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決定
白衣男子與少年開始談話的時候,桓常還有些不明所以。 然而,當桓常聽到華山派被滅門的事情,才知道他們兩人說的是誰。 曾經的九州雙杰,那個徒弟就是徐妄,那個師傅就是桓常素未謀面的祖師。 桓常雖然并不了解,三百年前究竟有什么恩怨情仇,可是他知道自己師傅,曾經被人廢掉修為、破掉道心。 而那個兇手,就是宛若大山一般的存在——昊天。 這個時候,桓常似乎有些明白,自己師傅為什么每日酗酒如命,而且總是不經意間流露出憂傷。 他仿佛也明白了,湛瀘寶劍身為書劍閣傳承兵器,為何沒有認可徐妄了。 徐妄為祖師報仇,血屠三千里。 他的行為,早就已經背棄了宗門理念,根本不可能得到湛瀘認可。 身為書劍閣閣主,卻不能得到書劍閣神兵的認可,想想都讓人覺得心酸。 “師傅!” 桓常低聲呢喃著,想起了那個每天醉生夢死的糟老頭子,眼淚滾滾落下。 曾經,桓常也從書中了解過,三百年前的些許事情,卻從沒想過中間會有這么多恩怨情仇。 他只在書中看到了書劍閣的輝煌,卻沒有看到書劍閣的悲壯與眼淚。 當年,祖師被人圍攻,重傷垂死。 雖然從兩人對話中,僅僅聽到了只言片語,桓常卻可以想象,當初那一戰究竟有多么慘烈。 須知,祖師那是何等驚才絕艷的人物。 他當初護衛在宋襄公身旁,力戰八百門派高手,仍舊殺其一半無能人擋。 這樣一個站在世間巔峰的人物,卻被人圍攻重傷垂死,那場大戰又是何等場景? 桓常也明白了,自己師傅為什么滅掉華山派,而后將華山派蛻凡高手的尸體,全都掛在懸崖上了。 曾經的華山派,也是一個超級宗門,哪怕比不上昊天宗,也不會差到哪里。 他們當年,參與了圍殺祖師的行動。 祖師雖然重傷垂死,華山派卻也一蹶不振,以至于最終淪為一流門派。 哪怕華山派已經半隱居三百年,這份仇恨仍舊沒有化解。 書劍閣向來都是一脈單傳,師徒之間不僅僅是師徒關系,還宛若父子。 祖師的仇恨,徐妄又怎么可能忘記。 “師傅,祖師!” 桓常雙拳緊握,心中忽然涌現出了強烈的愧疚感。 這段時間,他只顧著兒女情長,甚至武功都荒廢下來,卻忘記了自己所背負的使命。 也許,這也是徐妄刻意為之。 徐妄并沒有告訴桓常,當年書劍閣的恩怨情仇,想要將所有重擔,都由自己背負起來。 也許他覺得,敵人太強大了,強大到桓常根本沒有資格參與其中。 想著想著,桓常的表情都有些扭曲。 “阿常,你怎么了?” 蕭琪看到桓常的模樣,不由心中大驚,急忙關切的問道。 桓常還沒有回答,白衣男子已經出現在了他的身旁。 蕭琪見狀,急忙上前行禮。 那些魯國諸將,不管知不知道白衣男子身份,都是跟在蕭琪后面,鄭重行禮。 無論如何,這樣一位絕世強者,都值得讓人尊敬。 最為重要的是,這位絕世強者,還為魯國軍隊掃平了隱患,魯國諸將更應該敬重。 白衣男子,卻是沒有理會眾人。 當年晉國國力冠絕天下,他身為晉國守護神,身份、地位不知道有多么尊崇。 無論他走到哪里,都會受到各種禮遇。 然而,他并不喜歡這種虛禮。 “書劍閣的傳人,不應該有眼淚?!?/br> 白衣男子凝視著桓常,語氣清冷的說道,好像在教訓一個小輩。 蕭琪聞言,卻是臉色驟變,不可置信的盯著桓常。 他早就感覺,桓常頗為不凡。 然而,蕭琪從來沒有想過,自己這個未來女婿,居然會是書劍閣傳人。 也許其余魯國諸將,還有人知道飄雪峰峰主,卻沒有一人知道書劍閣。 很不湊巧,蕭琪聽說過書劍閣。 震驚過后,蕭琪心中閃過一道苦澀,他才發現自己當初,做了多么愚蠢的事情。 書劍閣的傳人,屬于翱翔在九天的雄鷹,根本不可能被羈絆在一個地方。 哪怕如今的桓常尚且并不強大,在很多方面甚至還有些稚嫩。 可是,書劍閣這個名字重若萬鈞,桓常既然乃書劍閣弟子,此生注定不會平凡。 “韻兒,也許你們兩人,本就不應該相愛?!?/br> 就在蕭琪內心五味陳雜的時候,桓常卻是抹掉了眼淚,恭恭敬敬向白衣男子行了一禮。 “多謝前輩!” 桓常的恭敬,乃是出自真心。 從方才飄雪峰峰主與昊天的對話中,桓常已經知道,昊天想要殺自己師傅。 只不過,眼前這個白衣男子,不惜與昊天一戰,甚至以覆滅昊天宗作為威脅,也要保住徐妄。 僅僅是這份愛護,也值得桓常尊敬。 白衣男子,卻并沒有在意桓常的恭敬。 他從頭到尾打量了桓常一陣,卻是面露失望之色:“你不如你師父?!?/br> 桓常聞言,心中倒也沒有絲毫惱怒,只是垂首聆聽。 “當年,你師父本就驚才絕艷,年紀輕輕就已經威震九州,甚至開始挑戰老一輩高手?!?/br> “后來武功被廢,道心被破,仍舊堅強的熬了下來,日后究竟能夠走到哪一步,沒有人能夠估量?!?/br> “可是你,資質雖然不錯,卻少了那種走上巔峰的決心?!?/br> “你生活太過安逸,以至于連小小情關都看不破,這種心性實在太差,書劍閣后繼無人矣!” 白衣男子,可謂字字誅心。 桓常臉色漲得通紅,卻也沒有辦法出言反駁。 “你師父已經經歷了太多苦難,肩膀上擔子太重了。你若不能奮勇向前,他只能獨自扛下所有?!?/br> 白衣男子說完到這里,根本不再看桓常一眼,轉身朝著遠處走去。 他步伐看起來很慢,每走出一步,卻仿佛跨越很長距離,身影頃刻之間就已經消失。 桓常呆愣當場。 過了許久,他忽然跪在地上,對著白衣男子離去的方向,重重磕了三個響頭。 桓常沒有理會驚愕的諸將,也沒有與蕭琪打招呼,背著湛瀘寶劍默默向著山下走去。 黑驢也邁開蹄子,緊隨其后。 “我是一個江湖客,我是書劍閣弟子,也就注定不能擁有安逸,不配享受愛情?!?/br> 桓常雙拳緊握,眼中充滿了悲傷,只是心中已經有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