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2:第267章 韓愈,記不分明疑是夢2
那天,面對喜歡多年的男人,歐陽浨緊緊的抱著他越來越冰涼的身體,不肯輕易松手。 那天,三萬英尺高空,陸子初突兀落淚。夢里,兒時韓愈嘴角壞壞挑起:“傻弟弟?!?/br> 后記:t市飛往洛杉磯,中轉韓國首爾仁川國際機場,阿笙有事延誤了飛機,在機場滯留了長達十幾個小時,后因大雪關系,在附近酒店住下,自己也忘了時間,再后機場來電話,說是可以乘機離開了,這才動身前往機場。 機場大廳,有旅客推著行李箱從她身邊經過,提及t市,似是有人出了車禍,一死一傷……聲音漸漸遠逝。 阿笙回頭看向那兩人的背影,伸手想握脖子里的玉佛,卻恍然意識到玉佛她在走之前留給了陸子初。 候機室里,有少女背對著她淺聲靠在男友懷中,淺聲念著泰戈爾的文字,仿佛和記憶中的人聲音融合在了一起。 我想對你說出我要說的最深的話語; 我不敢,我怕你嘲笑。 因此我嘲笑自己,把我的秘密在玩笑中打碎。 我把我的痛苦說得輕松,因為怕你會這樣做。 我想對你說出最真的話語; 我不敢,我怕你不信。 因此我弄真成假,說出和我的真心相反的話, 我把我的痛苦說得可笑,因為我怕你會這樣做。 我想用最寶貴的詞語來形容你, 我不敢,我怕得不到相當的酬報。 因此我給你安上苛刻的名字,而顯示我的硬骨。 我傷害你,因為怕你永遠不知道我的痛苦。 我想靜默地坐在你的身旁; 我不敢,怕我的心會跳到我的唇上。 因此我輕松地說東道西,把我的心藏在語言的后面。 我粗暴的對待我的痛苦,因為我怕你會這樣做。 我想從你身后走開; 我不敢,怕你看出我的怯懦。 因此我隨意地昂著頭走到你的面前。 從你眼里頻頻擲來的刺激,使我的痛苦永遠新鮮。 顧笙合上雜志,輕輕的閉上了眼睛,白皙的手指落在封面上,宛如疲憊停棲的蝶,在她的手腕上,有一串金光爍爍的佛珠,閃耀著淺淺的光芒。 異國機場,女子靠著椅背,似是入了夢。 韓愈有一支手機,常年開啟,從未響過,卻在2013年12月29日那天響了。 鈴聲刺耳,歐陽浨接聽的時候,頭放低,然后再低,手指落在手機屏幕上,顫抖的厲害。 沒人知道這個號碼,除了那個她。 接通,卻是無聲。 歐陽浨的淚“啪嗒”一聲砸落在了屏幕上,很久之后手機里傳來了那人的聲音:“韓愈?” “不,我不是他……” 靜默一瞬,又似乎這種沉默早已維持了很多年,那人終于說話了,卻只有短短一個字:“哦?!?/br> 尾音拉長,余音空蕩,仿佛所有的過往全都褪了色,變成了最簡單的曾經。 “你回來送送他?!笔钦埱?,是希冀。 “……” 后來,電話斷了。 事后,歐陽浨查了那通電話歸屬地,來自于韓國首爾仁川國際機場。 2014年1月1日,韓愈在t市下葬。 這一天,遙遠西藏拉薩,在大昭寺附近,出現了一群磕長頭的藏族人,年齡有老有少,性別有男有女,有人衣著華服,有人穿著破舊,但神情卻都虔誠專注。 有女子加入西藏拜佛儀式,她圍著厚厚的火紅色毛毯式披肩,長發在身后凌亂的翻飛著,在一群磕長頭的藏族男女里面格外顯眼。 她不戴護膝,手上沒有任何護具,隨著人群,三步一磕,俯身趴地叩拜,不似他人口中念念有詞,也未曾祈禱過什么,那般旁若無人,每一次跪拜都是五體投地,每一次俯身再起,都代表著悲傷被掀去一頁,令人心下悲壯。 旁邊跪拜的老人出于善心想勸她戴護膝時,她轉眸看向老人,目光相撞。 那是一雙盈滿水光的眸子,但看向老人時嘴角卻帶著最溫暖的微笑。 t市樂山墓園,記者圍堵,長槍短炮夾擊,場面一度陷入混亂,后來出動保全維持場面,拉出隔離線,媒體這才分散站在道路兩旁。 記者跟拍鏡頭里,四人抬棺,分別是:陸子初、吳奈、石濤、任洋。 寒風中,漆黑的棺木一步步運往樂山,全程陸子初抿著唇,一言不發。 西藏拉薩,阿笙雙手合十,虔誠的朝佛像轉圈叩頭跪拜:“請佛祖賜我親人靈魂安泰?!?/br> 葬禮莊嚴肅穆,遺照里,韓愈穿著白襯衫,嘴角上揚,那是他的招牌笑容,似笑非笑。 遺照由小向日葵裝飾,典雅素凈。 陸子初抬棺踏上樂山石階第一層。 顧笙觸摸佛像的手:“請佛祖驅走寒冷,賜我親人溫暖?!?/br> 耳邊依稀傳來韓愈的聲音:“阿笙,你對我可曾有情,哪怕一時,或是一瞬?!?/br> 那五年,她在u盤里看到了她對他的依賴,對于瘋癲阿笙來說,縱使不是愛情,卻也是親情。所以拋開是是非非,只談那五年,不是親人,又是什么呢? 韓愈愛她,陸子初愛她,有誰能說他們待她不是真心的呢?但人就是這樣,會比萬物更懂得權衡,究竟哪個才是她的“非你不可”,哪個才是最適合和她牽手走一輩子的人。 人世間所有的無奈,皆都源于她愛的那個人是陸子初。 