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2:第275章 黃昏晚霞,重回大學校園
家傭說的熱鬧是指庭審案件,但這話卻也沒說錯,t市第二日確實熱鬧了起來,不過卻不是因為庭審。 很安靜的黃昏,霞光照在周遭遠逝的高樓大廈上,墻壁沾染了淺黃~色,看上去很暖。 一座城市,或大或小,或一線,或三線,其實都是一樣的,當陽光出沒,它們便會安然蘇醒,包容著所有人的喜怒哀樂,歲月在城市邊緣留下了斑駁的痕跡,卻在它的身體里刻下了最動人心扉的故事。 歷經世事,阿笙方才明白,每一種遇見都是上天給予的厚贈,每個生命不管生死,都將在各自的世界里沉靜無恙。 大街上,有年輕男女擁抱親吻,阿笙笑了。 如果這時候有人問她,什么才叫幸福?她或許會說,幸福通常都是最簡單,最瑣碎的日常小事。 再回t大,阿笙懷念起舊時光,只覺青春竟已走了這么遠,這么遠…… 司機打開車門,阿笙下車,大學正門緊閉,透過一墻高的大門,可以看到廣場一角,正有一面五星紅旗在風中緩緩飛揚著。 今日學校似乎太寂靜了一些,尤其是學校正門附近,幾乎沒有學生走動,更何況在阿笙的記憶里,學校正門很少有關閉的時候,但今天卻關閉了。 阿笙走到門衛處,那門衛探出頭看了她一眼,竟認出她來,笑容滿面,按下開門按鈕,對阿笙道:“快進去吧!” 那笑容說不出的可親和藹,阿笙倒也沒多想什么,直到…… 阿笙沒想到,在緊閉的校門背后竟是別有洞天。 那是一條望不到邊際的道路,校道上鋪滿了玫瑰花瓣,阿笙一度以為自己走錯了地方,再看向四周,靜悄悄的,連個人影都看不到,心思正詫異間,有女孩也不知道從哪兒走了出來,依稀有著阿笙舊模樣。 那女孩的衣著打扮,是阿笙上學期間常穿的,就連編發也是…… 女孩手里拿著一束向日葵,送給阿笙的時候,因為年輕,所以笑容尤顯燦爛,無聲指了指那條花瓣路,示意阿笙走上去。 阿笙踩上去之前,又看了一眼少女,那眼神好像是在進行著最后的確認:你確定? 女孩笑容加深,頻頻點頭。 阿笙心情怎么說呢?就像回到了高考時,緊張之余,她預感到了今夜勢必要發生點什么。是什么?她已有所料。 那一刻,倒是笑了。 手伸進風衣口袋里,那里安放著一支手機,手指在屏幕上蜷縮了一下,她在猶豫是否應該在此刻給那個人打個電話,想必縱使她打了,他也不會接。 不打了,手從口袋里抽出,別人是怎么拿向日葵的呢?抱在懷里或是胸前? 那束向日葵安靜的躺在阿笙手指間,卻被她背在了身后,黃昏余霞中,女子站在花瓣道路正中間,看似孤立人群,但在步伐邁動間,灑脫從容,美的不可方物。 那條玫瑰花路直通t大法學院階梯教室,步行費時20分鐘,除了最初見到的那名少女,這一路上阿笙再也沒看到其他人。 整個t大空曠無比,一首《一生有你》通過廣播縈繞在林蔭大道上空,久久徘徊,纏綿不散。 水木年華唱:“多少人曾在你生命中來了又還,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邊。當所有一切都已看平淡,是否有一種堅持還留在心間……” 熟悉的旋律,平和的歌詞,阿笙心中所有未開啟的話語,在這么一路上紛紛如雪飄落。往事沉淀了,所以眼眸也開始變得柔軟起來。 法學系階梯教室,臺階上玫瑰花點綴,阿笙走過臺階,走過走廊,最后站定在教室門前。 門上貼著一張書法字條,上寫:人“笙”若只如“初”見。 抬手撫過字跡,有一股暖流沖上心頭,仿佛有什么東西在阿笙的心頭被融化了。 這扇門之后,是他和她第一次正式相見。 推門入內,階梯教室空無一人,厚厚的窗簾遮住了窗外的黃昏風景,觸目所望,座椅整齊,一束燈光早已投落在了室內一角。 那個位置,阿笙都有些記憶模糊了,直到邁步走過去,方才記得,那是她以前最常坐的位置。 于是走過去,坐下,教室里的燈忽然間全部關閉,曾經輔助教學的媒體屏幕由漆黑漸漸變白,背景音樂《你是我心里的一首歌》。 被向日葵點綴的素雅屏幕上緩緩出現了一行字跡。 “初見,你18歲,我22歲?!?/br> 字跡消散,有動畫浮現眼簾,阿笙吃驚的發現竟是依照她和陸子初的原型制作的,甚至就連阿笙的同學也都在列。 動畫把阿笙的記憶拉回了2004年。 畫面里,“陸子初”穿著亞麻襯衫,黑西褲,休閑式皮鞋,右手插在褲袋里,就那么垂眸看著名單表。 陽光照射入室,動畫男子抬眸看著臺下的一眾學生,聲音清冽:“顧笙?” 動畫阿笙被念及名字,站起身,目光和臺上的“他”撞在了一起,“對,我是顧笙?!?/br> “請坐?!?/br> “……謝謝?!?/br> “他”站在臺上垂眸間,眼底帶著淡淡的笑意;“她”坐在位子上,微不可聞的松了一口氣。 ——阿笙雙手放在桌面上,撐著臉靜靜的看著視頻畫面,忍不住笑了。