國雄說歌詞是他翻譯給阮唐春的。

    哦，原來是這樣啊。

    當阮唐春唱完《血染的風采》后，王超難得一次拼命鼓起掌來，還連聲叫好！

    阮唐春用夾生的普通話說：“中國大陸的歌好聽，我唱不好！”說完他還有點害羞的笑了，露出一口白牙。

    也許是唱了這首歌的原因吧？王超有點喜歡這個叫阮唐春的越南人了。

    這一晚，他們賓主盡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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