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2:第205章 愛在那里,緩慢生長
任她再如何聰明,也絕對想不到韓愈的妻子竟然會是顧笙。 陸子初知道嗎?還被蒙在谷里嗎?先不管顧笙是怎么嫁給韓愈的,身為有夫之婦還跟陸子初在一起,簡直是道德淪喪,無恥到了極點。 韓愈牽顧笙離開時,她已率先掙開了手,雙手插在毛呢外套里,背影孤絕。 韓愈跟在她身后,似是一場宿命,命中注定會相遇,彼此傷害,每一次小心翼翼靠近,都會被現實無情扎傷。 他是愛她的,卻在愛的基礎上把她弄得遍體鱗傷,這完全脫離了他的本意,他要的是一生相守,而不是把她逼向絕路。 愛恨糾纏多年,孩子夭折之后,他想要對她好,想要彌補和重新開始,但那個夭折的孩子注定是他和她之間難以跨越的鴻溝。 失去的痛苦無法磨滅,于是就演變成了咫尺之距的苦。 “離開t市之后,你一直在杭州嗎?”身后,韓愈亦步亦循。 阿笙不答話,陳煜看了韓愈一眼,跟在了兩人身后,至于矛盾復雜的楚楚還在沙發上呆坐著。 韓愈緊接著說:“我去杭州找過你?!?/br> 她當然知道他去杭州找過她,只不過她選擇了避開。 “阿笙,回家吧!” 他已抓住她的手臂,力道不重,似是被逼到了死角,眉眼處有著無奈。 韓愈在想,如果她不愿意回去,他可以讓步和妥協,在外面給她添置房子。她是他妻子,住在陸子初那里算什么? 阿笙看著他,似是在看那些渾渾噩噩的過往。五年夫妻,有時候想想恍如一場夢。 寂靜中,韓愈盯著她的眼睛,極其平靜道:“顧城回國了,剛剛抵達t市?!?/br> 五分鐘之差,陸子初趕到咖啡廳的時候,只見楚楚,至于韓愈和阿笙早已離開了。 桌子上擺著一只白色透明玻璃花瓶,里面插著一束藍色妖姬,濃郁的藍,花朵緊密的挨在一起,太陰郁,陸子初不喜。 真正陰郁的那個人是楚楚,她呆坐在那里已經很久了。她想不明白,顧笙喜歡的那個人不是陸子初嗎?她怎么就嫁給韓愈了呢? 咖啡早已冷卻,陸子初在她身旁落座時,她這才有了片刻清醒。 沒有意外,在經歷了韓太太風波之后,此刻的楚楚被一股前所未有的迷茫包裹著,眼前霧蒙蒙一片,看不清來路。 天色已有轉暗跡象,咖啡廳燈光通明,穿著修身黑西裝的服務員端來了托盤,輕聲問陸子初:“先生,請問您要喝什么?” “不用?!标懽映跽f著,看了一眼楚楚面前涼卻的咖啡,隨手指了指:“幫這位小姐續杯?!?/br> 涼卻的咖啡重新被溫熱替代,楚楚垂眸看著,道了聲“謝謝”,待服務員轉身離開,楚楚這才開口說話:“你來之前,我見過顧笙?!?/br> “然后呢?”陸子初看著楚楚,坐在身旁的女子,明眸皓齒,一頭波浪長卷發披散在肩,雙眸盈盈如水。 楚楚拿起勺子攪拌著咖啡,語氣淡淡:“她跟韓愈一起離開了?!?/br> “嗯?!?/br> 深吸一口氣,楚楚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鎮定:“你知道他們是什么關系嗎?” 陸子初沉默了一陣,問道:“什么關系?” 楚楚抬起頭看向陸子初,眸光幽然,遲疑道:“韓愈說,顧笙是他妻子?!?/br> 楚楚一直在關注陸子初的面部表情,事實證明,她是不可能看出絲毫端倪的,那樣的平靜似是早就知道,又似是初次聽說,他沒說話,于是周圍靜默的嚇人。 隔了許久,楚楚眼里有光劃過,看起來比陸子初本人還氣憤:“這世上怎么會有這種人,在美國一聲不響結了婚,回國后還好意思跟你在一起,她怎么能這樣?” “……”陸子初扯了扯唇,似是要笑,但終是沒能笑得出來。 將他的反應盡收眼底,楚楚語聲關切:“子初哥,你還好吧?” “挺好的?!遍]上眸,陸子初看起來有些疲憊,緩緩說道:“比起阿笙嫁作人婦,我更好奇你今天都跟她談了些什么?” 楚楚抿了唇。 “……聽說她回來,約著出來見一見?!背捯粢活D,認真的看著陸子初的眼睛:“你這么問,該不會是懷疑我欺負她吧?” “怎會?”陸子初這次卻是真的笑了,唇角微微上揚,似乎笑容可以勘透一個人的內心。 楚楚強迫自己恢復以往的冷靜:“你知道顧笙結婚意味著什么嗎?意味著你們之間的感情不會被人祝福,如果有人知道她背著丈夫和你生活在一起,你和她都會生活在輿~論里,她會間接害了你?!?/br> 說著,卻道是真的動了感情,眼眸里隱隱水汽泛濫。 陸子初見她眼中泛著薄薄的霧氣,似是心有觸動:“原來,最關心我的那個人是你?!?/br> 陸子初的聲音原是平靜無波,宛如最公式化的敘述,但聽在楚楚耳中卻變了味,仿佛咖啡杯里被她攪拌后蕩起的層層漣漪,有一種積蓄已久的情愫在胸腔處翻涌著。 