那聲音,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辦到的,竟跟她音色很相像。 “現在,你28歲,我32歲?!?/br> 陸氏公司門口,記者長槍短炮夾擊,司機打開車門,“陸子初”在警衛護送下朝陸氏大廳走去。 記者分散兩旁,爭相提問:“陸先生,請問您和顧小姐今后有什么打算嗎?” “陸先生,對于未來人生,您有什么計劃嗎?” “陸子初”抬起食指摸了摸鼻子,掩飾了嘴角的笑意,那笑有些尷尬和無奈。 待走進大廳,“陸子初”拿出手機輕聲詢問:“阿笙,我們什么時候結婚呢?” 法院門口,“顧笙”站在臺階上方,長發在風中拂動著,在她的面前是簇擁而上的媒體記者。 “顧小姐,請問您打算什么時候嫁給陸先生?” “顧小姐,方便透露一下,陸先生私底下是否有跟您求過婚呢?” “顧笙”垂眸微笑,心內有聲音響起:是啊,什么時候嫁呢? ——階梯教室里,阿笙看到這句話的時候,笑出了聲,這人又在故意逗她了。 “22歲,陽光灑滿這座城,我遇到了溫暖的你,從此在你身上失了陣地?!?/br> 辦公室,他和她面對面站立,他抬手摸她的頭。 “為什么不能喜歡我?” 藍鉆ktv女洗手間里,她想起陶然,撐著盥洗臺醉酒了,他摟著她的腰,唇霸道的吻了上去。 “不管你愛不愛他,都別告訴我,我不喜,也永遠不想知道?!?/br> 508宿舍里,她淋雨發高燒,他抱她看醫生,把她放在一樓大廳沙發上,他去開車,再回來,看到蜷縮躺在沙發上的她,他蹲在她面前,伸手把她摟在懷里,眼睛濕了。 “別怕,我們去醫院?!?/br> 望江苑,司法考試前她壓力大,夜半時分,他背著她在小區里散步,她伏在他背上睡著了。 “阿笙,我愛你?!?/br> ——不知怎了,阿笙笑容不知何時消失了,盯著畫面,眼眶也開始濕潤了起來。 “25歲,“我”字丟了一撇,成了名副其實的“找”,為了找到失去的那一撇,我愿跋山涉水,只為有朝一日可以抵達你的眼眸最深處?!?/br> 這次不再是動畫,是陸子初不曾示人的隱晦。 美國街頭,他的身影隱沒其中,茫然卻又堅韌。 陸氏辦公室,他靠著辦公椅椅背,疲憊的閉上眼睛。 陌生酒店套房,他站在落地窗前,看著窗外萬家燈火,眼神落寞,指間煙裊裊的散發著煙霧。 模特t臺走秀,他坐在席位上,看著臺上妝容精致的女人,嘴角含著淡淡的微笑,但眼神卻空曠寂繆。 心理治療室內,他躺在椅子里,閉合的眼睛里,有淚水滑落…… ——有霧氣在阿笙眼眸里浮起,七年歲月,他終究還是捱過來了,所有的能說和不能說,又豈是幾個片段就能囊括的? “2011年,我受邀回學校金融系講課?!?/br> 會堂截取畫面里,有學生站起身,看著臺上的俊雅男子,挑釁提問:“陸先生,您還記得顧笙嗎?” 他站在講臺上良久沒說話,直到下面學生秩序亂了,開始響起了喧嘩聲,他試著開口,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來,于是只能朝那學生點了點頭。 被陸氏事后勒令剪斷的畫面里,陸子初在講臺上背對著眾人,眼睛濕了。 “我記得你,一直都記得。有時候不念起,是因為不用想,不用念,只因你是我身體的一部分?!?/br> ——阿笙單手撫額,眼眶濕漉漉的。 “2013年3月,我的阿笙回來了?!?/br> 她在超市偷東西,被他護在懷里,她害怕,他可以為她不分是非,憤怒的指責超市工作人員。 她等待他回家,坐在臺階上,一等就是好幾個小時,眼神執拗的望著門口,殷切期待。 他出車禍,她跪在他身旁,失控痛哭。 手術室外面,她滿臉淚水,額頭抵著門,輕聲吔語:“我愛你?!?/br> “愛有多暖人,就有多傷人,阿笙離開了。關于“我”走失一撇,以前看過很多答案,那一撇究竟代表了什么?商人說代表的是金錢,明星說是名氣……對陸子初來說,那一撇代表了顧笙。此生不愛,我做不到?!?/br> 杭州斷橋,他和她站在橋頭合影。 寺廟求簽,下下簽。 小區樓下,他站在車身旁,依依不舍的跟站在陽臺上的她揮手再見…… “束河,最無憂時光?!?/br> 她和少數民族老太太合影,笑容淡然。 街頭吃著烤串,不理會來回路人眼光,吃的歡喜隨性。 她站在客棧樓梯上,嘴角帶笑,在花團錦簇中,親吻他的唇;他的眼眸在那一瞬間光彩灼灼。 “阿笙,我是那么貪戀你。如果我做的不好,做錯了,你要對我說,我改;但請不要離開我……2014年1月上旬,我把女兒帶回國了,我把她葬在了外婆身邊,春暖花開,青青天堂無憂了?!?/br> 樂山墓園,有一塊小小的墓碑緊挨韓老太太,墓碑上刻著:陸青青之墓。 父親:陸子初。 母親:顧笙。 生卒年:2007年6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