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白素貞
“青公子,我覺得那位張道長的話有道理?!?/br> “阿福,他的腦髓有恙,你也把頭浸在水里了么?” 自從那一日到張府,親手把水銀一樣的寒玉髓融入追星劍中,已經過去了六天,岑青之后便在清波門附近租了間客房,順便觀察仇王府里有什么動靜。 追星如今的樣子,就像是一位附在劍中沉睡的美人,張錚這廝臉皮厚歸臉皮厚,但還是實情相告,說一旦靈氣恢復,追星醒來后還能記起往事,讓岑青長舒了一口氣。 唯一有些悶悶不樂的大概只有張鈺,小女孩的心思無非就是曾經被岑青的男裝樣子騙了,如今過了六個月,重新見到岑青后居然還沒有消氣,即便找到客棧來,也只是跟五鬼巴拉巴拉地說話。岑青偶爾插兩句話,她便盯著岑青安安靜靜地也不說,一副滿腹幽怨的樣子,只可惜稚氣未脫,那模樣要多假有多假。 “你們兄妹倆都是奇葩?!边B番幾次,直到張錚把辦好的戶籍和地契交給他時,岑青忍不住地抱怨道。 “哦?你不喜歡男人可以理解,我堂妹雖然刁蠻任性些,但也不失純真可愛,莫非你也不喜歡?”張錚翻著白眼道,“一般來說,自己是奇葩的人才會罵別人是奇葩?!?/br> 岑青瞇起眼睛。 “好,我滾?!睆堝P沒等岑青接下話頭,干脆利落地走下樓,并提醒了一句,“買這地契的時候,中途出現了一些波折,不過還沒來得及查探,那背后的人又把手縮了回去。所以這片宅子沒有眼看的那么簡單。你以女子的形貌住在這里,人道法令之下,最好還是小心一些?!?/br> ——然后就有了開頭岑福與岑青的那番對話。 “公子,你形貌本是女子,即便化成男子又有何用?再說你本是妖類,莫非還準備在這人世間娶妻生子不成?” “呃……” 不得不說,老鬼這一句重重地擊中了岑青的軟肋,他眨了眨眼睛,顧左右而言它,拉過岑壽道:“看了幾天了,有什么發現沒有?” “只有幾個衙役搜查到仇王府來,其他倒沒什么人?!?/br> “衙役?那宋虎報官了?我才不信他有那膽量?!?/br> “好像是錢塘縣的官差,為首的一個叫李頭什么的?!贬撛谝慌耘浜系?,有了這對兒千里眼和順風耳,岑青覺得自己就像安了個全天候監控一般。他起意要拿這仇王府這塊地,就是準備搞一搞事情,雖然暫時不能去草原干掉鐵木真,但至少揪出幾個蛀蟲給大宋這棟將傾的大廈續續命也好。 “李頭,李公甫?”岑青聽到這個名字,一時愣在了那里,自己沒去錢塘縣盜官銀,他們也能追到這里來,不得不感嘆一聲命運的車輪彎過了九道彎,居然還能平平穩穩地沒有翻車啊。 雖然“蒙”曾經說過他的前世里有一世是救白蛇的牧童,但岑青并沒有太相信她的話,畢竟白蛇自迷許仙,許仙自娶妖怪,這種想法早已深種在心里。自己突然出去插上一腿,萬一被“蒙”坑上一把弄巧成拙,按照劇情被人逼成丫鬟可就大大不妙了。況且還有個地仙法海在一旁虎視眈眈,這和尚怪自己不曉事,此刻還關著自己呢——岑青的目標可是星辰大海,這區區人間小愛…… 他忽然間打了個噴嚏。 “誰罵我?”他憤然地問。 五鬼面面相覷,片刻后,岑壽忽然道:“又有人去那院子了?!?/br> “男的女的?是人是妖?” 岑青聽得一驚,李公甫離開仇王府之后,下一個去的就應該是白娘子了吧。 “是個白衣女子?!?/br> “白衣女子!”岑青的聲音陡然拔高起來,“我去……” 還真是怕什么來什么,岑青忽然想變成一只鴕鳥把頭鉆進地里,不過轉念又一想,大不了跟她挑明她報恩的對象就是自己,截胡許仙一把似乎也頗為有趣。 冒一次險?還是不冒這個險? “青公子怎么還不走?”五鬼互相看了看,又看向岑青。 “我說……我去……的意思只是……” “青公子你好像在害怕什么?”岑福莫名其妙地看著瑟瑟發抖的岑青,問道,“莫非那白衣女子這么可怕?” “我怕……了……嗎?”岑青大著舌頭道,“我只是……聽說偶像……出現……激動……的?!?/br> 五鬼一副不忍卒讀的樣子重重地點了點頭。 “仇王府現在是咱家的吧?”岑青深吸了一口氣,擼直了舌頭問五鬼道。 五鬼點頭。 “是我花了一千兩黃金買下的對吧?” 五鬼再次點頭。 “她進咱家院子,我趕她出去也是應該的吧?” 岑福點點頭,忽然又問道:“那女子究竟是什么人?青公子你認識的么?” “如果她是那個人?!贬嘀刂氐貒@了口氣,“我想對我來說,可能就代表了滾滾向前的命運車輪?!?/br> “呃……”五鬼這次跟岑福一樣,紛紛翻起了白眼,不得不說物以類聚。 “特么的,死就死吧,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贬鄳崙嵉亓R了一聲,嗖地一聲掠過窗子,化為一道流光落在仇王府宅邸當中,大笑道,“你這小娘子好大的膽子,竟敢潛入本王的府邸,你是干什么的?” 