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麻煩
從宋墨離開到回府,不過兩個時辰,此時天色還沒亮,侍候的下人并沒有發現宋墨的失蹤。趁著夜色,宋墨悄悄溜回了自己房中,方長出了一口氣。 今晚他實在是有些冒險了,在不清楚吳石澈底細的情況下,就貿然應約。若是吳石澈起了歹心,就憑兩門剛入門的術法,他可沒有信心全身而退。畢竟,對于修真者的手段,他還是知道得太少。 這也是為什么他要拒絕吳石澈的原因,他對吳石澈了解得太少,甚至不知道吳石澈說的話,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而吳石澈卻能一眼把他看穿。合作是建立在雙方實力平等的條件下,現在的他,可沒那個實力。 所以,還是努力提高修為吧,宋墨閉上眼睛,意識進入了識海里的空間。在空間里修煉術法,不用消耗靈力,兩個時辰,足夠他把金箭術和冰霜術釋放無數次了。 接下來的幾天,宋墨一直呆在府里安靜的修煉,并沒有聯系吳石澈。而吳石澈似乎也不著急,并沒有什么動靜。 而宋暉那邊,卻是遇到了麻煩。 這日,宋暉在外應酬了一天,回府時面上帶著焦急之色,匆匆去主院找宋詞辛,兩人不知道在商議何事,商議了整整一夜,主院的燈光徹夜未熄。 直到第二天早上,宋暉才面帶乏色的回到客院。而宋墨,也從父親嘴里得知到底發生了何事。 這事情還與大半年前秦府主駁回了立宋墨為越城世子有關。秦府主有一女,嫁給了南辰路節度使胡斌為妾,不久后誕下一子,取名胡嚴楓。胡斌雖有十多個兒子,但因胡嚴楓是老來得子,對其十分寵愛,在他十二歲的時候,胡斌便從自己直屬的封地中,選出一個擁有三百里封地的城池瓊城,賜給了胡嚴楓。 偏偏胡嚴楓并不得嫡母喜愛,前些年在他剛年滿十六歲的時候,嫡母便提出要胡嚴楓離開節度使府,正式去瓊城繼任城主之位。 做一城之主,哪有留在節度使府,做一個受到父親寵愛的,可以在整個南辰路呼風喚雨的公子哥好。因此胡嚴楓絞盡腦汁,以自己上面還有兩位庶兄也尚未離府為由,好不容易才說服父親出面,讓自己晚幾年去繼任城主。 胡嚴楓如此抗拒繼任瓊城城主,還有一個原因,瓊城是屬于南辰路節度使的直屬領地,節度使不但擁有對其的管轄權,還擁有所有權?,F在是自己親父在位還好,今后一旦自己的世子哥哥上位,隨便找個理由,便可以隨時撤去自己的城主之位。以他和嫡母的惡劣關系,這是完全有可能的。 偏偏嫡母娘家勢力龐大,就算是自己的父親,也要顧忌三分。 因此他只好向自己的外公秦府主求助,想要用瓊城換取其它城池,而秦府主則將目光瞄向了越城。 越城雖然只是一個百里之城,但其境內礦產資源著實豐厚,在每年上繳了足額的歲貢之后,還能有不少結余自用,實在是富得流油。 更妙的是,越城并不是任何一個府主或節度使賞賜的封地,而是由皇室親賜,這就保證了越城相對獨立的地位,除了天子,任何人都沒有權利撤去其城主之位。 而且,他已打聽過,現任的越城城主宋暉,并沒有什么強有力的背景,相信稍加逼迫,便能使之就范。 因此,才有了駁回立宋墨為越城世子一事。 而宋暉雖然也可繞過秦府主,直接將立世子文書遞到京城的人事府,但這樣一來,就等于和秦府主完全撕破了面皮。秦府主畢竟是名義上的上司,擁有對越城的管轄權,以后有心找麻煩的話,宋暉也別想輕松。 因此宋暉才一直想要緩和處理此事,命人給秦府主的心腹之人送上重禮,打聽此事的來龍去脈,只是秦府那邊口風很緊,一直探聽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直到昨天,宋暉去拜訪了一位舊友,那位舊友與秦府主有些姻親關系,隱約聽到些風聲。因宋暉當年幫過他一個大忙,便將此事含糊透露給宋暉知道。 宋暉自然大驚之色,向舊友道謝之后,便急匆匆趕回宋府與宋詞辛商議。 表面上看起來,瓊城三百里封地,換取只有一百里封地的越城,是宋暉占了大便宜。但其實則不然,瓊城是天子賜予南辰路節度使的直屬封地,節度使可以將其轉賜他人,但也可以隨時收回,這個封地的所有權,永遠是在節度使手里。而越城卻是天子親賜,除了天子,任何人也無法將其收回。 因此,別說瓊城只是三百里封地,就算是八百里,宋暉也不愿意換。 互相交換封地之事,雖然罕見,但也不是沒有。