她緩緩抬頭,眼眸望著陸子初,癡等那么多年,他對她何曾說過這么溫情的話語? “子初哥……” 所有的言語和心事全都匯集在這聲幼時稱謂里,梨花帶雨的女人,尤其開口閉口都是為了喜歡的人著想,就算是陸子初,大概也會心存感動吧? 男子眼眸里漂浮著nongnong的墨色,一點點逼近楚楚,那姿勢倒像是…… 楚楚緊張又期待的閉上眼睛,以為他的唇會輕輕的落在她的唇上,刻意放緩的呼吸里,她察覺到陸子初修長的手指似是穿梭在她的發間,溫存而纏綿,楚楚只覺得腦中一片空白,靠在沙發里竟是一點力氣也沒有。 如果可以,她希望時間可以永遠的停止在這一刻。 每個人都有做夢的權利,只不過有關于楚楚的美夢做的很短暫,不過數秒就被現實無情擊垮粉碎。 頭皮處一緊,她在吃痛和措手不及間倉惶睜開雙眸,在接觸到陸子初的目光時,手腳發寒。 浮現在腦海中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楚楚,你真是個大傻瓜?!?/br> 陸子初唇角揚起,卻更像是面無表情:“陳煜說你抓著阿笙頭發,差點把她惹哭了?” “……我在跟顧笙開玩笑?!边@話滿是委屈和憤怨,陸子初之前跟她說話倒也還算客氣,但今日……卻是絲毫不顧念舊情。 韓愈只是口頭警告,看似和她最親的陸子初反倒是最狠的那一個。 頭皮處并不很痛,真正痛的是內心。 陸子初手指滑出,溫柔的摸了摸她的頭,輕聲問她:“疼嗎?” “……”那么親切自然,說他們是戀人只怕也有人相信,但說這話的男人,眼眸融進了夜色,相處那么久,仿佛她從未認識過他。 這樣一個陸子初,對于楚楚來說,是全然陌生的。陌生的讓她感到驚惶和害怕。 淚,忽然滑落而出,直到此刻,她才意識到陸子初的可怕和無情。 他的溫情是針對顧笙的,縱使他沒辦法和顧笙白頭到老,也不會再把這份溫情施加給別人。 “哭什么呢?感同身受,知道疼,下次才不會這么調皮?!标懽映踅档驼Z調,笑容一分分的凝了下去:“她現在跟你不一樣,你在律師界名聲大噪,口才非同一般,阿笙長久不跟外人接觸,你能跟她談什么?以后有什么話,直接來找我,我有時間的話,讓向露沏上一壺好茶,我們坐下來慢慢談?!?/br> 楚楚指尖在顫抖,父親說的對,他早已不是過去那個陸子初了,七年情感空缺,歲月掏空了他大部分喜悲,商界勾心斗角,早已讓他變成了一個麻木不仁的人。 顧笙是瘋子,還是正常人,是別人的妻子,還是孤身一人,對于陸子初來說,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個人是不是他曾經喜歡的顧笙。 手指因為太用力,泛著青白色,窗外天色暗沉,楚楚聲音顫抖之余,顯得格外飄渺:“我從小就喜歡你,難道你一丁點感覺都沒有嗎?” 陸子初看著她,良久之后扯出一抹笑:“如果我不是陸家獨子,不被外界傳的神乎其神,不是人人簇擁的陸氏總裁,你還會喜歡我嗎?” “喜歡,喜歡,我就是喜歡你……”楚楚似是受不了陸子初質疑她的感情,高揚的話音有些失控,怎么聽都有些不管不顧,不放棄最后一絲希望,她問:“如果沒有顧笙,你會不會多看我一眼?” 陸子初說:“就算沒有顧笙,我也不會愛上你?!?/br> 楚楚笑,但伴隨著笑容,卻有眼淚一滴滴的砸落在桌面上,“陸子初,你怎么能對我這么狠?” “不愛你,卻跟你在一起。我拯救了你,誰又來拯救我呢?”陸子初起身,垂眸看著楚楚,語氣如常:“我不想讓自己受委屈?!?/br> 楚楚一個人坐在咖啡廳里,那杯咖啡續了一次杯,卻最終沒有入她的口,服務員走過來,習慣性問她:“小姐,要續杯嗎?” “不用了?!?/br> 咖啡可以續,姻緣也可以蓄滿嗎?她現在心里很空,一片荒蕪。 回到家,全身力氣似乎都被抽走了,父母不在家,家傭說他們好像去了陸家。 楚培華和妻子確實在陸家,不過陸家女主人不在,韓淑慧在這一天黃昏坐車去了韓愈住宅。 來之前,她詢問過鑫耀秘書室,說是韓總開車外出,沒有回公司,韓淑慧打韓愈電話,應該是沒電了,關機。 韓家住宅在望,離得很遠,就見門口站著一位小女孩,遠遠看到有汽車駛來,似是歡喜的叫了一聲,快步跑了過來。 黃昏晚霞,小女孩似是掉落人間的天使,暮色在她臉上暈染出清晰的微光。 韓淑慧有些恍惚,這小孩是誰? “姑姑——”顧流沙跑近了,隔著車窗朝里面看,在看到韓淑慧時,微微皺了眉,不是姑姑。 韓淑慧按下車窗,打量著顧流沙:“你是?” “簡?!?/br> 這天黃昏,楚楚“表白”被拒,沒有泣聲控訴,沒有嘶吼挽留,她所說的每一言每一句都帶著軟軟的求好。因為太愛,所以才會那般壓抑克制。 曾經年少,多年后一個個即將奔三,或已經進入三十的陣營里,早已沒有那么多的撕心裂肺和彷徨無助,比起咆哮和迷茫,他們已經學會了在理智中尋求冷靜。