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2:第321章 8月,意外泛著溫暖的微光
等流沙回美國了,她就回去,算起來也是下個月的事情了。 陸子初回國后,總是會不時的給阿笙打電話,一日三餐很上心,就怕她應付自己的胃。 她笑:“我不吃,流沙也要吃飯,你上次訓我之后,我哪還敢不放在心上?!?/br> 她最近胃口確實不太好,天氣太熱,在外走走都覺得頭暈的厲害,每次做好飯,更是沒有絲毫食欲,于是一天里,多是一杯接一杯的喝水。 “阿笙?!标懽映跽f:“雖說小別勝新婚,但你又哪是懂得照顧自己的人?你這樣,我哪放心得下?別人娶得是媳婦,到了我這里,既是丈夫,又是父親,苦著呢!” 阿笙還真是拿他沒轍,他又在模仿她語氣了,嘟囔道:“說好休假半年的,誰讓你提前結束假期了?” 這番埋怨的調子,引來陸子初笑聲不斷:“所以你折騰我中國、英國兩邊跑,看我這么辛苦,是不是解氣了?” 阿笙臉紅了:“休想給我扣罪名,我才沒有閑功夫折騰你?!?/br> “不怕你折騰,就怕你不折騰?!比羰怯幸惶焖辉僬垓v他,他該是不習慣了。 阿笙想象陸子初說這話時的表情,當他拿著手機給遠在英國的她打電話,當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也許微風襲面,他瞇著眼微笑,那姿態必定是很迷人的吧? 8月,阿笙食欲一日比一日差,不讓流沙講,徐源和賀蒙更是不知,吃飯吐,吃水果也會干嘔。 流沙急了:“總不能一直喝水吧?” 別說喝水了,有時候若是水里有香氣,也會讓她反胃不已,比暈車還難受。 一天犯頭暈,險些暈倒,流沙用足吃奶的力氣扶姑姑躺下,可管不了那么多,直接撥了一通電話回國,當時陸子初正在開會,聽到流沙的話,一腳踢開椅子站起身,急躁的扯著領口,大步離去。 會議室里,余下高層人員一個個寒顫若噤。 他們老板這是怎么了? 8月的英國,滿城繁花。 日子流水,一天悄然流逝,新的一天又悄無聲息的來了,不知從何時起,阿笙開始習慣每日的干嘔和苦不堪言。 陸子初抵達英國那天,英國天氣好得不像話。 阿笙在這天上午窩在客廳藤椅里做了一個夢,很久都沒有再夢見父親了,但那天卻夢見了。她一時沒認出他來,時光模糊了他的面容,他去世的時候臨近五十歲,可她夢見他的時候,他還很年輕,也很英俊。 夢里不知是怎么認識的,也不知是怎么相約旅行的,初見,他伸手,笑容陽光溫暖,他說:“你好,我是顧行遠?!?/br> 淚,一下子就那么流出來了,她的父親看起來比她還年輕,不過二十幾歲的年紀,她忽然有些茫然,不知是她進錯了時空,還是他偏離了命運施加的軌道。 心里竟是歡喜的。 面對她的沉默和眼淚,他站在她身前,始終都笑的很平和,伸出的手指就那么凝固在了空氣里,那樣執著,似乎再相見,只是為了和她再親密觸摸一次。 她伸手回握,手指竟在微微顫抖著,但嘴角卻偏執的上揚著:“您好,我是顧笙?!?/br> 大巴車遠走旅行道路上,他和她坐在車里,隔著過道,距離不遠不近,淺淡交談著…… 他說話的時候,她脈脈的看著他,默默的聽著,他察覺到,又笑了,他很喜歡笑。 他問:“怎么一直看著我?” “沒什么?!彼皖^用微笑掩飾眼中的酸澀,說跟他雖然只是初見,但卻仿佛認識了很多年。 她在夢境里那般歡喜,絮絮叨叨的說著話,也不管年輕的他是否愛聽,她說:“你跟我父親很像,他是一個溫和善良的人,都說他是慈父,從小到大,不記得我任何缺點,卻能牢牢記住我所有的優點,我的性格有一大半是承襲了他……” 說著竟然又想哭了,他便隔著過道,關切的看著她,平和的聲音一如經年:“你知道哪個季節里塵埃最多嗎?” “四季都是一樣的?!?/br> 他溫溫的笑:“可很多人都覺得夏天塵埃最多,因為陽光太熱烈,漂浮在空氣中的塵埃注定在光線里無所遁形。其實有塵埃也沒關系,四季隨時會有大風襲來,隨便一刮,塵埃也就沒了。你相信嗎?時間會沖淡一切?!?/br> 她點頭,只要是他說的,就都是好的。 她太貪戀這個夢境,想一直和她的父親在一起,但卻醒了,明媚的陽光刺痛了雙眼,她重新閉上眼睛,想接上適才突然中斷的夢,卻泄氣的發現:時不待她;就連夢,亦不脆軟相待。 天很藍,云很白,開始明白,不管是愛或被愛,牢記或遺忘,在乎或不在乎,最終都將被生活和解,溫柔以待。 這天午后,不宜上~床立馬睡覺,總要留些時間消食才好,恍惚中看到了前不久還在想念的人。 是誰說的:你若在想念那人,那人或許也正在想念你。 伴隨時間沉淀,感情在婚姻里逐日成長,很多時候陸子初和阿笙無需言語,四目對望,多是相對微笑。 笑什么?是無需理由的,只因那一刻,笑容不自覺就爬上了眼角眉梢。 