客棧之中,被岑祿轉告了岑青的話的余下四鬼齊齊一愣:“她什么時候又開始自稱本王了?” “大概是拿了仇王府的地契,真把自己給當王爺了?!?/br> 荒廢的廂房之中,原本正在清掃積塵的白衣女子也愣了愣,轉過身回答道:“我本來是想借居在這里,沒想到這里會有人,你……你是人嗎?” “說這么難聽干嘛?我當然是人?!贬嗦犞曇糇哌^去,眼見廂房之中白影一閃似乎要離去的模樣,頓時一個騰躍攔到她的面前,“不過你是誰?” 眼前的女子,在冬日里依舊白衣輕紗,體態窈窕,腰間束著金色的綢帶,向上看去,是一張微帶嗔怒的臉龐,似乎因為被攔住了路而不愉,岑青一時竟未記清她的長相,只覺得前世今生見過的每一位女子都沒有她這樣的風姿。 哈,之前說張錚是個外貌黨,不想自己也沒好到哪里去啊。在這個時候,岑青居然還有心思走神,但他盯著那女子一直看的態度已然惹惱了白衣女子。 也怪他先前住客棧,又把自己化妝成男子的樣子,女子上下看了他兩眼,冷笑道:“我看你不像個人,倒是個色鬼?!?/br> “呃……” 岑青突然間明白過來,眼見那女子的芊芊玉手直抽過來,頓時嚇了一跳,彎腰躲過這一計不甚用力的耳光,抱怨道:“素貞,我從未想過你居然是個小辣椒啊?!?/br> “什么?”白衣女子原本起意一下打昏這個登徒子,再消了他的記憶離開,卻不料他不僅躲開自己的動作,更叫出自己的名字來,猛然向后退了幾步,警惕道,“你究竟是誰?” “我是你五百年后的老公五百年后我因為你而來到這個世界……天啊,我拿錯劇本了?!贬鄰囊姷竭@女子之后就覺得腦袋有些暈乎乎的不太清楚,順嘴胡謅了半晌才感覺不對勁,哭笑不得地重新解釋道,“我就是那個牧童?!?/br> “你……你說什么?”女子原本聽他胡說八道,柳眉挑起正要發怒,忽然又聽到牧童二字,頓時芳心一震,在岑青的臉龐上打量了片刻,右手已經扣在背后悄悄推算起他的前世起來。 “是??!沒想到吧?” 岑青眨了眨眼睛,擺出一副無比純情的樣子,表示自己已經等她等了一千七百年。但是只過了片刻,卻見女子臉色一寒,纖手猛地朝他拍來:“大膽,竟敢戲弄于我?!?/br> 她這一掌不甚快,卻偏偏籠罩了岑青周身所有的方位,正如先前岳雷傳授他那一式斗陣的模樣。岑青大吃一驚,幾乎是本能般地運轉全身靈力使出了化虹,穿破屋頂朝著天空飛去,整片廢舊的廂房在他這一沖之下發出轟然的響動,隨后龐大的氣流四溢開來,掀翻了所有的檐瓦和墻壁。 “果然是修士!”在他騰起的一剎那,白衣女子身形便已到了院中,眼見岑青化虹飛去,她并不著急追趕,而是翻手一扣,把倒塌的廂房和爆開的聲波扣在手底,四周連一片雪花都未驚動,直到廂房化為一片安靜的廢墟,這才轉身從原地消失,“竟然知道我的身世,我倒要看看你是何方神圣?!?/br> 岑青飛在空中簡直要哭出來了,“蒙”這混蛋果然給他下了一個套,說好的牧童呢?說好的白素貞報恩呢?說好的賢良淑德呢?只看她那一掌拍來的架勢,分明早已超出了武道宗師的范疇,而且還不一定用了全力。 “我才不要當丫鬟?!?/br> 岑青在臨安的高空處一個疾轉向西飛去,身下剛剛現出一片水域,就見那白衣女子面寒如水的出現在他的前方,纖手搭上了他的胸口,按著他朝著那片水面跌落下去。 “嗯?” 似乎感覺到手觸的位置感覺不對,白衣女子又用力抓了兩下,呼嘯的烈風中,岑青的眼淚直接飚飛了出來,自己有一天也會被白素貞吃豆腐,上哪找誰說理去。 “你是女子?” 岑青并沒有如想象般地一頭撞進水面,而是輕飄飄地雙腳落在一座殘雪未消的橋面上,四周重巒疊嶂,銀光閃爍,水面風波不起,宛如一面明鏡倒映著湖光山色,無窮勝景盡收眼底。 “這是西湖?” 岑青茫然地問道。 白衣女子愣了愣,忽然想起觀音菩薩之前的讖語來:“清明時節,西湖高處,有緣自能相見?!?/br> 眼下雖然不是清明時節,可這西湖高處,只怕再也不會比剛才更高了吧??勺约和扑闼那笆?,卻只是一片大霧彌漫,其中莫非又有什么隱情。 “你究竟是誰?” “你是不是白素貞?”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叫岑青?!?/br> 雙方牛頭不對馬嘴地說了幾句,白素貞忽然輕輕地笑了起來,眼波流轉動人,一時如萬山鮮花同時綻放,這隆冬中的西湖似乎瞬間變成了春暖花開。 “你既然是女子,那么之前的事情一筆勾銷?!彼f,又仔細打量了一下岑青,“不過你知道我的身世和姓名,我必須要把你留在身邊?!?/br> “寧死不做丫鬟?!贬圊久紙詻Q地回答。 “我沒讓你做丫鬟???”白素貞驚訝地望著他,忽然眼波一轉,又掩口笑了起來,“你是不是也被神仙說過讖語???沒關系,我們可以以姐妹相稱?!?/br> “別笑了,我要暈了?!贬嗵謸嶂~頭,呻吟道,“你愛怎么樣就怎么樣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