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超醒來是第二天早上的事了。

    看看bb機留言，得知陳萍和李曉明昨晚唱了歌以后就讓東莞石排一個老板開車接走了。陳萍還說，他從石排直接回廣州，說你這公司剛開張，一定有很多雜事？要王超多呆幾天……

    王超也不知道是誰把他扶進酒店睡的？反正一覺醒來沒事了，就跟昨天沒喝醉酒一樣。

    起來到酒店旁一小餐館吃了碗河粉，就信步走進了金三角公司。

    公司里有兩個客戶在買配件。

    彭東升見王超進來，夸張的喊：“哎呦，王大主任來了！方師傅，快給領導到茶！”

    “不要這樣瞎咋呼，我來看看辦公環境怎么樣？”

    “你看，你慢慢看?！?/br>
    王超忽然聽見有麻將聲，就循聲而去，見會客室里擺著一張麻將桌，幾個員工在打麻將。他們都抽著煙，房間里烏煙瘴氣的。

    王超皺著眉頭對緊隨其后的彭東升說：“上班可以打麻將？”

    “沒事就玩玩，有事就去忙?！迸頄|升不以為然地說。

    “這樣對公司形象多不好？你看，還有穿拖鞋上班的？”

    “王大主任，這種小事你就不要管了哦?！?/br>
    “這是小事？”王超有點火了。

    “那好，我等下就對他們說，我們公司王主任——不，王總——不，王股東說你們不能打麻將、穿拖鞋?！?/br>
    王超一聽，愣了。他沒想到彭東升以如此口吻對他說話？開張以前不是很聽話的嗎？更為可氣的是，以公司老板的身份下禁令，豈不搞出個“此地無銀三百兩”？讓他身份立馬暴露？

    王超不知怎么辦好了，就沉著臉想再到別處看看。一抬頭，卻看見靠墻一張桌子上擺著一臺新買的彩電。就問：“這彩電多少錢買的？”

    “這你也關心？好，我叫會計把發票給你看，還有冰箱、辦公桌、配件架……”

    “算了算了。買東西之前也不商量一下？”

    “我都和張老板說了啊?！?/br>
    王超無語了。

    想了想，王超對彭東升說：“到你辦公室聊兩句?！?/br>
    進了彭東升辦公室，把門關上。王超開門見山得問：“你那一萬塊錢怎么處理？”

    彭東升似有準備，立即回答道：“我進配件，為了拿到更便宜的價格，給回扣了。這事我和張老板說了，他說做得不錯！”

    面對他如此天衣無縫的回答，王超還能說什么呢？

    公司里的員工除了財會人員是張才派來的，其它的員工就連廚娘都是彭東升從宜鄉請的，除了張才和彭東升，誰也不知道現在在公司里瞎轉的駐穗辦副主任王超也是他們的老板？

    不能以老板的身份親自參與管理，只能一旁觀看，就會一切受制于人，雖說到頭來可以坐等分紅分利，但多少就由管事的憑良心說了算??？問題是，彭東升是個有良心的人嗎？

    王超此時開始后悔了。

    王超坐在彭東升大班桌對面的沙發上，看著彭東升儼然老板模樣縮在大班椅里，兩只腳交叉擱在桌上吐著煙圈……真想依著脾氣走過去給他兩個耳光，叫他知道他這老板是怎么來的？

    彭東升呢也在想：“給錢不要充什么好漢？給臉不要臉，你以為自己是誰??？一個小小的辦事處主任，還指手畫腳的，把我搞火了，跟你朱光新片長告一狀，叫你滾出銷售科！”

    想到這，彭東升還是覺得現在還不要和王超徹底鬧翻，廣東還有一些需批發配件的小點小鋪還需要王超出面，小不忍則亂大謀啊。

    于是，彭東升像沒事一樣對王超說：“哎呀，肚子餓了，我叫做飯的給你炒個辣椒炒臘腸，再蒸個臘rou……”。

    “不吃了，我回廣州去?！蓖醭鏌o表情地說。然后提著行李就走了。

    彭東升見他走了，背后說一句：“慢走?！痹僮匝宰哉Z道：“走就走，誰稀罕?！?/br>
    王超沒有回廣州，而是直接到淡水去了。他要到淡水向張才討個針對彭東升的說法，嘿嘿，也就是告狀。