但那封地大多都是由天子親賜,各家族為了將自己的封地連成一片,而進行互換,各取所需,雙方家族只要將更換封地的文書向人事府報備一聲就行了。 雖說只要宋暉不同意,任何人也無權勉強于他,但那位節度使公子既然有了這樣的心思,還不知有多少手段在后面等著他。 為今之計,只有在雙方正式撕破臉之前,請一個有分量的中間人說和,讓節度使公子打消這個念頭,另選他處。 但這個中間人,必須要有足夠的分量,讓節度使公子也不得不退讓才行。 這樣的人,宋暉自然并不認識,唯一沾點邊的,大概也就是寧王了,畢竟自家對他的外孫,也算是有救命之恩。 但也不好就這么大喇喇的上門尋求幫助,否則有挾恩求報之嫌。宋暉決定讓宋墨前去登門拜訪,畢竟宋墨是小輩,又與薛澤交好,他去的話,更顯得親近。 宋墨自然一口答應,雖然他現在并不將這越城看在眼中,但也不能就這么任人欺負到他們父子頭上來。 其實這大半個月以來,薛澤已經往宋府遞了兩次帖子了,邀請宋墨到寧王府做客。若非寧王擔心的他的安全,將他拘在府中不準出門,只怕他早就上門來找宋墨了。 薛澤為人質樸,毫無心機,喜惡都表露在臉上,與之交往十分輕松,宋墨也挺喜歡這個朋友的。 宋墨向寧王府的門房遞了帖子,大概是薛澤已經提前吩咐過,寧王府的門房對他十分熱情,讓其他人趕緊進去通報薛少爺,自己則殷勤地將宋墨請入門內,請他在角房稍待,又送上了茶水。 不一會兒,便見薛澤急匆匆地走了過來,見到宋墨,笑著上前給他一拳:“好你個宋墨,不是說好安頓下來就來找我么,結果左請右請你都不來,我外公都沒你這么大的架子!” 薛澤神采飛揚,前些日子眉宇間隱含的憂慮已經不見,顯然這些天在寧王府過得不錯。 宋墨苦笑道:“薛兄你有所不知,這些日子父親成日帶著我去走親訪友,每日都忙個不停。這不,今日剛閑下來,就急忙過來了?!?/br> 宋墨睜著眼睛說瞎話,眼皮都不眨一下,薛澤卻是信了,深有感觸:“嗯,那真是辛苦你了。我以前也是最討厭這樣的應酬,能躲則躲。對了,我外公想要見你,已經在松濤閣等著了,我帶你過去吧?!?/br> 宋墨一怔,隨即點頭:“那我們快去吧,不要讓寧王殿下久等?!睕]想到這么容易就見到寧王了,看來寧王對薛澤這個外孫不是一般的重視。 寧王府比起宋府,不知寬廣了多少倍。亭臺樓閣處處,小徑曲徑通幽。經過了不知多少個院落后,終于到了松濤閣。 閣樓外,寧王的貼身侍女已經在等候,見到兩人,微微屈膝:“薛少爺,王爺已經在里面等著了,您直接帶人進去就行?!?/br> 這一路上,宋墨已經盤算了數次見到寧王時該如何開口,才能打動他幫助自己父子度過這一劫。此事就要見到正主,心情反而平靜下來。反正該來的躲不掉,寧王愿意出手相助,那是最好;若是拒絕,自己堂堂一名修真者,難道還應付不了一個世俗的公子哥 抬腳踏入松濤閣的正廳,宋墨一眼便看見了負手站在窗邊的寧王。寧王身上穿著一件白色裘衣,腰間系著紫金腰帶,神情安靜悠遠,凝望著窗外的某一處,不知在想些什么。 聽到動靜,他回過頭來,目光掠過薛澤,落到了宋墨身上:“你便是宋墨了吧,澤兒這些日子天天在我旁邊念叨你,我耳朵都要起繭子了。不過,你這次救了澤兒一命,也算大功一件,本王向來賞罰分明,說說吧,你想要什么?!?/br> 聞言,宋墨心里松了口氣,寧王肯記這個情便好。他上前行禮:“見過寧王殿下!薛兄之事,不過是機緣巧合罷了,薛兄福澤深厚,想必就算沒遇到我們父子,也能逢兇化吉,王爺實在不必放在心上?!?/br> 寧王臉上露出溫和的笑意,擺擺手道:“你不居功,我卻不能當這事沒發生。這樣吧,我這里有一顆露清丸,是療傷的圣藥,有起死回生之效,便送給你了?!闭f著,從懷里拿出一個玉瓶,顯然是早就準備好了。 宋墨微微遲疑,心想若是不接,寧王只怕會不高興,又見旁邊的薛澤拼命的給自己使眼色,只好上前躬身接過玉瓶,口中稱謝。 抬起頭來,卻見寧王一臉錯愕之色,驚疑不定地打量著自己。 宋墨有些莫名其妙,正要開口詢問,寧王卻已經收了臉上的訝色,對一旁的薛澤吩咐道:“澤兒,你先出去,我有話要和宋墨單獨說?!?/br> 薛澤頗想留下來,聽聽外公要和宋墨說些什么。但見外公神情凝重,也不敢爭辯,應了聲“是”,便退了出去,順便把門關好。這松濤閣隔音效果極好,在門外,完全無法聽到里面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