于是鉆不進來,就只能淹沒深海。 誦經聲傳進耳畔,顧笙跪在佛殿里,久久凝視佛像,佛祖面容慈愛,那雙狹長微微上挑的眼睛,仿佛看透了世間所有的悲歡和是是非非。 她的心平靜了。 過去所有的苦難全都被她丟在了朝拜路上,轉經筒旋轉著,念珠也在旋轉著,就連塵世也在旋轉著。 傳說,轉經之路,也是輪回之路。穿過陰霾悲傷,走過日暮黃昏,只要步伐堅定,心存溫暖,便能跨越光陰流轉,在輪回路上獲取一個最美好的未來。 新年第一天,太陽躲在陰霾的云層里,阿笙張開了手指,有風無聲吹過,仿佛那些消失的人其實一直都在。 春天來了,天很藍,空氣溫柔清新,就連盆栽植物也是喜人的很。 阿笙喜歡現在的自己,偶爾把日子洗一洗,放在陽光下暴曬,感受到的只有溫暖和平和。 粱茉打趣道:“避世隱居,都快成世外高人了?!?/br> 是的,這里是束河,她從拉薩直接來到了這里,見到粱茉,擁抱住下,幫其打理客棧,換取一日三餐,倒也自得成趣。 最初的時候,邰銘和粱茉先后問過阿笙,“陸先生這次怎么沒有陪你一起過來?” 聞言,阿笙但笑不語,夫妻兩人也是有眼色的人,自此不再多問。 庭院的火爐子里煎著中草藥,原本是阿笙自己的事,但粱茉熱心慣了,見她拿著書隔幾分鐘就下樓,忍不住笑了:“煎藥這事我在行,你在屋歇著,藥煎好了我叫你?!?/br> 這藥是必須要吃的,zigong出血大半個月,她每日只覺得頭暈犯困,從西藏來到束河一連睡了兩天,后來還是被粱茉強拉著,這才去看診。 最初,粱茉說阿笙來的不是時候,因為2013年12月末,麗江和束河下雪了,很難得。 邰銘插話道:“那雪不看也罷,冷的出不了門?!?/br> 夫妻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斗著嘴,阿笙覺得,這才是生活。 她最終沒有去成洛杉磯,人如果背著陽光,那么看到的就只能是陰影,忘掉曾經的自己,才能活出平和的未來。 這天阿笙下樓吃早餐的時候,邰銘忽然對粱茉說了這么一句話:“有沒有注意到,客棧附近停了一輛黑車,好幾天了?!?/br> “是么?我吃完飯出去看看?!闭f著,粱茉夾了一根油條放在了阿笙碗里。 阿笙低頭吃著,那車她之前出門看到過,車里有兩個年輕男人,她也見過,因為不管她走到哪兒,其中一人,或是兩人都會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她當然不會異想天開,覺得他們是想劫財或是劫色,況且幾日下來,他們也沒傷害過她,似是只想知道她的行蹤,并不打擾她的日常生活。 于是她知道,她的蹤跡還是很好尋找的,這兩人怕是那個人安排的。 他知道她在束河,但卻從未現身;派人守著她,每次她出行也是光明正大的跟在她身后,似是不懼她知道。 心空了,可以拿溫情去填補;心痛了,可以拿時間來遺忘。她要時間,他也要時間,于是分開,并非是放棄,而是暫時妥協。 邰銘和粱茉是不會為難那兩人的,他們只消說:“是陸先生的意思?!臂懞土卉员悴粫贋殡y他們,甚至還會以禮相待。 束河春天很突兀,較之t市要溫暖多了,但1月中旬卻接連下了好幾天陰雨,束河整日被霧氣籠罩著。 阿笙久不看電視,沒想到這天調到熟悉的臺,卻得知吳奈出事了。 早在2013年11月初,t市中心醫院接受福利院委托,對其中一名智障少女進行切除zigong的手術。 2014年年初,一名護士和朋友聊天時說漏了嘴,那朋友當天回去就發了一條微博提及這事,頓時輿~論嘩然,激烈的譴責聲不絕于耳。 阿笙并不是一個太過良善的人,看到這類案件頂多唏噓感嘆一聲,但此案涉及主刀醫生吳奈,就不得不引起她的關注了。 找來所有的新聞和相關報紙,阿笙這才意識到短短幾日不管是網絡還是報紙,全都充斥著民憤。 2014年1月22日,中心醫院當時參與主刀的相關人員和責任人均已涉嫌故意傷害罪被監視居住。 阿笙起身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窗外飛來一只鳥,渾身濕淋淋的縮在窗臺上,看上去有些瑟瑟發抖。 心里有些亂了,也不知那個像兄長的人,此刻是否也像這只小鳥一樣,在無助中掙扎徘徊?那個人呢?是否正在為吳奈焦急奔波,因為擔心徹夜徹夜的睡不著覺? 醫院,原就是是非窩,只是吳奈怎會惹上這么棘手的案件? 陸子初確實睡不著覺,因為吳奈就是一犟脾氣,監視居住的日子里,他把日子過得有滋有味,可不應了那句正主不急朋友急嗎? 吳家客廳,石濤看著坐在沙發上熱衷玩游戲的吳奈,只差沒有橫眉豎眼了:“這是第幾個被你趕走的律師了?你究竟想怎樣?難道真想坐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