    到了淡水，還是在那東江野味店下車。

    王超準備在這里吃個揚州炒飯，再“呼”張才過了談事。

    當揚州炒飯端上來時，王超抬眼看到端飯來的竟然是蔡晴。

    “你在這做服務員？”王超驚詫得問。

    “是啊，你不是不要我做哪個，找個工作好好生活嗎？所以我就在這里好好生活了?！?/br>
    面對素面朝天的蔡晴，王超感到不做那種事后的蔡晴渾身洋溢著一種少女才有的健康美，這是做那種事的女人絕對洋溢不出來的。

    此時的蔡晴，已沒有風塵女子的一點痕跡，走在大街上就像一個女大學生。

    王超欣慰地說：“這樣很好?！比缓笥州p聲說道：“祝你獲得新生?！?/br>
    “謝謝了，是你給了我新生?！?/br>
    自從那晚分手后，王超的形象就已留在蔡晴心中。對于這樣一個不像男人的男人，蔡晴以前確實沒遇過。

    蔡晴，卿本佳人，只是作為讀過高中的山里妹娃子，不甘于一輩子生活在四川的大山里，就隨同鄉的姐妹們一起到廣東闖天下。誰料世道險惡，領她來的“大姐”并不是帶她去事先說好的去臺灣老板的工廠上班，而是把她整成個“小姐”，處女紅給了一個臺灣來的“尋芳”客。無依無靠的她由此開始沉淪……

    遇到王超后，雖然就是短短的十幾分相處，但她心底的純潔讓王超的幾句話喚醒。

    于是她跟“大姐”說，我不干了！你如果執意要我干，我一報警，二告訴老家，說你騙姐妹們過來是干這種事，叫你永遠回不了家。

    那“大姐”也算明事理。她知道一旦惹火了這個小老鄉，真是有點不好收場。報警是回事，她怵的事這個死女娃子家里有幾個“橫行”鄉里的大哥二哥三哥……她那跛著腳、在家看孩子的老公是經受不起的。出來都是混口飯吃，既然人家不想吃這口飯，就好聚好散，讓她金盆洗手吧？于是這個“大姐”不但沒有為難蔡晴，還給了她幾千塊錢，做了個了斷。

    離開“大姐”后，家，蔡晴是不想回去的；到別的地方，又是舉目無親。何況她心里還有個王超，心想一旦走遠，就會終生難以相見。

    其實她也想到，即使見到王超，人家會娶自己嗎？他可是親眼見到自己是做那種事的人??？身子不干凈，那可是男人最忌諱的。再說，像王超這樣的男人，肯定結了婚有了娃??？

    蔡晴想是這樣想，但對王超的執著使她終于下定決心：就在淡水呆著，就在東江野味館呆著，等他三年我再走，哪怕過年我也不回去！

    嘿嘿，沒想到才過了個把月，就等到了她心中的王超。

    王超一進門蔡晴就見到了。她趕緊躲進廚房，強按她那顆蹦蹦直跳的小心臟……直到老板叫她送飯才走了出來。

    真真切切的見到了王超，她又不知說什么好？在學校時她就是非?；钴S、愛說話的女孩子。然而現在王超面前，只會王超問一句自己答一句。

    “飯太干了，你能把倒杯茶嗎？”王超扒拉著飯對蔡晴說。

    “行，你等著?！?/br>
    望著蔡晴走去的背影，王超想起那次見她時，當時有招她做業務員的念頭？不過想歸想，只是個念頭而已，并且覺得這個念頭太可笑了。一個做過小姐的人怎么可以去做工程機械推銷員呢？

    但現在王超認為有必要一試了。首先金三角公司里除了彭東升和業務能掛上關系，其他的那幾個都是維修的。如果來了客戶買配件都是維修師傅接待一下，搞清了用戶需要什么？再問彭東升價格。這樣一來彭東升忙得暈頭轉向，用戶還會因耽誤時間不滿意。再說如果彭東升還要出遠門辦事呢？

    因此，公司急需一個站柜臺賣配件的銷售員。

    本來彭東升是想在宜鄉找一個懂配件的女孩子來站柜臺，但懂配件的不多，再聽說到廣東一個鄉下一樣的地方更不愿意，說到廣州還差不多。于是這是就擱下來了。

    現在出現個蔡晴，如果把蔡晴介紹過去可行嗎？王超想無疑是可行的，首先蔡晴形象端莊，只要邊做邊學的培訓一下，站在柜臺里買個配件應該沒問題？當然，蔡晴以前的歷史要徹底隱瞞，否則會出麻煩。

