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2:第273章 法庭對峙,不容小覷
這次,人群里不僅僅是sao動了,開始有了細小的談論聲,楚楚開始明白,顧笙是故意的,故意放了這么一張照片引人觸動,但…… 楚楚態度強硬:“zigong切除手術,在法醫的鑒定里,是屬于重度損傷,中心醫院院方和主刀人員已觸犯法律規定,和福利院屬共同犯罪,理應追究刑事責任。 這次輪到阿笙皺眉了:“公訴律師這話有語病,任何外科手術,都稱的上是重度損傷,不僅僅是zigong切除手術,你這么講出來,會在瞬間為這起事件添加標識性,在我看來,倒像是混淆視聽?!?/br> 楚楚冷靜下來,緩緩道:“既然被告律師說我混淆視聽,那就專注談談zigong吧!zigong是女性身體重要組成部分,但zigong摘除,意味著月月身體完整性被破壞,這對她本身來說,就是一次傷害。福利院和中心醫院的做法更是對社會造成了不良危害性。具備犯罪特征?!?/br> 阿笙沉吟片刻,這才開口:“我不認同這是一起犯罪事件。在我的當事人面前,月月只有兩種選擇。第一,每月經受幾天痛苦,承擔懷孕風險;第二手術過后,獲取真正的平靜。我的當事人選擇了第二種。此次手術沒有對月月身體健康造成危害,更不曾危害社會,請問犯罪兩個字從何而來?適才公訴方律師提及這是一起嚴重傷害殘疾人的惡性事件,但我看到的卻是,醫院主刀后,月月的生活質量得到了翻倍提高,不再為來月經痛苦,不會再因為滿手月經惹人笑話,不會把月經放進嘴里喪失最基本的人格尊嚴,所以我的當事人選擇摘除月月zigong,我覺得是道德行為?!?/br> 楚楚沉了眸:“每個女子都享有生育權?!?/br> 阿笙靜靜反問道:“婚姻法有規定,嚴重智障是禁止生育人群,應行絕育。月月從一開始就沒有生育權,談何剝奪?” 楚楚被阿笙這么一堵,什么話也說不出來。 吳奈內心忽然塵埃落定了,就那么含笑看著顧笙。是的,她是顧笙,縱使闊別法律界多年,講起話來依然邏輯縝密,讓人挑不出毛病來。 就像現在,看似落入下風,被楚楚咄咄相逼,卻能在轉瞬間就力纜狂瀾,每一步,她都知道該怎么走。 這場官司,他是無需緊張的,因為顧笙把所有的緊張和壓力全都自己承擔了。 她是一位真正的辯護高手。 屬于阿笙的清冷嗓音在法庭里緩緩響起:“在國外,均有司法機關批準切除智障女子zigong。也有非自愿切除zigong的先例,但卻從未有判刑報道出現。曾經,有知名人士做過相關問卷,大多數擁有智障子女的父母都曾考慮,也將要打算為他們的孩子進行絕育手術……” 作為業界名律師,楚楚怎么可能被阿笙的話駁倒? 她很快就讓顧笙領教了她的言詞尖銳:“請被告律師搞清楚,這里是國內,不是國外?!?/br> 阿笙說:“國內雖然目前還沒有相似問卷,但我相信人性是共通的,西方國家有這種需求,并不代表中國父母就沒有這樣的需求?!?/br> 楚楚在笑,但眼神卻是冷的:“被告律師大概在國外住久了,這里是中國,需要我再提醒你一遍嗎?這里是中國?!?/br> 阿笙看著楚楚,微笑點頭:“公訴方律師提的很好,這里的確是中國。不過我很奇怪一個現象,還請在中國生活多年的楚律師幫我解答一下?!?/br> 楚楚抿唇不吭聲,直覺不是什么好問題,眾人也都好奇的看著顧笙,想聽聽她究竟打算說些什么。 阿笙眉心清寒,宛如前一段剛剛下過的雪色,淡淡道:“多年前,甘、遼幾個省份頒布了相關地方立法,規定對重度智商人群進行婚前絕育手術。我很難想象,在其他省份被認同的人道主義,為什么一旦到了其他省份,就變成了犯罪和輿~論譴責呢?” 尾音落地,鴉雀無聲,罕見的寂靜,楚楚答不出來,楚培華答不出來,江寧等人也答不出來,于是就只能任由沉默蔓延。 但阿笙卻在這個時候說話了,“這只能說明法律在相關統一面有所缺失,還需進一步完善?!?/br> 宛如蒙了布的古劍,阿笙隨手掀開粗布一角,霎時光芒乍現。 陸昌平笑了,韓淑慧握住了丈夫的手,多么奇妙的心理:這一刻,引以為榮。 在江寧等人眼里,阿笙站在那里,眼眸好比秋光剪水,一舉一動都有一種安定人心的力量。 沉寂中,阿笙再次開口說話了。 “第一,外界輿~論不足以掌控法律?!卑Ⅲ习炎C據遞給工作人員:“這是醫院給月月手術前作出的檢查,月月非正常盆腔?!?/br> 阿笙目光落在吳奈身上,沾染水光的唇微微開闔:“第二,我認為我的當事人無罪?!彼贸隽硗庖患C據展示給眾人:“這是手術前,福利院院長簽署的手術同意書,上面有提到,相關法律責任應該由福利院承擔?!?/br> 吳奈閉上了眼睛,不在乎了,真的不在乎了。就算他最終被管制,在他心中,這次法庭對峙,因為顧笙,也將會變成人生中最有意義的一場經歷。 “第三,我想為我的當事人和月月說句話?!?/br> 阿笙面對記者,語氣開始變得溫軟:“當摘除zigong和保留zigong都成為一種悲劇時,我們是否應該想一想,究竟哪一種選擇才會對月月最適合,最受益。當我們眼光不再局限一方小天地,不再只關注‘zigong摘除’四個字,把更多的關注度投放在月月摘除zigong后的無憂安寧,是否能夠改變之前的心態,站在另外一個全新的角度上來看待這起手術事件。此時此刻,月月在福利院里無憂歡笑,這里的正常人卻在為了她恐之怕之,被摘除的zigong據理力爭。公訴方堅持的信念沒有錯,被告方做手術為月月創造更好的生活質量沒有錯,外界爭論不休的輿~論也沒錯,月月覺得做錯的那個人是她,面對最近鋪天蓋地的新聞報道,她平靜的生活被打亂了,她恐懼,她痛苦,幼小的靈魂在她一天天長大的身體里倉惶哭泣?!?/br> 眾人全都屏住呼吸,只因被阿笙的話觸動了內心最柔軟的地方,紛紛朝她看去,站在法庭上的女人淡如青蓮,她的聲息纏綿溫和:“是時候適可而止了?!?/br> 聲音微不可聞,卻扎在了眾人胸口。 楚楚還能說些什么,對于顧笙的言詞和出示的證據,她無招應對,只能抿唇看著她。 別人沒注意到,楚培華看到了,女兒不知何時垂下了眼瞼,腳步更是微不可聞的倒退了幾步…… 顧笙,顧笙……當年業界黑馬,能夠寫出那么出色論文的人,卷土重來時又豈是泛泛之輩? 是他們一開始就太輕敵了,而楚楚是徹底的認輸了。 這天中午,伴隨著開庭結束,法庭外早已是人聲鼎沸,沒有進去的市民通過先前的畫面觀摩了整場辯護審理。 “顧小姐出來了——” 也不知道是誰大呼了一聲,頓時驚醒了蟄伏在外沒有入內的部分記者,紛紛扛著機器跑了過去。 人潮外圍,停放著一排排車輛,其中有一輛座駕內,男子透過車窗,順著奔竄的人群朝臺階上方的女子遙遙望了過去。 那里,女子淺淺一笑,仿似春暖花開。 “陳煜,她做到了?!?/br> 那天,所有光影從眼前快速消散,最后徘徊在楚楚眼前,是眾人簇擁的顧笙。 她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寒,眼里只剩下站在法院門口的顧笙。 明明很近,她就在顧笙身后不遠處,卻覺得很遠,第一次覺得法院大廳竟是那么空曠。 父親離開前什么也話也沒有對她說,但起身臨別一眼,她看到了,那是失望。 心口傳來一股尖銳的疼痛,痛的彎下腰也難消痛意。 除了她的工作人員,幾乎人人避之,逃之。也許不是避,也不是逃,而是眾人暫且忘了她的存在。 一場辯護案,她在自信篤定間倉惶落敗,成就了顧笙眉眼間的繁花似錦。 也許真的是她錯了,她把原本勝券在握的zigong案當成了一場游戲,只管輸贏,生生斬斷了自己前方求生路。 后悔了嗎?痛了嗎?可為什么心里還會有著小小的不甘呢? 走出法院,不遠處是萬千奉承音,以前主角是她,不過現如今卻變成了顧笙……楚楚在聲潮中低頭麻木離開,只想世界徹底的清靜下來。 她不是經受不起失敗,她只是無法甘心讓她經受失敗的那個人是顧笙。 似乎不管她如何努力,一旦碰到顧笙,就勢必會成為她的手頭敗將?;驅W業,或人緣,或愛情,或事業…… 有記者爭相詢問顧笙,幾乎壓蓋了顧笙本人的聲音,楚楚步子快了,只當沒有聽見。 氣象臺說今天天氣很好,但為什么照在她身上,卻讓她覺得很冷,此刻縈繞身心的分明是筋疲力盡。 身旁有幾位律師都是之前跟她打過交道的人,以前被楚楚打敗也就罷了,關鍵是法庭對峙時,楚楚言詞太狠,常常弄得對方律師下不了臺。如今眼睜睜看著楚楚敗訴,怎會放過這么好的奚落機會? “同樣是t大畢業,差別倒是挺大?!?/br> “再怎么說那位也是06年業界黑馬,現在的花瓶又怎么比得上?” “是情敵,又是同學,現如今敗下陣來,還真是丟人丟大了?!?/br> 楚楚指甲掐在掌心,譏嘲幸災樂禍聲傳遞入耳,若是往常她或許早就反駁回去了,但現在……由著他們吧!她如果真的反駁回去,無非是將自己推向更悲哀的境地,何必? 人在風光的時候,哪怕鳥屎落在額頭上,也覺得那是吉運當頭;反之,那便是出門沒看黃歷,以至于步步是劫。 腳下一滑,伴隨腳踝處傳來疼痛,楚楚摔倒了,而且還是當著那么多人的面。 楚楚的頭當時就有些懵,這對于一向重視面子的人來說,可謂無地自容。 她那么狼狽,工作人員彎腰扶她,被她甩開了手,掌心撐地要起身,那時候還沒覺察到腳踝受傷了,于是腳踝使力要站起的時候,她悶哼一聲,再次跌坐在了地上。 江寧等人復雜的看著楚楚,畢竟同學多年,感慨萬千。 楚楚呆呆的垂眸看著地面,那些鎂光燈終于開始光顧她了,不過記下的卻是她的狼狽,楚楚是很想不管不顧的大哭一場,但不能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