他步伐疾快而又堅定,心心念念的都是前方的女子,她坐在遮陽傘下面,見他回來,早已站起了身,靜然佇立,像是一個深情款款的家居小女子,嘴角那抹淡笑,藏匿著道不盡說不清的玲瓏心事。 在這樣一個陽光慵懶的午后,仿佛微風吹動時光日記某一頁,看著走向她的男子,阿笙忽然就那么想起了過去歲月。 是的,看著她成長,幫助她成長的人,除了父親顧行遠,還有她的丈夫陸子初。 流沙在電話里說:“姑姑最近胃口很差,吃什么吐什么,剛才差點暈倒?!?/br> 此行回來,生怕會看到妻子病懨懨的躺在床上,中國到英國,像是被一條看不見的紅繩系住了彼此,她在這端輕輕一扯,他的地球那端心也會跟著一扯,于是步伐和言行開始變得身不由己,就那么焦躁不安的圍著她打轉。 烈烈日光,熱不過她眼眸里溫柔的光;路途再長,長不過她眉眼纖長…… 三步,兩步……一步之差,他已強有力的把她拉進了懷里,霸道的行徑卻因為舉止溫暖,以至于淋漓盡致,不容置疑的發揮出來時,沒有人懷疑那是最克制的本能,糾纏不清的歡情,讓世界瞬間明亮了起來。 他要帶她去醫院,阿笙安撫他:“別聽流沙瞎說,我就是天氣熱,這幾天沒胃口?!?/br> “身體不舒服,為什么不告訴我?”他扶她走到客廳沙發前坐下。 “什么事情都告訴你,也太嬌氣了一些?!?/br> 陸子初蹲在她面前,看她臉色蒼白,氣色不是一般的差,想說些什么,終究一字未言,起身去了一趟廚房,再出來時,手里已經多了一杯水:“喝點水?!?/br> 她喝水的時候,能夠察覺到他落在她身上的眼神究竟有多灼熱,只喝水是沒事的,還有陸子初身上淡淡的薄荷香,夏日聞到只覺得舒服清爽宜人,但混著溫水,阿笙卻有些受不了了,杯子往陸子初手里一送,也不管那水是不是濺到了他的身上,捂著嘴起身就往洗手間跑去。 似是一種循環,重復著日復一日的干嘔,剛喝進去的溫水也似乎吐了出來。 “必須去醫院,這不是胡鬧嗎?”陸子初跑進來,胸前的襯衫上果真被溫水浸濕了,但哪有閑功夫清理,扯了一條毛巾,就蹲在妻子身旁,抬手撫著她的背。 阿笙難受的很,沒時間回應他的話。 流沙重新倒了一杯漱口溫水,端進來站在了一旁:“前幾天我問姑姑,是不是胃不舒服,姑姑去醫院檢查了,回來后說不是。我看就是胃有什么問題,可能是醫生誤診了,最好還是去醫院好好看一看,總不能一直這么吐下去?!?/br> 陸子初面色嚴肅:“你去醫院檢查過?” “嗯?!卑Ⅲ显谒臄v扶下站起身。 陸子初接過流沙手中的水杯,遞給阿笙,不放心道:“醫生怎么說?” 阿笙走到漱洗臺,靜靜的漱著口,經過剛才干嘔,聲音怎么聽都有些虛弱:“讓我平時多注意,沒事多臥床休息,最好不要外出?!?/br> 陸子初眉頭打結了,平時多注意,在家多休息都可以解釋的通,怎么還限制起自由來? “藥開了嗎?”他沒忘記正事,這么個吐法兒,既然看了醫生,藥總該有吧? “嗯?!?/br> 陸子初拿毛巾幫阿笙擦了嘴,扶著她往外走:“中午吃藥了嗎?” “還沒有?!彪[隱遲疑。 “在哪兒放著?” “臥室?!?/br> 一起上樓,她也該午休了,扶她上~床,阿笙伸手指了指床頭抽屜,陸子初了然,想必藥放在抽屜里。 他先倒了一杯水放在床頭柜上,這才拉開抽屜取藥,沒注意到他拿藥瓶的時候,阿笙就那么目光柔柔的看著他。 月經恢復正常,前不久到了經期卻沒來,再加上最近容易困,吃東西又總是干嘔不止,她不是第一次這樣了,也不是在這方面毫無經驗,是怎么回事?內心隱隱期待,隱隱惴惴不安,隱隱彷徨焦慮,隱隱……歡喜。 瓶子上的藥名逃不過陸子初的眼睛,他盯著瓶身看了很久,眼睛就像是長在了上面,似是以為眼花看錯了,所以短短藥品說明,用藥指示,竟是看了一遍又一遍,實在是看得時間太久了,這才移開眸子,緩慢轉頭看著阿笙,一貫冷靜的他,竟也有不敢置信的瞬間。 想說話,喉間卻像是被什么給堵住了一般,他看到了妻子眼眸中輾轉反側的溫柔,空寂的主臥室一時間只余留下他眼眶涌起的溫熱和潮濕。 冰涼的瓶身,黑漆漆的英文,卻在瞬間悉數變成了溫暖色。 午后細碎的陽光斜斜的照射進來,燙熱了他冷峻的面容,阿笙清晰看到他抿緊的唇,緩慢的呼吸擠走了室內所有的空氣。 他握著瓶身的手指倏然用力,好看的手指關節,就那么一寸寸的攀附在白瓶子上,青白交加。 良久,低沉緊繃的聲音這才響起:“惡作???” 聲音那么慢,那么沉,那么…… “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這次是真的?!?/br> 主臥室內,阿笙靠著床頭,身上蓋著薄被,兩只手交疊放在被子外面,被子之下覆蓋著她尚且平坦的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