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的雪飛霜是霸道的，如同一尊女將軍，更像是指揮若定的女帥，哪怕是面對圣人烈千龍，仍舊無懼，仍舊有著要屠圣的心思。

    可是，玉鸞被驚動了。

    “我？”

    她指著自己的鼻子，難以置信。

    張揚也皺眉，他發現這次雪飛霜的舉動有點奇怪，似乎是想要做點什么。

    對于雪飛霜，他當然是絕對相信的，所以他安靜的看著，不言不語，倒要看看具體是干什么。

    其他諸如凌躍，許立，青牛，黃金猿，四修羅，四幽靈等等也都是露出瞠目之色。

    那可是圣人！

    哪怕是蒼老的圣人，將死的圣人，他們一群人拼命，也不夠人家一根手指頭殺的。

    “對，我現在命令你，去斬了烈千龍?！毖╋w霜道。

    玉鸞咽口唾液，有點緊張，再看看那蒼老的烈千龍，那冷幽幽的眼睛像是嗜血一樣，讓他陌生的有些膽寒，很自然的一只手抓住雪飛霜，一只手抓住張揚，潛意識里就是這兩人能依賴。

    “姐，他是圣人?！庇覃[艱難的道。

    雪飛霜神色一冷：“我的話，你也不聽了？”

    玉鸞還真懼怕雪飛霜，嚇得一哆嗦，道：“去，我去！”

    她咬牙，拔出銀龍圣劍，看向烈千龍。

    烈千龍像是在看螻蟻在最后的掙扎，滿臉縱橫交錯的皺紋都因為笑容而更加的深沉，看上去就像是在獰笑。

    玉鸞被笑的握劍的手微顫，她不由自主的看向張揚。

    雪飛霜喝道：“動手！”

    玉鸞兩眼一閉，咬牙道：“殺！”

    她真的沖出去了。

    “呵呵，螻蟻真是好笑……”烈千龍那個“笑”字才出口，陡然色變，眼睛一下子瞪大，怒吼道：“螻蟻！竟然暗算本圣！”

    他身上猛地爆發出一團熾烈的圣光。

    圣光透著徹骨的寒意，似是有冰山雪地浮現。

    然而，這股可怕的圣光并沒有轟爆青雀宮的圣威出現，甚至沒有帶給在場所有人半點影響。

    張揚第一時間就發現，在烈千龍腳下的地面上浮現出一道道的禁法秘紋，看似簡單的十幾道，可以他如今的圣道造詣，卻能看透那足有幾萬道，甚至更多，只是太過高深莫測才呈現出十幾道的。

    “禁圣絕法！”

    “你們居然敢暗算本圣！”

    烈千龍狂怒。

    他在爆發力量，狂野的圣光交織而成一道道的利劍狠狠的向腳下轟去。

    張揚恍然，這應該是他在外戰斗的時候，雪飛霜做的手腳，也就是說，雪飛霜老早就考慮到這一點，所以提前從蒼莽大森林內帶出來的力量。

    他瞥見雪飛霜衣袖中，手上捏著一塊禁法石。

    當然，此類力量絕非一塊禁法石那么簡單，一定還有更深層次的手段，否則絕難壓制一尊圣人，哪怕是將死的圣人，都是大無量仰望而不可及的高度。

    如此變化，也讓緊張的要死的玉鸞一下子穩定許多，可不知道為什么，她看著拼命掙扎的烈千龍，內心深處居然還有說不出的緊張，握劍的手還是不穩。

    “玉鸞，還不動手?！毖╋w霜喝道。

    玉鸞頓覺手上全是汗水，她亦步亦趨的走向烈千龍。

    “吼！”

    烈千龍怒吼，蒼老的圣人發威，也是一頭猛虎，威勢驚人，哪怕是被禁錮無法發揮出力量，還是令人心悸。

    不止是玉鸞被嚇得神色慘變，就算是凌躍，許立，青牛，黃金猿，陳默，四修羅，四幽靈等等所有人都緊張的呼吸急促。

    這等情況看的張揚直皺眉。

    他終于明白雪飛霜如此做法的目的。

    他與雪飛霜對望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讀懂了意思。

    他也意識到，當初在墨城的時候，他決定要殺五行柳家的新晉圣人柳隱虎的時候，并沒有考慮太多，如今回憶起來，那一刻的他太亢奮，太激動，所以未曾注意到更多。

    如今回想，他發現墨城的玉鸞整體表現，就像是女土匪，始終囂張跋扈，唯獨提及圣人的時候，特別是要屠圣時候，反而是玉鸞最安靜，甚至偶爾瞥幾眼，似乎有恐懼，雖然她曾經代替自己與伊人醉在墨城攬月樓做交易，實則內心仍舊很激動的，并沒有表現出女土匪的特質。

