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九章 終?
“不入往生,何以求生......師尊,當年你就僅是因為冥王這一句話就進入往生輪的嗎?” “它不僅僅是一句話,更是一個事實,甚至可稱為真理?!?/br> “我記得你很少將別人的話引為真理,尤其在對方是敵人的情況下?!?/br> “你記得不錯,但冥王并不只是我的敵人?!?/br> “還是什么?” “故人?!?/br> ...... 雨,不知何時已停了。 秦無憶由地登天時用來遮雨的油紙傘也早已放在一旁。 三尺湛藍劍,同樣被她從腰間解開,擱置別處。 唯獨她還牽著他的手,沒有放下。 這一覺她仿佛睡了很久,也很安穩,許久不曾有的安穩。 類似的情況,自她遇見他后,只有過一次先例。 具體何時發生? 便是多年前他還不是帝蒼,將她從無端城帶到青云劍閣,卻遭逢變故,從悟劍峰轉至魔劍峰,且進且殺,一劍千人斬的時候。 她因為當時太過幼小,無法長時間目睹那么多血腥的緣故,陷入了昏睡。 昏了多久,便睡了多久。 但她醒來之后,卻一點兒都不感到頭腦昏沉,哪怕周圍明顯有被火焰灼燒過的痕跡,她也不曾覺得肺部有什么積壓的煙塵,甚至于那時剛換上不久的衣裳,都沒有一絲一毫的破損。 她昏睡前最后一眼看到的人是他,醒來后第一眼見到的人也是他。 本是一體,給她的感覺卻判若兩人。 他的長發仍在,但已看不出多少墨黑的痕跡,大部分都被如霜染的蒼白所取代。 本非蒼顏,如何要配上華發? 她覺得很不應該,更覺得無法理解。 除非她那一覺睡了百年乃至更久。 可這顯然不可能,因為當她反應過來,開始查探自己的身體時,觸摸和感知到的依舊是那具幼小無力的身軀。 那天她很快紅了眼眶,濕了眼睛,卻強忍著沒有流下一滴眼淚。 因為她覺得從墨發變成華發的他已經足夠悲傷,只是強行壓抑克制著自己,不表現出來而已,如果她控制不住地當著他的面嚎啕大哭起來,說不定就會擊碎他的克制,勾起他深藏的悲傷。 于是乎那年,那天,被玄都地烈的大火灼燒之后,顯得很是孤零光禿的悟劍峰上,出現了這樣一幕。 一個白發男子,一個黑發女孩,互相凝視著,彼此沉默著,誰都足夠悲傷,誰都有落淚的能力和資格,但都深深克制著,從白晝持續到黑夜。 早已不是當年那個瘦小女孩的秦無憶突然不自覺地眨了眨眼睛,目光飄忽游離,閃爍不定,空著的右手不再攤開,漸漸收攏,但當指甲觸碰到掌心嫩rou的時候,竟是一下刺破了些許。 她卻并不關心手上傳來的疼痛感,因為此刻她也回想起了當年的那一幕。 安穩的熟睡過后,醒來所看到的就是物是人非,不可言狀的悲傷。 她不禁有些害怕。 因為就在前不久,她又破天荒睡了一次多年不曾有的安穩覺,并且睜眼后的第一眼看到的又是滿頭白發的他。 這是否意味著她很快又要等來一次悲傷,承受一段物是人非的慘痛? 秦無憶不敢想。 她太清楚這個男人目前的處境了。 神朝崩滅,行至暮年,另一尊同為帝境的宿敵又約他在明日決戰,逃不開,避不掉。 那樣的結果,那樣的悲傷,一旦發生,注定不可能像多年前那次隨時間的流逝而漸漸好轉,只會在第一時間就將她整個人都擊垮! “師尊......” 才剛剛叫出一個稱呼,她的聲音就已開始帶著明顯的顫抖意味。 無論何時,無論何地,只要是面對他時,她都很難控制住自己的情緒起伏。 這是她最大的弱點,卻也是她最大的特點。 “嗯?” 帝蒼渾濁的雙眼中乍然流露出一絲清明,但這并不意味著他的身心皆已好轉,事實上,就算換成其他人,只要觀察力足夠仔細,都很容易看出他的“強撐”。 更遑論這么多年來除了練劍,就是在花心思觀察和了解他的她? 只對視了一眼,她心中最為柔軟的地方就被觸動,面對他時本就算不得多么堅固的心境好似被滾滾雷霆吞沒,很快就要坍塌破滅成齏粉。 她實在有股想一把撲向這個男人的懷中,肆意落淚的沖動。 偏偏她依舊不得不克制。 時光荏苒,她雖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對新奇事物既好奇也害怕的小女孩,卻依舊還是秦無憶,無端相憶,無因而起,有情至終。 “終,似乎也不遠了吧?!?/br> 秦無憶飄忽閃躲的目光在四方游移,她此刻所處的位置其實已經是在天穹之上,但她的眼神流露出的卻像是對更遠方的探索,搜尋,剖析。 只是,連帝蒼都打不破的局,看不透的人,她又能找到什么,發現什么? 故而看來看去,終究還是只剩下了一片蒼茫,如居混沌之內。 “明知看不到,為何還要看?” 雖極力地想釋放出中氣十足的聲音,可剛剛開口不久,他身上積壓的獨屬于暮年的滄桑悲愴就如同洪水決堤般不可收拾。 秦無憶的臉色倏然煞白,顫抖的已不只是聲音,還有身軀。 “明知不可為......師尊......為何還要為之?” 輕笑一聲,悲苦不覺,他原本打算在此刻如多年前那樣撫摸她的臉頰,可不知為何,猶豫了許久,他的左手,終于還是懸在了半空,沒有放下,就連牽著秦無憶的右手都跟著松緩了力量,有脫離之勢。 約莫是積壓的滄桑悲愴太多,連道法都無法鎮壓的緣故,導致他沒能注意到秦無憶手上的細微動作。 指節彎曲,想要聚攏,將他抽離的手掌緊緊攥住。 卻在一絲冷風吹起的時候,突然歸于靜止。 四周的雨停了,她心間的雨卻不會停,只會下得更加淅淅瀝瀝,徒添傷悲,惹人心碎。 而他因為經歷的太多,雙眼之中充斥了大部分難以想象的渾濁,根本看不到。 就連慢慢推敲猜想的時間或許都不會再有。 因為就在太陽落下又再度升起的時候,他就要趕赴三十三天之巔,與命中的宿敵展開決戰。 那是一場注定關乎“末路”和“落幕”的決戰。 帝的末路! 帝的落幕! 她不希望是他,但照目前的情況來看,很難不是他。 試問,一個連帝級心境都在開始瓦解,帝級修為都在趨于化道的男人,就算重新披上了帝袍,戴上了帝冠,還能以一個勝利者的姿態重新君臨天下,俯瞰山河嗎? 這是她對于他的信心第一次產生動搖,同時也是最后一次。 秦無憶已不敢再正視身旁的這個男人。 她怕。 怕那小小的一個眼神,將她最后的防線無情撕碎,無法承受,只得崩潰。 她真的不想再給他施加任何壓力,哪怕他已麻木,哪怕他已模糊。 “時間,不多了......” 簡短的五個字,帝蒼說的時候卻仿佛用盡了畢生的氣力,那是除他之外任誰也體會不到的傷感,也是任誰都模仿不了的長嘆。 秦無憶沒有看他,他也沒有再看秦無憶。 不再眼見,仍自心系。 “我先前說過,托那位從以前穿梭至未來的道友給過去的自己帶了一句話,你還記不記得?” “記得,師尊的話只有四個字,當斷則斷?!?/br> “是啊,當斷則斷,我原以為這樣一來,自己在過去就能提前明白很多事情,避免很多的錯誤,如今看來,都是我想太多了。我還是你的師尊,還是與神朝共存亡的帝蒼,不再是秦蒼,不再是琴魔,更不再是什么琴君?!?