    想到這，等蔡晴送茶到眼前時，就輕聲問：“如果介紹你去一家公司上班，你愿意嗎？

    蔡晴不假思索地說：“愿意?！?/br>
    “好，等一下我去見個老板，我和他談完事后再說?！?/br>
    王超吃完飯就用野味館的電話呼叫了張才，要他到淡水中學附近一家叫山德的咖啡館見面。

    一會，張才就回了電話，說馬上就去。

    本來，王超可以直接到張才沙場去談話，但沙場路不好走，摩托車司機不愿去，所以每回來淡水，都是約好在東江野味館見面。

    但這回不能東江野味館見面，他怕張才碰上蔡晴以后不好解釋，就改為山德咖啡館了。

    放下電話后，王超和蔡晴打聲招呼，就叫輛摩托車直奔山德咖啡館而去。

    王超剛到一會，張才才騎著摩托也來了。

    一坐下，張才就說有什么事還親自到淡水來？又說怎么彭東升沒一起來？說下次來就帶彭東升一起來，他老婆要請你們一起吃頓正宗的客家菜。

    王超一聽，覺得張才一家子對彭東升印象好像很不錯？看樣子彭東升送銀手鐲腳手鐲的有意義??？如果現在把那件事說出來會不會很不識時務？讓張才認為自己是個愛告狀的小人？

    王超一時猶豫起來……

    “王生，有什么事，請講？我等下還要回沙場?！?/br>
    張才這樣一問，王超也就豁出去了，就把彭東升那一萬塊錢的事以及今天他所看到的告訴了張才。

    張才聽完后，想了一下就說：“我以為多大的事？哎呀，你不要計較這些，人家進配件出差，天天坐火車，好辛苦的。在我們這里給人辦事，都要辛苦費的?！?/br>
    王超愕然了，他蠻以為張才聽到他的話會大發雷霆，沒想到他是如此輕描淡寫？這廣東人啊確實有意思。

    張才接著又說：“公司剛開張，你們要團結，不要為了小事而鬧意見。我沙場事多，你又不經常呆在公司，公司的事就全靠彭東升了，所以你要大人大量啊?！?/br>
    如果一萬塊錢的事也是小事的話，那真的沒有什么大事了。

    張才所說的話也不是沒有一定的道理。自己不能身臨一線工作，有些事還真是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求大同存小異，合伙公司才能開的久遠。

    見張才如此表態，王超也無話可說，只是在喝完咖啡要分手時，提了一下柜臺售貨員的事。張才的回答是這種事我不管，你和彭東升商量好了就行。

    張才走后，王超只好打了個電話給彭東升，說要搞個女孩子來站柜臺，怎么樣？

    彭東升電話里說：“沒問題啊，你王大主任介紹來的我還敢不要！”

    雖說沒拒絕，但那口氣他還是有點高高在上啊。

    “乾坤顛倒了哦，此一時彼一時哦?！蓖醭鎏扉L嘆一聲。

    隨即，王超又搭輛摩托趕到東江野味館，把還在上班的蔡晴叫了出來。吩咐她如果辭職了就打他的bb機，然后會告訴她以什么身份，如何去金三角公司報到。

    “你不陪我去嗎？”蔡晴有點依賴得問。

    看著眼前這個長的酷似辛藝的小meimei，王超心里有股說不出的傷感：“我沒時間啊，我連夜要趕回廣州。我知道你好勇敢，沒事，只要以后好好做就行?！?/br>
    蔡晴眼睛紅紅地說：“那就祝你一路順風……”

    王超點點頭，就轉身走了。

    背后，從野味館傳來周華健的《哭砂》：

    你是我最苦澀的等待

    讓我歡喜又害怕未來

    你最愛說你是一顆塵埃

    偶而會惡作劇的飄進我眼里

    寧愿我哭泣不讓我愛你

    你就真的像塵埃消失在風里

    你是我最痛苦的決擇

    為何你從不放棄飄泊

    還對你是那么難分難舍

    你總是帶回滿口袋的砂給我

    難得來看我卻又離開我

    讓那手中瀉落的砂像淚水流

    風吹來的砂落在悲傷的眼里

    誰都看出我在等你

    風吹來的砂堆集在心里

    是誰也擦不去的痕跡

    風吹來的砂穿過所有的記憶

    誰都知道我在想你

    風吹來的砂冥冥在哭泣

    難道早就預言了分離

    風吹來的砂冥冥在哭泣

    難道早就預言了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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