    以至于，她與伊人醉談交易，明明可以占更多便宜，最后反而是統統都交易給伊人醉，以至于讓伊烈占盡便宜。

    她對圣人，有大恐懼？！

    他在回憶大日鳳墟時候，有他在，面對圣人的時候，完全沒了她的聲音，就像是躲在張揚身后一樣。

    玉鸞如此。

    其他人也強不了多少。

    他們只是看到烈千龍發狂，就心生恐懼。

    這一刻，他明白了。

    圣人對于這些正統出身的人，意味著什么。

    從他們出生開始，就被灌輸圣人不可敵，圣人至高無上，圣人是永恒無敵的信念，所以他們近乎于天生對圣人有敬畏感，有恐懼感，雖然這實則是后天教育出來的。

    也就是他張揚這個野路子，第一次接觸圣人，還是尺真一魂靈，生死都在他一念之間，加上血脈的特殊性，以至于讓他輕松的打破內心的桎梏，做到無畏無懼。

    然而，做不到無畏無懼，就永遠難以在武道上做出大突破，即便是天賦足夠的高，最終也不過是圣人而已，永遠難以瞭望更高，因為連圣人都忌憚，都恐懼，更不要說永夜。

    蒼莽大森林因他張揚而存在。

    他張揚將注定要去打破永夜。

    蒼莽大森林的人豈能因內心恐懼而不敢去做，去面對？

    “吼！”

    烈千龍狂吼。

    他瘋狂之下，體內澎湃的圣道力量雄渾霸道的沸騰，那圣光凝聚的劍漸漸地開始破壞地上的禁制。

    他要掙脫束縛。

    玉鸞抓著劍，看著烈千龍，她仿佛被拉扯到了很久遠以前，那一段不敢去面對的回憶，幼年的她，是遭到圣人追殺的，那種翻手之間，山河變色，日月無光的景象，那保護自己的人被屠戮的景象，讓她小小年紀就留下無法抹掉的陰影。

    不是每個人面對無敵的仇人，都能夠無畏無懼的要復仇的，可以說絕大多數反而是恐懼，甚至是頹廢，以至于徹底的沉淪。

    玉鸞同樣懼怕這段陰影。

    雪飛霜冷冷的道：“玉鸞，再不屠圣，他就要突圍出來了?！?/br>
    玉鸞抓著銀龍圣劍的手在顫抖。

    雪飛霜沉聲道：“他出來，你要死，我也要死，張揚也要死?！?/br>
    “不！”

    玉鸞條件反射的尖叫起來：“誰敢殺你，誰敢殺張揚，我就宰了他！宰了他！宰了他！”

    她眼睛都紅了。

    在她的生命中，這兩人就像是她能活著的原動力，殺這兩人，比殺她還要讓她瘋狂。

    “不想我和張揚死，就殺了他！”雪飛霜喝道，“殺！”

    玉鸞猛地仰起頭，因為緊張，因為恐懼，因為不安，因為憤怒等等各種雜糅在一起的情緒一下子爆發了，仿佛讓她幼年心理陰影都受到沖擊。

    “殺！”

    她驟然揮動銀龍圣劍斬出。

    “不！”

    烈千龍狂嘶，卻是無用。

    咔嚓！

    劍光過，一顆斗大的人頭飛出去。

    烈千龍被斬首。

    這一劍，斬了一尊圣人，卻也斬掉了她內心的陰影一樣，玉鸞看著劍上滴滴答答的圣人之血，猛地仰首長嘯，恍若一頭龍在她體內蘇醒，她那血脈驟然暴動，發出龍吟，一尊如玉般的螭龍王驟然爆發。

    打破內心陰影，無懼圣人，血脈徹底復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