/br> “君本如玉,奈何為王!” “這是我那位故人說的話?!?/br> “可我是從你口中聽到后才暗自記下的,不入往生,何以求生?這句同樣也是?!?/br> “所以你就覺得它們和我說的原話沒有什么區別?” “嗯?!?/br> 很簡短的一個回應,換來的卻是這尊帝在世間最后的一絲真摯笑容。 “這些年你改變了很多,但我總能在你的身上找到以前的影子,很好?!?/br> “若是師尊能在琴仙的身上找到那位蘇語琴蘇jiejie的影子,應該會覺得更好吧?!?/br> “是啊......可惜,找不到了,和那道在很多年前的大雪中執劍挽花的身影一樣,找不到了......” 秦無憶突然很后悔說出了那番話。 因為自那之后,原本就心境紊亂,不戰已生頹勢的帝蒼就仿佛徹底陷入到了癡狂當中,口中不停重復著“找不到了”這四字。 她想安慰,卻不知道如何安慰,只得陪著他從黃昏到黑夜,再從黑夜到黎明,繼而目送著這個男人陡然長身而起,以一尊帝的姿態,登向三十三天之巔,赴那一場十死無生的落幕決戰! ...... ps:不用多想,我就知道這章應當是大家迄今為止最看不懂的一章,像是從遠古混沌突然跳到現代文明般的莫名其妙,所以我有必要建議沒看懂的朋友們再回頭重溫一下第三百六十四章,無端相憶。雖然重溫之后也不一定能夠很好地銜接過來,但總歸不至于滿腦子都是?????? 到這里心細的朋友可能就會產生疑問,為毛前一章還是秦蒼將入往生之中,這一章又換成了未來的帝蒼和秦無憶在交談呢? 難道是作者礙于多方壓力編不下去,就隨便弄了這樣一章,當作留給讀者無數遐想空間(坑爹)的大結局? 呵呵,當然不是。 不過在解釋之前,我還是得先發布一個重大消息,那便是自此以后,《萬道神帝》應該不會再有正文更新了。 臥槽!不更新了,什么鬼? 嗯,大家的第一反應差不多就會是這樣。 我用兩個原因說明一下,一是目前寫作狀態很差(不單單是訂閱帶來的影響),需要較長一段時間的調整,二是我不想一條道走到黑,把這個原本很好的故事寫死! 很扎心的一個事實是如果我繼續一口氣堅持到兩三百萬字正常完本,除非哪個良心大佬很久之后看上了這本書的版權,要買下來,否則這本書的下場就和翻不了身的咸魚沒什么兩樣,那不就是寫死了? 到這里應該就會有人冒出這樣的想法,你小子扯這么多干啥,想棄文就直接說,哪那么多拐彎抹角的! 針對這一點,我的回答只有一個,不是棄文,我只是將一本書拆成了上下兩部,《萬道神帝》為上部,暫時完結,下半部還會續寫,主要就是填上部的坑,仍是秦蒼的主角,不過是先從前世的琴君玉入手而已,這是本人經過深思熟慮外加和編輯討論過的變通甚至說是挽救方法。 下部啥名,何時發布呢? 嗯,又是一個問題。 名字還在思考,時間么,我暫定的是新書,也就是正在創作,還未發布的一本五代十國的古典仙俠文完結之后。 還是比較久的,所以一路追看下來的朋友們覺得略坑,罵我幾句,我也不會說什么。 但終究也是無奈之舉。 就為了讓這個故事活,不讓自己的心血白費。 好了,暫時就說這么多,畢竟是放在正文后的,再多出一段就該滿足一千字的限度,坑了正版讀者朋友們。 有話想說的朋友們可以到縱橫或追書等地留言,我會盡量看。 望吾歸時故人新友皆在。 今朝暫別,致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