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水洗去塵埃，洗去內心的創傷，也像是清洗了過去。

    她眼睛看到的是朦朧的世界，也只看到那一朵花，再無其他。

    她哭了。

    她又笑了。

    她不再癲狂焦躁，她的身上泛起了圣光，將那凌亂的發絲理順，她那凌亂的衣衫也歸于完整，她身上的灰塵也隨風而去。

    她的淚眼變得清晰。

    定定的看著那朵倔強不倒的小花，喃喃自語的道：“凡？仙？”

    “凡塵中皆是仙?！?/br>
    “蕓蕓眾生原來都在講述著武道的真諦，講述著世間最簡單卻又最深奧的法則奧義，我卻執念著云端之上，從未低頭看滾滾紅塵?！?/br>
    她笑了，笑容說不出的純凈，迷人。

    她撫摸著那朵小花，心神恍惚，如有所悟，喃喃自語的道：“是我的心動了，亦或者是花動了？我心若不動，是否花亦不動？那么何為妖劫？我為妖劫而亂心，我心不亂，何來妖劫，妖劫不過磨刀石罷了?！?/br>
    張揚聽的嘴角抽動，丫的這女人悟性還真的變態，這么一會兒不但醒悟過來，居然還大徹大悟，直接要看穿妖劫的本質。

    妖若仙緩緩站起身，自語道：“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br>
    她悟了。

    不止是悟了妖劫，居然連那一句佛語都悟的更透徹，繼而讓她的圣人法近乎于變態式的提升。

    張揚感嘆，有些人天生就是如此不凡，只要給她一個契機，就能夠一飛沖天。

    歷經一場沉淪般蛻變，妖若仙將真的如仙。

    他其實也覺得奇怪。

    妖若仙的圣人法無法源自一句“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的佛語。

    結果，在葬仙淵竟然遇到無頭佛修，繼而再聆聽更全的佛語，然后他們直接離開葬仙淵，直接完成九戰妖劫，直接面對讓妖若仙最危險的一場沉淪般的蛻變。

    這像是冥冥中注定的。

    他與她相遇在墜星山脈。

    又進入葬仙淵。

    又共同經歷那么多風雨，看似為敵，卻又不得不聯手。

    如有一只無形的手，讓他來做妖若仙的磨刀石，狠狠的磨礪她，卻又看到最真實，最不堪的她。

    很奇妙，玄而又玄，玄而不破。

    你說不透，說不清，卻能感覺得到。

    當一雙明亮，透徹，宛如黑寶石的眸子像是被干凈的雨水清洗過，越發的干凈通透的看著他的時候，他所有的心神收斂，也與之相對。

    妖若仙如仙，綻放優雅，卻再無早前的那種漠視眾生的感覺，但，仍舊掩飾不住的驕傲，那是自信。

    她淡淡的道：“妖劫由我心生，由我而滅?！?/br>
    咦？！

    張揚翻白白眼，道：“什么意思，我就這么白白被你當磨刀石了，你開玩笑呢，我是人，我是真實的，不是因你心所念，就不存在的，哪怕是你想要抹掉關于我的記憶，你也永遠記住，你在我面前是失敗者，這一切都是真的，別用這么一句話自欺欺人?！?/br>
    妖若仙道：“妖劫九戰為何？”

    張揚冷眼。

    妖若仙淡淡的道：“為的是化仙，何須九戰，百戰，千戰又如何，我永不放棄，戰便是?！?/br>
    “說得好?！睆垞P拍手道，“看來你真的明白了，可是，你不要忘記，九戰妖劫是一場真正的劫難，哪怕是你堪破，那也是一場冥冥中的劫難，而且還是把自己為奴兒加注進去的劫難，我才不信，你不履行，這九戰在未來不會成為你的心魔?！?/br>
    妖若仙蹙眉。

    她仍舊是登天境，以后的路還有小無量境的叩問本心，那勢必會因此而爆發的，哪怕是闖過去，達到圣人的上凌霄境界，一樣會再次滋生的。

    劫就是劫，堪破，不意味著就徹底與己無關，那是一段真實的經歷。

    張揚笑道：“我給你指條明路?！?/br>
    妖若仙黑寶石般的眸子亮晶晶的看著他，看的人有種面對純凈無暇內心的感覺。

    事實上，妖若仙除了自信到了自戀的地步，真的屬于什么都不懂，從未曾被任何東西污染過，純凈的宛如三五歲的童子，經過這番洗禮，更加的純粹純凈。

    張揚道：“我不需要你當一輩子的奴兒，你要證仙，自是要與永夜為敵，這是永遠改不了的，與我目標一致，也許未來，你我聯手來破開永夜?！?/br>
    “你給我當一年的奴兒，我還你自由，并且許你再向我挑戰一次，徹底打破妖劫心魔?！?/br>
    最關鍵的是，還給她打破妖劫的機會。

    妖若仙美眸明亮，道：“一個月！”

    一年？

    她怎可能允許。

    一個月，她那顆已經歷經洗練，沉靜的心都再度要煩躁了。

    張揚卻大笑道：“好！我同意！”

    妖若仙蹙眉，一年變成一個月，居然也同意？還這般痛快。

    張揚大笑道：“你能低頭，便是從此開始食人間煙火，這才是真正的仙，仙者，人加山也?！?/br>
    妖若仙渾然巨顫，驚疑的看向張揚，他居然在指點自己，關鍵是她大悟！

    她的眼里，仙在云端之上，俯瞰蕓蕓眾生，淡漠一切。

    張揚卻告訴她，仙就是人，攀登上一座高山而已。

    雖然對于山腳下的蕓蕓眾生而言，仍舊仰望，卻也是有山路可通達的，不再是高不可攀。

    仙是人！

    她悟了，她在顛覆自己認知的悟。

    如果說在這一場沉淪般的蛻變之前，妖若仙聽到肯定覺得謬論，現在她卻明白了。

    甚至，她有點明悟張揚的那一番目標。

    人人如龍！

    其實，何嘗不是人人如仙？

    他有大志向。

    第一次，她發現自己的志向在張揚的志向面前，是如此的渺小，微不足道。

    她更是第一次發現，張揚是如此的高大，偉岸，仿佛在支撐天地，他的強大在于實力，更在于內心，還在于那無比偉大的胸懷，即眾生。

    她漠視眾生。

    他卻為眾生，無論出發點是什么，人人如龍，人人如仙這個目標，卻已經深深地震撼了她。

    既然永不放棄，永不服輸，超越他，就不能只是打敗他那么簡單。

    她悟的愈發透徹。

    許久，她吐出口濁氣，整個人都變得更加的輕松愉快，仿佛原本枷鎖在身上的沉重東西被拋開了。

    她更輕松了，更有自信了。

    張揚見狀，嘿嘿笑道：“奴兒，來，給主人捏捏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